从屠呦呦获诺奖所想到的

三、民间效药(1)
也还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我是新城公社前进大队的赤脚医生,听说肖家有一棵治胃病的好药,就去拜访求教,可肖家肖公十分保守,不愿外传,后其子肖XX知我也有治疗粪毒(即水稻皮炎,患之奇痒无比,并会溃烂)及蛇伤的特效药,作为交换,方可学到。
据说,肖家这棵胃病药是解放前肖公花了16块大洋才从别人手头学到的,那时的16块大洋可够平头老百姓五口之家生活一两年,可见其珍贵!
更奇的是:常规下,胃病是忌酒的,肖家这棵胃病药却要好酒浸泡后取酊剂服用,每当有胃病(胃及十二指肠溃疡) 患者找到肖家,肖公就用酒杯从坛子里倒上一杯药酒,吃下去,就不痛了。
从那以后,我用肖家这味药,经过临床辨证,改变剂型(有单方、复方,有煎剂、酒剂、散剂) 治愈过成百上千的胃病患者。
传统对胃病的起因,都归咎于胃酸碱失调,从而用调解酸碱度的药物治疗。一次偶然的事件,让我改变了对胃病起因的看法。那天,有朋友来找我要烂脚丫(俗称香港脚) 的药,我配制的烂脚丫药没有了,那人不相信,指着我用酒浸泡的胃病药说:这不是?随即其就倒了一小瓶,我阻止不及,被他强行要了去…不想,他拿去外涂,烂脚丫不痒了,这胃病药酒居然对烂脚丫也有效!烂脚丫是真菌侵入肌肤所引起,这很多人都知道,故而用药都是有刺激性的杀灭真菌的药,(如土槿皮酊、足光粉等)。胃痛药酒对烂脚丫有效,那么胃病是否也跟真菌有关,若是跟真菌有关,那么肖家用药酒治胃病,从情理上就讲通了。
从那时起,我就对同仁即徒儿们说:胃病要重新认识,很可能是真菌引起,不是胃酸碱失调。
三十多年以后,2005年澳大利亚科学家巴里•马歇尔和罗宾•沃伦,由于发现了幽门螺杆菌以及该细菌对消化性溃疡病的致病机理,从而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虽然肖家药酒治胃病与幽门螺杆菌风马牛不及,但作为杀菌之药,效果确实存在。
肖家这棵草药叫胖血藤,是蓼科植物牛坡消蓼Polygonum cynanehoides Hemsl. 以根入药,又名:毛血藤、云钩莲、百解药、荞叶细辛。(后来,我们又发现同科植物草血竭Polygonum paieaceum Wall. 蔷薇科植物地榆、仙鹤草根等均有治疗胃溃疡的疗效)。我想,发现病因,如果再发现效药,岂不更加完美。中药出了青蒿素,难道就不会再出现类似肖家药酒的什么素或什么酊吗?我在此预言,肖家药酒中的草药即牛坡消蓼Polygonum cynanehoides Hemsl. 如能提取精华,一定是治疗幽门螺杆菌引起的胃溃疡的良药!
四、民间效药(2)
毛茛是一棵生长在田边地埂的小草,(为毛茛科植物毛茛Ranunculus japonicus Thunb的全草及根)味辛,性温,有毒,如用其捣烂外敷,会令皮肤灼伤起泡,民间药农常用其在经络上作点穴位发泡疗法,号称治百病。也有人用其煎鸡蛋服用治腹中痞块,证明其有消坚化软的作用。
岩黄连(为罂粟科植物岩黄莲Corydalis saxicola Bunting. 的根及全草)是一棵生长在悬崖峭壁的中草药,味苦,性凉,有很好的清热降火及滋阴润肺的功能。十分珍贵和难得。早年在广西河池地区有种植,现在没有了。
肺结核病是由结核杆菌所引起,这个在十八世纪就认识清楚了。可认识清楚了,仍还无法消灭,异烟井、利福平以及抗生素对它越来越显得软弱无力,它仍然在侵害人类的生命,“尸注” “传尸”“ 肺痨” 这恐怖名称又重新抬头。
过去,传统中医治疗肺结核也没有十分有效的药,故把它列为古代难治病“风、痨、臌、隔”的四大难题之一,其中“痨” 就是肺结核病。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起,打吊青、链霉素、卡拉霉素,内服异烟井、利福平是最好的疗法。可现在这些药都好象不大听医生的话了,用在病人身上,作用不明显,有的反而有副作用….. 。
谁会想到,在民间,有人就用上两味药煎服,治好了肺结核。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都匀酒厂职工张XX患咳嗽吐血,送州医院治疗,医院诊断为“六型肺结核” 并空洞形成,住院三月,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最后四眼落坑,骨瘦如柴,医院逐下病危,随后回家等死;亲朋好友来看,有亲戚说:“州建公司职工邓XX曾患此病,当时也很严重,后不知得了什么药,吃了就好了,现人还健在”。
于是,家属亲自登门拜访,找到邓XX,邓说:“我的确患过肺结核,也是 “ 六型” ,是吃草药好的,但这草药很贵,要30元一付(当时工人工资就30-40多元钱一月),如果你们同意,我就跟你们找来” 。结果协议达成,邓XX亲自煎药送上门,每次看到张XX服完药才离开。
奇迹产生了,张XX的病一天一天见好,不到半年,体检合格,又重新上斑了。
当时,这一病例用草药治愈,轰动都匀草药界,很多人都想学到这棵药,可邓XX保守得很,任何人向他请教,他都守口如瓶,就连药渣都不会让你看到!
当时,我就是酒厂附近前进大队的赤脚医生,张XX家是半工半农,他老婆及子女均属前进大队的人员,每次邓XX来我都作培,因而跟邓XX成了好朋友,但每次向他请教,都被拒而不答。
从此,我对他十分关心,并介绍了好几例的结核病给他医治,从而让他得点外快。但每次给病人的药,他都是先煎好药才把药汤送来。
无法啊,怎样才把那神药学到?于是我变成了卑鄙小人,采取侦察手段,得知他下班后常到乡村田埂挖药。终于有一天,我尾随他下班后,在一地名叫小地方挖药,待他走后我把他挖药遗弃的茎叶拣来看,原来就是当地老百姓叫的黄花菜,后经辨认,黄花菜就是毛茛科领军植物毛茛!
但当我把毛茛用水煎出药汁来看,怎么都不象他送给病人的药液,尝起来味道也不符,我知道还没有学到真谛。
我又重新侦察,得知每有新病人去找他,他星期天都到独山县麻尾区买药,于是,我故技重演,尾随他到麻尾,经过多次跟踪,才知道他每次到麻尾买药,就买一种药,这种药就是岩黄莲。
终于偷学到手了,把两种药经过多次配比煎汤来看,来尝,颜色味道已十分相近,可不知怎的,用在病人身上,就没有邓XX送来的特效,后来邓XX得了一次伤寒重症,我用四逆汤跟他治好,他才把用药的方法告诉我,原来用在结核病上,毛茛不能煎煮,而是用烫淘米水浸泡捣烂绞汁取用。
他又告诉我,这秘方是一个广西老头跟他治病时传授给他的。
就这样,一个民间治肺结核的效药被我们发掘了出来。于是,我们对结核病的治疗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用此方治疗肺结核,虽不是百分之百的好(因病人身体有异,一些患者不适) ,但总有效率达75%以上,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可好景不长,岩黄连这棵药太少了,几年后,出产地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悬偿高价也无法买到。治一病,验一效,需大量用药,最后连配一剂药的剂量都难寻,如何去说研究?从而,此方形成昙花一现。慢慢被人遗忘了。
我曾参阅资料,在上世纪农村集体所有制时,广西桂林、河池地区有种植,本世纪初,我们驾车到广西有岩黄连种植的地方去询问,只有老农知道有这回事,并告之:“那是十八、九年前的事了,分田到户后,不到几年,就连种苗都没了…”我问:“难道就没有个体户种一点,或者留下一小块?这是珍贵的草药啊!”老农答:“没有了,那东西很难侍候,当年是有科研单位扶持,是实验地种植成功,现那些实验地都已分散到农户,谁还种那东西?”
当时,我是想引种来种植,结果,费时一周,转了一大圈,空手而回。我叹息,无经济基础的时候,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我想种岩黄连,那是梦想!现在有点经济基,想搞点实事,把邓XX方重新研究,却又找不到药源了…真叫人憋气!
人类也太霸道,原先距匀城十多公里亿万年前形成的大峡谷就有岩黄连生存,可一道拦水大坝在隘口堵住,形成高原水库,从而剥夺了岩黄连生存环境。从此,岩黄连就在有人关注它的地方,消声匿迹了。
至到2010年,我们在黔东南施秉县的云台山风景区的悬崖峭壁,才重新看到它,可稀少得只能作标本观看,而不能作药用。
我在想,如果当时有有识之士和国家重视岩黄莲的生存条件,不让人们烂采滥挖,并提供其生长条件,加以保护和研究,能持续发展,或许毛茛素、岩黄连素将会产生,我猜想,这两素的结合,一定是肺结核病的克星,或许比获诺奖的青蒿素还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