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考试之肚脐痛

外公的考试之肚脐痛

五月,漫山遍野都是翠色盈盈,风光如画。正值五一劳动节,我在外公家小住,外公原来是个中医郎中,在县城街上开着自己的中医诊所,现在年龄大了,诊所就没开了,两老在乡下建了一栋小房子,种种菜,养养小狗,和邻居的大叔大婶大爷阿婆打打麻将,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此刻门口两只小狗儿互相打闹,玩得不亦乐乎,我搬了一张小木椅到门口的水泥小坪上,沐浴春日的阳光,正打开伤寒论来看,外公忽然从里屋走出来,问我,你在学习经方?我说是的。
外公于是讲起,说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治肚子痛在县城里出了名,每次县里的医院遇到这样的病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就找到他给病人开方,常常是一剂就不疼了。
你既然在学经方,我来考考你。
(外公用药不拘经方时方,但他认为临床在于加减变化,不认同原方原量不加减用经方。今天却忽然同我讲起,说对症的情况下,经方不加减治疗疾病效如桴鼓。)
“有个女病人,20多岁,肚子痛一个月了,在医院住了一个月都没好,医院的医生请了我去看,病人肚脐眼和肚脐周围这块痛”外公指了指肚脐眼,接着说“痛了一个月了,痛得头发都掉了,痛得手脚都是凉的,大便干结,整个人没精神,没力气,脸色很差。把脉很沉很缓慢,无力,用的是经方,一付就不疼了,你猜猜用的什么处方?”
“经方,寒积,是不是用的大黄附子汤?”我回答。
“不对,你再想想”外公望着我说。
我想了想伤寒论的处方,又想了想金匮要略的处方,实在想不出了,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羞愧得脸都红了。
外公见我摇头便说,“寒积便秘腹痛没错,但这个病人没力气没精神,脉也没劲儿,还有气血不足,就要用温脾汤。”
“温脾汤有哪些药?”外公继续问。
“大黄,芒硝,附子,干姜,当归,人参,甘草”我答。
外公点了点头“这个患者体格壮一点儿,我用了大黄15克,芒硝15克,附子10克,干姜8克,当归20克,红参15克,甘草10克。我这一辈子治疗这样肚脐痛的病人治疗了20多例,都是用的温脾汤,只是会根据患者的老弱胖瘦来决定这几个药的用量。一般我只开一包药,病人吃完第一包药以后就不疼了,然后第二包我就把大黄和芒硝稍微减点量,让病人继续吃,一般吃到3包病人就彻底好了。”
这时正好隔壁家的婶婶叫外公过去打麻将。外公就过去打麻将了。
外公走后我陷入了沉思,《伤寒杂病论》成书于东汉末年建安年号中后期,军阀割据,战乱频仍,以致仲景逝后不久,书便散乱于世。而孙思邈晚年所著之《千金翼方》,于卷九、卷十中几乎收录仲景《伤寒论》之全本。并且我们现在常用的宋本伤寒论金匮要略里还
有如千金三黄汤,千金苇茎汤,千金三物黄芩汤,千金甘草汤,千金内补当归建中汤,千金生姜甘草汤,千金麻黄醇酒汤,千金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千金翼炙甘草汤,千金方越婢加术汤等方。
可以说《千金方》里的方也都是经方,而温脾汤正是出自孙思邈《千金方》。
“温脾附子大黄硝,当归干姜人参草,攻下寒积温脾阳,阳虚寒积腹痛疗。”读大学的时候还要背呢,今天外公提问,遇到这样典型的情况却完全没想起来,真是羞愧。
于是赶紧查资料,《备急千金要方》卷13:温脾汤,治腹痛,脐下绞结,绕脐不止方。
甘草 附子 人参 芒硝(各一两) 当归 干姜(各三两) 大黄(五两)
上七味 咀,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分服,日三。
发现孙真人用温脾汤,原书正是用来治疗肚脐痛,绕脐痛,脐下痛的。
不禁感叹,今人得的病,古人也都得过,并且早就为我们想好了解决之法。只在于我们找不找得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