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树德:脑部肿瘤病案分享

2020-03-14 14:47 楼主
李某某,男,38岁,农民,延吉市和龙县人。1987年7月23日劳动时感觉头晕,赶往医院,在马车赶往医院的路上晕倒了、不省人事,但是没有抽搐和大小便失禁,就赶紧用车把他送到延边神经治疗院治疗,当时经过治疗4个小时后,病人的神志基本恢复正常,但是自此以后,病人用力后、生气后就出现右侧偏头痛,出现阵发性胀痛,并且还有口苦、大便干,睡觉还可以。
就在延边市神经精神院做CT及系列相关检查,诊断为脑部占位性病变,认为有个结核瘤,需要做手术,患者不愿意做手术,但是在这个医院不做手术保守治疗没有效果。到1987年8月,我们到延边和龙县中医院,患者听说我们来了,就到延边和龙县中医院找我治疗。前面我说的都是他当时说的,就跟前面一样。

当时我看他舌象,舌根有些黄厚,脉弦,两寸明显。中医辨证为肝郁生风、痰挟邪滞证。中医一定要有中医的辨证,不要看脑瘤就治脑瘤,中医一定按中医的证治,不要按西医的病开药,那样不好开,因为西医的病没有证。中医是辩证论治,你没有证就不知道什么地方虚什么地方实,哪一经虚哪一经实,必须辨出证,为什么中医不叫辨病论治而叫辨证论治,它如果是辨病论治那你伤寒怎么治?太阳证、少阳证、厥阴证?温病怎么治?是在卫分、气分、血分?血分证按血分证治,气分证按气分证治。

《伤寒论》仲景也写辨伤寒太阳病脉证并治,就是伤寒里的太阳(病),太阳病里面还有阳虚、阴阳俱虚等的变化。白虎汤证用麻黄汤治不好,都是伤寒病,你必须辨好证。脑瘤怎么治?它是什么证?根据舌苔脉象,四诊合参,辨证他为肝郁,因为中医说“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所以肝郁生风,肝经气血郁滞,肝风内动。

并且他一年多才来这看,痰凝血滞,是这么一个证。肝郁我们就调肝散瘀;痰凝血滞我们有化痰行瘀,用这个法来治疗这个方面的证。具体方药:白蒺藜12g 当归12g 赤芍12g 蒲黄9g 地龙6g 海藻15g 化橘红12g 半夏9g 白僵蚕6g 茯苓18g 黄芪18g 川芎30g,这个方是10剂,因为我们在那就待两三天出一次门诊,出一次门诊开三付再看就看不上了,所以给他开10付。吃了10付以后如果头疼减轻,见效后可以继续吃,结果他吃了有效,他就10付10付地买,他大概吃了7次。

到了1987年12月11日,我们到北京了,他就来到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复诊,复诊情况:吃了70多付药没有吃止疼片,(他原来疼得厉害的时候要吃止疼片),但是劳累的时候还是有点疼(但是比以前轻了),脸色发红,舌苔根部黄厚,脉象还是弦,诊断为肝阳上亢、气血上逆,经络失调,血脉不通。还有偏头痛之症。还是给平肝潜阳、活络降逆之法。

这一次已经是服用七十付药之后,我们诊断的证是肝阳上亢、气血上逆,经络失调,血脉不通。不通则痛,所以发为偏头痛,证变了所以治法也变了,平肝潜阳、通络降逆。大家要记住疾病和人体的生理病理都在不停地运动,中医的观点认为人体的气血在不停地游动,有可能是由重变轻,也有可能是由轻变重,但是是在动。大家不要第一次诊断是什么证第二次还诊断什么证,证是变化的,不要把证看成固定不变的。

这一个病在中国治是这样,在英国治还是这样,在澳大利亚还是这样,我把这种思想叫做重变制化思想,动极了就变,变到了一定程度就成化,就化成另一个东西,但是得有一个制,制还不能乱动,亢则害,承乃制。动得厉害了就产生了矛盾了,所以在制约下动,所以叫动变制,由制约产生化,才能生生化化无穷。

这就没有说原方照书,这是看证有肝阳上亢所以方法也变了。用药用石决明来平肝,夏枯草、蔓荆子、荆芥穗,为什么写荆芥穗呢?因为荆芥穗最大药效在穗上,用药的时候用穗。(现在有的北京药店里抓药的同志要求老中医写两个字,说开方不要写三个字,这是自己往低水平的人里面画。写三个字是很讲究的,我要穗你就给我穗,不要给梗,比如说我要黄连,我写川黄连就是要四川产的黄连,你给我山西产的黄连,病人吃了药不管用是你的过不是我的过,可惜现在药店里抓药的人都不是坐科,不是从小就学药的,都是专业知识青年,干上两年,就管分配,有一个药店请抓药的就说行了你去吧,去了就背药橱子,背熟了就可以抓药了,他们根本不认识药。

这就降低了中药治疗的效果。还有过去药店,文革动乱以前,我写了一个姜厚朴,就是姜汁炒的厚朴,学徒说没有,就找老师父,说咱们缺味药抓不抓啊,师父说缺哪味?徒弟说缺姜厚朴。好,去炒点。徒弟马上弄了点生厚朴到后面去炒,就抓上了。现在行吗?现在药店说没有炒川黄连,到后面拿着炒点,没有,他不认得川黄连是什么样。

你说让他炒点黄芪,他拿的药是炙黄芪,那时候小学徒拿上半斤,到后面炙,一会就搁到篼子里抓,现在的他不会呀,没有,就到别家去看,别的家没有你就跑五家六家也抓不上这呀。现在还有中药现代化,什么叫现代化,要什么有什么,能治好病就叫现代化,治不好病你还怎么现代化?越来越疗效低,现代化应该是越来越疗效高,为人民解决痛苦,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了。中医研究院开院了,就题“继承发扬中国医药学,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现在你发扬了没有,有多少为社会主义服务的,人家治不好你也治不好。

你应该文化大革命前,建国时那时候治疗感冒,百分之六十的疗效,现在我们是治疗百分之八十、九十这是越来越提高了,原来百分之九十现在百分之六十,你还怎么叫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这一句要仔细推敲、仔细考虑,所以一个名词你不要念一遍就过去了,那时候毛主席说过:“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当努力挖掘,加以整理提高”,现在我们扪心自问挖掘没有挖掘?我们只是做了表面文章,虚实寒热、五脏六腑就学学这些名词就叫挖掘了吗?其实宝贵的东西都在底下埋着呢,你挖掘了吗?没有,没有挖掘你怎么提高?所以一句话你要仔细体会,才能够有点收获。)

第二次我们辨证,就比第一次明显不一样,因为病人脸红,舌苔又黄,所以这次用的药比第一次偏凉,夏枯草、蔓荆子等这些都偏凉,又加了白僵蚕、醋莪术这些药,主要加上代赭石、石决明,我都爱用生的,因为生的能养肝阴,能养肝阴而潜肝阳,它跟煅的不一样。因为他从延边来,离北京很远,所以告诉他回去吃20剂以后就把川芎去掉,继续服药。

因为川芎这个药,中国的《本草》记载:“单用久服,令人暴亡”,所以不要买了川芎片每天吃,单用久服,令人暴亡。因为它芳香走窜太燥烈,让它攻一个地方,可以,攻下来以后就给它配上药管着它,不要让它自己干,自己干就坏,所以咱们老祖先都有很丰富的经验,所以才写到《本草》上,让咱们后代记住,单服久服令人暴亡,这个药达到目的了就不要再吃了,所以每一味药都要知道它的禁忌知道它的作用。

所以告诉他过了20付以后就别吃了,从1987年12月,这个病人到北京去看了吃了20付以后,又去了川芎吃了60付,这就到了1988年了,1988年3月28日他又来北京看,这次是更明显地减轻,还是在感冒的时候有头痛,以前他不能看电视,现在看久了眼睛感到疲劳,但是没有头疼,精神较前转佳。没有再发生晕厥,已经可以参加劳动了,可以下地干活。

88年1月25日,他又去延边神经精神防治院做了CT,CT结果右颞叶后部皮层区结节状占位病变消失,已经没有了,舌苔薄白,脉沉略滑。我一看这样病减轻了就按上方使了川芎,生赭石加量改成35g,又加了白芷9g,生地18g,黄芩10g,生牡蛎30g,说再吃10—30付,可以停药,吃这个目的是巩固疗效,以防复发,就又给他开了30付。(CT扫描上这一层有点影,下一层就好多了,上一层是一个圈,这一次就有占位的东西了,差不多一公分大小。

一共就四张片子。看到后来的两个都没有了,第一张刚有个圈,第二张一个白的占位,治疗后拍的两张都没有了。跟1987年7月30日的结果比较,1988年1月25日的CT右颞叶皮质后部皮层区结节状占位已消失。这个病人当时还做了增强CT,颅骨结构、密度及脑室均未见异常改变,与1987年7月30日比较,右颞叶皮质后部皮层区结节状占位已消失。)

这个病人是脑部肿瘤消失,现在我们分析一下处方:第一个方子,白蒺藜、当归为君药,白蒺藜这味药苦温辛散,善行善破,疏肝解郁,破癥结,散痈聚。白蒺藜就是带刺的扎人的蒺藜,入肝经、肺经,辛散,能行能破,宣肺之治,疏肝之郁。所以能宣通肝滞、疏通肝郁,破癥结,散痈聚。

为什么开方第一个能想到白蒺藜,就是因为白蒺藜既入肝,又能破能散,但是这还不够,消散还得有当归,当归是什么?应当归到哪归到哪,所以这叫当归。使人体的血应该归哪归哪,好血去哪坏血去哪,在经郁着的血怎么走,所以叫当归。

咱们用它又破又散去哪儿呢?应当归哪归哪。所以这两个药是主药,应该归到大便拉出去就拉出去,应该归到小便尿出去就尿出去。这两个药的力量还不能解决病人的全貌,还得有辅助的药,红花、赤芍活血祛瘀,还要软坚、消痰、破积,用海藻,咸能软坚,比如咸寒去热,引风热下行。地龙往下去,所以如果我们脚上有什么不舒服,你要开上附子再开上地龙,它就能把热引到脚上去,这几味药帮助它俩。

半夏、化橘红是二陈汤的主要部分,理气化痰,你这痰消了化了,搁上半夏化橘红就是让痰不要再生了,这边消那边生就消不完,这边消那边不再长这样才能把郁滞消完。用二陈汤理气化痰就不要再起坏的结滞了,这是佐药。白僵蚕、茯苓、黄芪,白僵蚕是祛风的药,能够消痰散结,用于风痰结滞,小儿抽风,我们叫惊风,就常用白僵蚕,它能够治惊痫,软坚散结,去头风祛风,所以选这个药;茯苓利湿健脾,让脾恢复利湿的作用,他就恢复正常;黄芪温肺药、散痈聚、助活血药散结,黄芪与活血药一起用,所以我们就加上它,它能够散消结块。

也像敌人占着据点,我们想拿下来,你让川芎带头上去就拿下来,但是它性情暴烈,就像张飞,你只让它不行,它会占城夺官,不会慢慢治理。所以咱们让它当司药,就让它领着头占城夺官,夺了以后吃二十付就弃而不用,这是第一个方。总的要告诉大家的是,(中药)没有一个专门化瘤子的药,大家要注意,现代医学查出来的一些数据,CT也好、X光线也好、核磁共振也好,化验室的结果,我们中医是收西医之长,要活看,哪一个对咱这病有用就看,没有用就不考虑,不要认为它查的都是好的,不一定,有好的有不好的,有需要采取的有不需要采取的。

人家延边CT都查了是脑肿瘤,你就一个方子都考虑肿瘤那就大错而特错,考虑怎么化瘤子、考虑哪个药上去能把它破坏了,那就正中了CT的计,为什么?因为瘤子是疾病的结果,不是疾病的原因,人体不正常时间久了,长了个瘤子,我们中医是治病必求于本,得找它为什么不正常,身体产生了什么不正常,把那个不正常的(原因)去掉。瘤子是因为身体不正常才产生的,身体正常了就不生瘤子了,就是我们有这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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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14 18:10 2楼
2020-03-16 02:07 3楼
方子有点乱,双脉弦乃是肝气郁结,第一次的药太燥热不利于平肝,第二次算是差不多,最后一次的方子就有点搞不懂了,脉沉滑还用生赭石等泄火之药,明明阳气已伤还要泻火,但愿病人没吃多少。
中医的好处就是与病情不要差太多都能有效,但是真正治愈必须丝丝入扣,脉症合一,否则难有愈期。
有什么就说了,估计得罪人了,中医之难在于细微之处,三指下有神明,难以琢磨,医案如山难见真章。
2020-03-16 08:03 4楼
同感:第一次的药太燥热不利于平肝。
2020-03-30 23:31 5楼
肝阳上亢肝风内动,气机升多降少,产生头部结节占位。需调升降,怎用这长时间。
2020-03-31 08:30 6楼
双弦为寒,偏弦为饮。是苦泄偏重点,还是辛开偏重点?这都要随证辨别。不能见弦就归肝,所有的弦都要归为郁滞于外,但是苔还厚,那只能以痰阻为治,辛开要偏重。后来沉滑了,热淫于内了,所以要治以寒凉。咸寒最好。沉滑亦主痰热,所以要辅以辛开。
大概就是如此吧。
2020-04-01 18:37 7楼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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