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医之憾

2011-06-10 09:56 楼主
父亲的蛇医技术是从祖父那里传下来的,他继承的不仅是蛇药、药疗,更重要的是乡间土医那特有的精神。
父亲的蛇药大约有30多种,有些厉害的药还需要他调制和配制,我印象最深的是“仇人不见面”、“七叶一枝花”、“天蜈蚣”等等。他的蛇药常常带在身上,有时放置在背篓里,有时暗藏在衣服的某个角落。
那年深秋,父亲到那条沟的下游小河里去做“钎鱼”的营生,希望凭感觉判断并抓到脚下的乌龟、水鱼或螃蟹之类,用来改善生活,但不幸的是一只水鱼没摸着,倒是在一丛刺蓬边,被一条大乌蛇蹿了出来,将父亲的左手臂咬个正着。但父亲毫不慌张,他熟练地掏出背篓里的蛇药,放到嘴里,就着河水将蛇药嚼成糊状,然后一口咬住自己的左肩臂,一任蛇药水往蛇头的位置迅速流下,大乌蛇一碰到药水,立即就松了口,父亲一手捏住蛇的七寸,将它放进了背篓,随即含着蛇药对准自己的伤口一阵猛啜,鲜血和蛇毒都被吸了出来,染红了河面,人们都担心父亲的生命安全,可第三天父亲的左手就能象右手一样正常劳动。
父亲的蛇药越来越神了,方圆十里八乡的人们便纷纷前来就诊。有一年8月,邻村的一名小少年在上山打柴时见一条金环蛇入洞,出于冒险和好奇,竟然伸手入洞抓住蛇肚将蛇往外拽,蛇一露头,就将他大腿一口咬住,痛得他人蛇相缠滚下山坡,蛇最后被他砸死了,但他伤得很重,大腿肿得象水桶一样粗,当晚剧痛不已,无法行走,深夜3点多了叫家人来请父亲。当天父亲的支气管炎犯了,咳嗽不止,大汗淋漓,一听到情况,赶紧忍住咳披衣下床收拾药品药具。母亲见状说:“还是天亮一点再去吧!”。父亲一跺脚道:“去晚了人家有生命危险!”。当时,乡里根本没有通水通电,几公里山路都是父亲打着松明火把走过去的。到了那里,顾不上喝口水,父亲就开始了他的施救。他揭开小伙子的伤口,先用现煮的药水洗涤伤处,然后用现找的经过蒸煮的瓷片将伤口划开放血,再用现煮的药水清洗伤口,接着嘴里含着酒和药,反复不停地吮吸小伙子的伤口,直到伤口部位几乎发白,于是再嚼一口草药吸一口酒地用力将药咀嚼成糊状,随即将糊状的蛇药敷在了小伙子的伤处……小伙子脱离了危险,七天后伤口疤痕消散不见,身体彻底痊愈,可令我揪心的是,父亲的老毛病支气管炎却越来越严重了。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给许多男女疗治好了蛇伤,但从未见他收过人家一分钱的东西。尽管他有这样好的技术,我们家一直都那样清贫。当时好象也有点怪父亲迂,现在看来,我倒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有那么小气的想法。其实,真正让人心痛的,不是别的,而是父亲的过世后他那一门蛇医绝技没有被我辈完整的继承下来。这,恐怕是我终生的遗憾!(李贵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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