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大病救治观察:新农合的梦想与现实比照

去年6月,卫生部、民政部启动提高农村儿童白血病、先心病医疗保障水平试点工作。一年来,已有15个省在全省范围内推开这项工作,其中11个省对重大疾病试点病种进行了扩容,终末期肾病、再生障碍性贫血等大病患者医药费用明显降低。记者日前赴安徽、江苏等地采访发现,随着重大疾病医保水平的提高,很多被大病拖累的农村家庭重拾希望。

大病孩子插上新生的翅膀

在南京市儿童医院小儿心胸外科病房,术后第7天的小军(化名)已经可以满地跑了。来自江苏省盐城市滨海县的陈大伯一边忙着收拾东西,一边看着可爱的小孙子,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去年9月,才1岁半的小军被查出患肺动脉瓣狭窄合并房间隔缺损,这一长串陌生的病名直到现在,陈大伯也没能记住,但他记住了医生反复交代的“越早手术效果越好”。

好几万元的手术费让陈大伯全家揪着心过了大半年,6月初,他终于从亲戚家东拼西凑借了3万余元。住上院后,医院新农合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患先心病、白血病的孩子治病,新农合给报销70%,民政的医疗救助再给补20%,出院时只需缴纳自付的那部分,剩余的钱由医院和老家的新农合经办部门结算。陈大伯喜出望外,只花了3000多元就把小孙子的病治好了,搬掉了全家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江苏省常熟市梅李镇的韩素珍同样感到庆幸。她2岁多的女儿小雨(化名)也患有先天性室间隔缺损。去年11月,她带着小雨在南京市儿童医院接受了手术,共花费3.8万元,报销了2.66万元。

如果说罹患大病的孩子就像是被折断翅膀的天使,截至今年4月30日,全国已经有9059个像小军和小雨这样的孩子被插上了新生的翅膀。借助大病救治的好政策,9059个家庭告别了阴霾,重新沐浴在幸福的春天里。

屈大伯和钱大娘的透析账本

6.4元,这是61岁的江苏省常熟市支塘镇村民屈卫荣每接受一次血液透析自己需要支付的全部费用,这其中还包括3元诊查费。

屈卫荣患慢性肾炎已有20年,2006年成为一名终末期肾病病人,必须依赖每周2次的血液透析维持生命。那时,每次血透费要花400元,还不包括相关药品费用。一年上百次透析下来,“家底都被掏空了”。就在屈卫荣一筹莫展的时候,常熟市新农合将肾病终末期列入特殊病种大额门诊,新农合给予60%补偿,剩余部分符合医疗救助条件的再给予60%~90%的补助。

屈卫荣2007年被纳入低保边缘对象,这意味着他可以在新农合报销外再享受60%的救助。这样一来,他每透析1次,自己只需要花64元。自2010年10月1日开始,常熟市进一步提高了贫困人群患大病后医疗保障待遇,对新农合和医疗救助后的自付费用给予再次补偿,低保、五保人群再次补偿100%,低保边缘人群再次补偿90%。屈卫荣每次透析又能多报销57.6元,自己仅需支付6.4元。

58岁的安徽省长丰县造甲乡村民钱贤枝与屈卫荣同病相怜。钱贤枝依靠透析“保命”已经有3年了。最开始,她在合肥的一家大医院透析,透析费加药费一次就得花600多元,因实在负担不了,钱贤枝就自作主张把一周透析3次减为2次,“难受啊,不敢吃,水一喝多就喘不过气来”。2008年,她听说县医院也可以透析了,就从市里返回县医院透析,一次430元。

从去年开始,长丰县对尿毒症患者由新农合报销70%的医药费,剩余部分民政部门再补偿40%。钱贤枝透析一次,加上药费自己只需要支付77元,她又恢复为一周透析3次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多了。

要让更多重病患者得实惠

卫生部部长陈竺日前在相关会议上宣布,除儿童两病外,今年优先考虑将乳腺癌、宫颈癌、农村重性精神病、终末期肾病和耐多药肺结核等病种纳入大病救治试点范围,有条件的地区,还应考虑把艾滋病机会性感染纳入试点范围。

记者采访时发现,各地结合新农合筹资水平,综合考虑费用较高、治疗效果较好等因素,遴选了不同的病种。安徽省长丰县卫生局局长庞良怀告诉记者,除儿童两病外,长丰县在县级医院选择尿毒症血液透析、胆囊结石、异位妊娠、卵巢肿瘤、椎间盘突出等6组疾病开展按病种付费试点工作。拿尿毒症透析来说,新农合参合患者实际补偿比达82%,已经超过城市在职职工血液透析的报销比例。

江苏省则将恶性肿瘤放化疗、终末期肾病透析治疗、器官移植抗排异治疗等大额医药费用门诊治疗和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系统性红斑狼疮、再生障碍性贫血、重性精神病等慢病门诊治疗,全部纳入门诊特殊病种补偿,新农合补偿比提高到60%~70%。该省常熟市自去年10月1日起,对终末期肾病、重性精神病、再生障碍性贫血这3种疾病进行再次救助,共有311名患者享受了医保的新待遇。从今年开始,该市进一步提高恶性肿瘤患者住院补偿标准,肿瘤患者只需要支付医药费的25%。今年1月~5月,全市享受到这项政策的恶性肿瘤患者已有1470人。该省江阴市对肾透析病人的透析费用实际补偿比已达到80%。

善政如何可持续

这项被公认为“善政”的工作为什么在一些省、市仍然没有开展呢?一位专家分析,原因一是担心新农合筹资虽有大幅提高,但总体水平仍然较低,步子迈大了,怕基金遭遇“穿底”风险。另外,像白血病这样诊疗比较困难的疾病,要求立足于省级以上三级医疗机构救治,而这些机构本身收治空间是有限的。

对此,庞良怀认为,实行按病种付费,保险经办部门在与医疗机构的价格谈判中拥有较大的话语权。患者平均治疗费用比过去大幅下降,所以尽管支付比例提高,基金总的支付数额并没有大幅增加,但患者自付费用减少了2/3。

卫生部卫生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位专家告诉记者,新农合设计初衷是保基本、普惠广大农民。但什么是基本医疗一直没有界定清楚。在新农合筹资水平提高的前提下,在解决一些治疗效果好、社会反响大的疾病方面,可以进行探索。但他同时担心,以新农合资金为主去解决大病治疗经费,可能会导致有限的资金被过度使用,有悖于普惠制的原则。建议政府加大医疗救助力度,或者设立专门的大病救助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