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中西医之争的一点看法

中西医之争已经很久,废除中医的言论一度尘嚣甚上。对此我有一点自己的看法,今天借此地总结出来,望指正。
正文
马科斯韦伯研究过一些很有趣的文化现象,其中之一就是,为什么那些医学(指除开希腊文明发展而来的医学)虽然实践经验丰富,但是却没有形成系统的生物学、生化学。理性的化学除了西方,其他任何地方都未见踪影。(见韦伯著作《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这个问题的本身就很有趣。现代医学,即韦伯所谓理性的医学,是由希腊文明发展而来的。印度文明、中国文明或者其他任何文明都没有发展出理性的现代医学。至于中国文明发展而来的中医,印度文明发展而来的“印医”和现代医学是截然不同的东西。现代医学属于科学范畴之内。而科学却源自于实证论。如同近代实验室的产生一样,它们都是且仅是欧洲文艺复兴的产品。我们似乎可以从韦伯的观点中提炼出这样的结论:基督教的神学(其实神学也是一种哲学)是产生科学(包括医学)的根本原因;印度教是印医产生的根本原因;儒道构成的所谓中国传统哲学是产生中医的根本原因。记得《尘埃落定》里描述的那群信奉佛教的人们的医生是和尚。而一些信奉萨满教的古老部落,他们的医生就是萨满巫师(今天的一些非洲部落也是这样)。
到底什么是现代科学、现代医学?前面已述,科学源于实证论。基于实证论诞生的物理学、化学、医学才是真正所谓的科学。中医与实证论无关,中医不是科学。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惊讶的推论,中医不是科学。之所以令人惊讶,只不过科学似乎是真理,不科学似乎就意味着谬论。实际上翻开文化史,科学只不过是众多学说之一而已。只不过科学是如今最广泛为人们所接受的学说。换言之,科学是如今拳头最大的学说。
我们现在通过一个实例来分析一下科学的西医与不科学的中医之间的根本差别。一个人感冒了,中医和西医都要去问,为什么感冒?中医和西医都发现,是外来的不好的东西的侵袭导致了感冒。中医通过研究发现,虽然外来侵袭的种类各不相同,但性质上是相同的,于是中医把它们总结为“寒邪”,于是得出结论寒邪导致了感冒。西医通过研究发现,导致感冒的东西是一种生物,于是起名为病毒。继续研究下去发现,病毒有好多种,一种叫感冒病毒,另一种叫sars病毒……再研究下去,这感冒病毒有这样这样的特点,可以这样这样杀死。于是中医和西医都开始治感冒了。中医只是抽象的知道原因,其实并不具体知道原因。所以中医并不想着去杀死寒邪,而是思考如何把寒邪赶出人体。西医具体的知道原因,所以西医思考的是如何杀死病毒。所以我们似乎可以得出结论:理性的西医是具体的;中医是抽象的。
我想到一个很有趣的比喻。西医和中医好比两个程序员。他们面对的是一台被病毒入侵的电脑,任务是使电脑恢复正常。中医似乎很懒,围着这个病毒程序转来转去,分析这个病毒的特点,终于找到了很重要的特点,可以通过这样这样的手段将病毒移除出操作系统,系统恢复正常。西医很勤奋,得到病毒便开始反编译。通过很勤奋而又很暴力的手段打开病毒程序的外壳,终于,病毒的源代码展现在西医的面前。于是从病毒程序的语句分析出来病毒的运作机制,于是编写出针对这个病毒的反病毒程序杀之。
看起来西医似乎很美好,中医似乎很恐怖。你中医连疾病的最根本的原因都闹不清楚就敢开药?西医多好,病毒啊,知道是病毒就要用抗生素来杀毒,杀了毒就没事了。
然而,现实却未必这样。原因很简单,以上的例子都是建立在理想状态下。理想状态的环境很简单,实际状态其实很复杂。人体太复杂了,病毒也太复杂了。这从发现感冒病毒至今,它已经变异了几万次了?西医无可奈何,只好用广谱的药物。广谱是什么意思?就是不管你坏细菌好细菌还是人体自己的东西,一颗药下去全部干光。报告首长,前面的村子里有鬼子在抢百姓的母鸡。首长命令,丢个原子弹过去,炸死丫小鬼子。
西医把问题具体化,却发现问题很复杂;中医虽不知最根本的原因,却把复杂的问题抽象为简单的问题。人体有多少个器官?这些器官如何分工协作?人体有多少细胞?这些细胞是如何分工协作?这些问题如果实证的话——譬如用计算机或者数学建立一个模型,将会得到一个天文数字般恐怖的数学模型。而复杂程度超过一定的界限,将会衍生出一系列的哲学问题,譬如系统论的诞生。人体到底有多复杂?复杂到我根本想象不出它有多复杂!
我又有一个结论。中医是一门已经完成的学说,虽然它不精确,但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好用。西医很精确,但是它是一门远未完成的学说。何时西医能够完成?我说,解决复杂性的难题。待到解开所有的人类基因,并且找到所有疾病的成因,并且能够针对性的做出无害或者微害的治疗。不要再一提到什么病就是“原发性xx病的成因至今尚不明确”,也不要用原子弹打鬼子,驱虎赶狼,治一条命丢半条命。这一切有赖于生化物理的大踏步的发展。至少我认为,如果不出现上个世纪初科学爆炸式大发展的局面,我这一生怕是不会见到现代医学完成或者基本完成的局面。
中医到底能不能用该不该禁绝的问题,让我想到上两个世纪之交,开尔文爵士的著名演讲。物理学是个已经完成的学科,虽然物理学大厦上漂浮着两朵乌云。事实是,对这两朵乌云的研究,直接诞生了量子力学和相对论。这两者直接摧毁了经典物理学体系。但是,莫要忘记,今天我们大范围应用的工程力学,流体力学都是经典物理学体系的衍生物。即使经典物理学并不精确,只能在我们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内解释问题,但是并不影响我们对它的使用。爱因斯坦说,引力并不是绳子,而是空间扭曲,并且经过了实证,但是并不影响科学家们用绳子的牛顿定律来演算天体运行。
总结一下以上所有结论:西医是科学,科学是基于实证主义诞生的一门学说,实证主义贯穿于西方基督文明的始终,且为西方文明独有;中医不是科学,中医的诞生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且为中国文明所独有。中医和西医从本质上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东西。可以得到一个推论:以西医的标准衡量中医,或者以中医的标准衡量西医都是不理性、不正确、绝对错误的行为。
2.中医是一个已经完成的学说,在理论上可以自圆其说。虽然它不精确但是在一定的、相当大的范围内可以使用且完全有效。
3.西医是一个远未完成的学说,其距离完成遥远而且坎坷。西医在理论上优美而又精确。虽然理想中已完成的西医非常美好,但应用未完成的西医有时候会造成一定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