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西化”真的“无法定论”吗

中医“西化”真的“无法定论”吗
——“从中医西化到中医化西”读后
笔者近日拜读了温长路先生的“从中医西化到中医化西”一文(见8月26日中国中医药报),受益非浅。温先生对传统中医学的热爱、褒扬和热情宣讲令人感佩。他提出的变中医“西化”为“化西”的愿望也是好的。然而,对于他说中医西化问题至今“无法定论”的观点,笔者不敢苟同,特提出愚见与之商榷。
什么是中医“西化”?如按《新华字典》对于“化”字的涵义解释之①和③,都有一个使“性质或形态改变”的意思,那就是:使中医转变成西医的性质或状态。用温先生文章中的话说,就是“不顾中医的学科特点,完全用西医的思维、模式看待中医、评判中医、改造中医”,另外我认为、在这后面还应加上几个字:“和管理中医”。——这就是所谓的中医“西化”,也可以说是一种“霸道”(按:“霸道”一词是借用温先生文章中的)。
《易传•系辞》云:“化而裁之谓之变。”事物有“化”就有变。“西化”就是朝着西医的方面变,变到一定的程度就变质了。
既然目前在国内的中医“西化”的现象和事实普遍存在,几乎无人否认,而且这又事关中医的前途和发展,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从“西化”的概念、趋势扭转及其结果上,对它作一番深入而全面的考察与讨论,得出一些共识呢?说不定还能得出一些明确而有益的结论,给《中医药法》的制定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既使这个结论未必能被管理层所采纳。换言之,中医“西化”问题是可以而且应当有一个定论的,而不应让其自由发展或自由泛滥,或听之任之的。
非常遗憾,中医目前在国内始终未能被还原作为我国主体医学的地位。我认为,当前中医面临的首要任务或当务之急,是扭转“西化”,而不是“化西”。“化西”是遥远的事,也不是我们这一、两代中医人所能完成和胜任的,不要勉为其难。至少我本人作为中医的一员,没有这个“化西”的想法。我自己对于作为“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的中医学,还学习、继承得很不够,充其量还仅是得一点皮毛,怎敢奢望去“化”或改变什么其它的医学呢。
目前中医“西化”的趋势应不应当扭转呢?中医界上下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也一直在呼吁和采取一些措施。不过,从效果看,却很不如人意:全国大多数中医院依然不“姓中”,中医药大学依然是不中不西、半中半西。我看,其根源就在于如何看待或对待所谓的“中西医结合”这个问题上。关于此,我认为温先生的看法或观点是值得商榷的。
首先,温先生说“对‘中西医结合’名称的争议”已经不太重要,不必去“费力费时”地再争下去,因为二者的“结合”就像“男女结合成夫妻”那样,之后其中一方不会从本质上改变另一方,不会发生“突变或被吞噬”。——多么模糊的认识!多么不恰当的比喻!承然,男、女作为人体,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因而可以结合;而中医与西医的本质是一样的吗?虽然它们的目的皆有相同之处,即为人类的保健事业服务,但目的并不等于本质。多年前,有人就曾在某医刊上发表了一篇“变亦变,不变亦变”的文章,就是企图通过这种所谓“结合”,改变中医学的本质。何其霸道!但它遭到了部分中医人的抵制和反对。看来,温先生是一个中西医结合的拥护者,他没有见到或者说低估了这种“结合”给中医发展造成的损失与伤痛。
如果说,对于“中西医结合”这个提法、这个名称可以避而不谈,把它放在旁边不再争议,那么正在蕴酿和草拟中的《中医药法》也可以避而不谈,或者甘脆直接把它写进这个中医药大法中去吗?这样作行得通吗?它能够代表大多数中医人的意志或共识吗?
温先生说,中西医之间要“互相理解,互相学习、互相取长补短、互相支持、互相配合”——这个话他说得都对,但是这所有的五个“互相”加在一起,都不能算是“结合”的意思,都只能算是“配合”。因为如果把此二者强揑合在一起,还真不能产生出一个新的有生命力的理论体系来。因此,不能以这五个“互相”来掩盖所谓“结合”给中医自身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我认为,对“中西医结合”之名称,不能打和牌、和稀泥,或依然不明不白地、含含糊糊地保留它。中西医结合,绝不等于或相似于男女夫妻结合,那是风马牛不相及。
现在的难题是:《中医药法》无法面对(或不愿正视)当前在国内己基本上没有一所真正名副其实的中医院或中医药大学的事实。是该为传统意义上的中医药立法,还是为已经被异化或“结合” 了的中医药立法,陷入两难的境地。我之所以认为“《中医药法》草拟稿应当重写”(拙文见《国医论坛》2011年第4期),关键就在于它没有正确地处理好中西医结合等重大问题。
中医西化和中西医结合是人为造成的,不是中医自然发展的规律。中医西化又只是一种经不起时间检验的表面和暂时现象,尽管它目前搞得有些轰轰烈烈,投入了许多人力、物力和财力,用各种现代化的科技设备和手段把它“武装”起来,显得很时髦和亮眼,甚至变成了医院的主流和主体。但中医的理论内核,却始终是“化”不动,“化”不了,我自岿然不动。在民间也依然保存和活跃着一支中医原生态的力量和队伍。也就是说,归根结底,中医西化不可能成功。当然,“在西医反客为主、作为本土医学的中医处于相对弱势的今天”,我们也不要指望它能够“化西”。目前提出“中医化西”是不现实的,只能是一种超前的、良好的愿望而已。然而,中医反“西化”的呼喊仍应该继续,它不是什么“牢骚满腹”。
温先生提出,“不能把西医的正常融入也一概武断视为‘西化’”。但是,在“医学界依然为西方中心主义所支配的今天”,在中医已“逐渐失去了在‘正统’医学圈的话语权,而且在痛苦争扎中慢慢缩小着‘自我’”的今天,温先生不觉得这种“融入”已经是太多、太滥,很不正常,甚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中医的正常传承和发展了吗?斯时也,还何言什么中医的“主人姿态、凛然大气”?
总之,中医“西化”不能再这样不休止地“化”下去了。刹车吧——中医“西化”!算了吧——中医“化西”!

2011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