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侃中医望诊--列车上诊病纪实

从事三十年中医,踌躇满志,内退了,感觉本市似昆明水浅,欲畅京城富春江,于是去北京联系应聘中医之事,在火车上遇到这么一件事。

坐在我对面的有两个人,都是东北口音,大概是坐车的时间比较长,已经聊得非常投机。

其中一个人,70出头的样子,体胖,方脸,额头宽阔,大鼻子头,面色黄而稍发暗。另一个人,近60的样子,面容清瘦,鼻头发红,眼边发红。(这成了我的毛病,见人先端详面色审视身体)。

就听他们两个聊得正起劲,瘦的对胖的说:“我喝水就得喝凉的,冬天也是如此,热水下去不行。”年纪大的胖子回答说:“我和你正相反,喝水就得喝热的,凉得不敢沾,喝了就肚子痛拉稀。”瘦子笑着回答,“看来这是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

我在他们的对面插话:“不是生活的习惯不同,是各自的身体条件不同。”

我对面的胖老头看看我,笑着问:“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我说:“当然有,您的面色暗淡一些,说明您身体上很可能有寒气,您的脏腑里有内寒,身体有内寒的人,当然喝不了凉水,不但喝水, 您吃饭也是爱吃热的。”

“你说得不错,我吃饭也爱吃热的。”胖老头回答。

“那我为什么爱喝凉水呢?”,瘦子问我。

“您的鼻子头是发红的,这大约是您平日爱喝酒的缘故,您大概每天不下半斤酒吧?酒热熏蒸的鼻子头发红,您的脏腑内是热的,有内热的人喝水当然爱喝凉的,吃饭也爱吃凉的。”

对过的瘦子瞪大眼睛说“嘿,你看得还真准,我的酒半斤不行,每天得六七两。哈哈,行。”

瘦子又问“这么下去对身体有影响吗? ”我回答:“当然有,老年容易血管硬化,极容易得脑出血, 血热容易冲破血管。另外,对肝脏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胖子这时来插话:“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医生吗?”

我刚好带着注册医师证书(因为去应聘), 从兜里掏出给胖老头看了一下。

“原来真是中医,缘故说得这么专业。你这个中医是真的,会看病。”胖老头说。

“这么说您碰到了不会看病的中医了吗?”我问。

“嗨,说起来话长,我也给你看个证件”,老头说着从兜中掏出一个本本地给我,我翻开一看.里面赫然写着xx酒业集团董事长。我笑着说,您原来是一位企业家。

老头说:“企业家有啥用,我有点小病, 儿子和亲朋领着我走遍北京的大小中西医医院,愣是没人认得我得的是什么病,西医最后给我下结论,说是“植物神经紊乱”,给的药屁用不管。又有一个北京有头脸的朋友,领着我到了xx医院,说这里有中国最好的中医权威,给我诊治一下,这个权威摸了我半天脉,我问他我的病是怎么回事,他居然摇摇头,说我没什么病。 把我气的抬脚就走了。”

我问:“您能不能说说您是什么症状?”

胖老头说“就是夜间发冷,从心里觉得冷得厉害,每次夜间发冷后,早晨必然恶心呕吐,满肚子有点疼,又不是太痛,总之满肚子不好受。就是这么个病。”

我笑着说,"我不是说过了嘛, 您身体里有寒气,这都是寒气捣的乱."

老头说:“你说是寒气捣乱,它怎么捣得乱?给我说说”

我说“两千年前中国的医书内经,就把这种病理说明白了,‘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 故猝然而痛’。这就是寒气导致疼痛的道理。”背这些经文并不费劲。

这时火车上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这边。

老头说:“行啊你,看来中医看病不能光找名医,名医光剩个名了,民间倒有真中医,你给我把把脉吧。”

我给老头把了一会儿脉,说:“这是中医的迟脉,一息三至,(我实在不理解“权威”为什么迟脉都没摸出来)主寒邪,与我的望诊结论是一样的。就是寒邪作怪。内经说: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也。”(我心里清楚,这是吴茱萸汤证)

老头爽然大笑“好,好,把你的地址、电话留给我,现在我正在北京筹建一个酒厂,太忙了,等有了空闲,我一定去找你。”

我把地址电话留给了他,没想到旁边三四个人也都向我索要地址电话。

这时又有一个40左右岁的男人,体形壮实,面色红中略显黑,求我说:“能不能给我也看看,先谢谢过了,我身体没啥太大的病,就是一日三餐后必然要大便一次,找了很多医也没治好,怎么回事?”

这是我知道如果这么看下去就没完了,不能再摸脉,来简单的吧, 我说你伸出舌头,他照办, 我一看舌上胎白厚,说你这是体内有湿邪,湿性下行下坠故便多,除了便多的症状外,你还应有身体困重,倦怠发懒,觉多,夏天汗特殊的多。

他说“是,是。你说的症状我都有,因为吃饭出大汗, 我老婆常笑我没出息。”他求我给开个方, 我想就算做个好事吧,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他就可能减少了多年的困苦,开出平胃散方。

又有三四个人向我索要了地址电话。

谈话之间,不知不觉中,火车到了北京站。大家握手热情道别。

这个胖老头叫阎俊举,我留有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