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竹林寺女科僧医的渊源

陈拯民

僧医世系

竹林寺位于浙江省萧山市城厢镇惠济桥北堍,建于南齐年间(479-502),迄今已有1 500年历史。开山祖悟真禅师,择此清静一席之地,诵经渲佛,始名“古崇寺”。垂直四百余载,至石晋天福八年(943),寺僧高昙“得异授而兴医业”[1]。此有一传奇掌故:据《竹林寺世乘》高昙祖师述异记篇记载,自悟真禅师之创兴竹林,至石晋而有师(指高昙)盖未尝有医,而也未尝有寺。所谓竹林寺,不过静养一席地耳,惟时有一道者至,不知从何方来,亦不识其姓氏,与师附居者月余,师见其骨格翩翩,言辞不凡,知其非常人,甚敬礼之,而道者亦不自安,每谓师曰:“君之遇我厚矣,愧无以报君何!”一日师他出,抵幕而归,觅道者不得,盖不知其所去矣。忽见几上有蝇头细楷数十百行,阅之,乃胎产前后秘方数十种,又胎产至要辩论及诊法共百十余条。师随录之,于是晓夜诵读,而医道日精,患者验之,百无一失[2]。

高昙禅师积资筹金,在原址“古崇寺”的基础上扩建振兴寺院,更名为:“资国看经院”,所以高昙禅师应为竹林寺妇科僧医的创始人。可见寺僧专治女科,始于石晋天福八年,到太平兴国七年(983),更名为“惠通院”,僧医皆以治妇科病而著称。

在竹林寺妇科发展史上贡献较大,名声最隆的是静暹(晓庵)禅师,他殚精极思研究妇科,医术高超,极险极危之症,一经他手便化险为夷。至南宋绍定六年六月,医僧静暹(即晓庵)用秘方治愈了谢谢皇后的重病,理宗帝赵昀赐封他为“医王”,并御书“惠济寺”,又赐“晓庵”、“药室”二匾(图1),建医王十世。所谓十世医王,即从晓庵上溯四世开始,下续五世为止(图2,表1)。自此以后皆为医王后裔相推重,千百年来,衣钵相传,其中能诗善文,精通医理,不乏其人。《中国医学大成》也记载“萧山竹林寺,由妇科其未已久,杭嘉湖萧始各县缙绅家奉之若神……”。全国各地到竹林寺求医者络绎不绝,深受人们的信仰和敬重,有患者在竹林寺楼宅上刻有“门前车马喧,声声疗苦难”的诗句,足见当时门庭若市之盛况。

萧山竹林寺女科方书,版面很多,刻本、抄本达数十种,均冠以秘传、秘方、秘录、秘要等字眼。现在浙江省中医药研究所还保存有37种之多(表2)。如《竹林寺妇科秘要》全书20卷,系乾隆三十六年刊行,前集八卷,题“静光禅师”考定,后集八卷,题“云岩禅师”增广;续集四卷,题“论印禅师”续篡。全书共刊545方,是竹林寺妇科方书中方剂最多的一种版本。

图1 清代道光年间“惠济流芳”“同寿堂”老药房

图2 萧山竹林寺十代医王像
表1 十世医王
世系俗名法号
一世涵碧静霞
二世广严天岩
三世志坚商岩
四世子传允云
五世静暹晓庵
六世大有会源
七世华玉丹邱
八世道印梅石
九世德宝雪岩
十世性间迪庵

竹林寺由来已久,至今已1 500余年,历尽沧桑,几度毁建,兴衰交替,直至道光年间(1821-1850),第92世莲尘师徒“不受人间一分布施”,以医金所积,复加修建,建至清代,殿宇巍峨,院落甚多,大小屋宇百十余间,占地八亩左右,院内翠竹夹道,古木参天,绿荫蔽日,所谓“紫竹成色弄晚,黄杨蟠地应如春”,晨阳百鸟齐鸣,各处有名花异种,芬芳斗艳,原“文益堂”两侧天井,束西植金银二桂,南有名为“九头狮子”的大型假山一座,高、宽各二丈余。千年古寺传奇纷纭,文物颇多,名为禅院,不兴佛事,实为杏林,求诊者聚。垂至107世(表3)寺僧绪辉,早年还俗(系笔者祖父)。又在民国初年,藏经楼“文益堂”失火,以后日寇侵华,寺院大殿毁于炸弹,连遭兵焚劫毁,百孔千疮。现只存侧厢数间,为108世陈寿椿医师(笔者父亲)及其后裔居住,在原大殿废墟上已楼房矗立,成了居民新村,1995年为适应和配合萧山旧城改造,竹林寺旧址最后的六百多平方的旧厢屋均被拆尽,并由市政协、城建、文管等部门出资兴建了花坛和碑亭,题名为《惠济寺碑记》。

表2 竹林寺女科方书一览
编号《秘方》名称版本卷数册数
1竹林寺女科全书抄本204
2竹林寺女科必要铅印201
3竹林寺秘传产科精抄41
4女科秘录木刻不分卷1
5女科秘传木刻不分卷1
6竹林寺产科木刻82
7妇科秘传精抄不分卷1
8竹林女科木刻46
9小蓬莱山馆方抄木刻21
10验所验木刻不分卷1
11竹林女科方精抄不分卷1
12秘授妇科集成良方木刻21
13竹林女科秘方木刻不分卷1
14评注竹林寺女科木刻不分卷1
15竹林寺女科秘方木刻不分卷1
16增注萧山竹林寺妇科铅印不分卷1
17竹林寺女科秘传木刻不分卷1
18竹林寺女科秘方木刻不分卷1
19竹林寺女科仙方木刻22
20妇科一百十七症发明木刻不分卷1
21萧山竹林寺妇科秘方抄本不分卷1
22宁坤秘籍木刻32
23竹林寺女科秘传抄本不分卷1
24竹林寺女科秘方抄本不分卷1
25竹林寺产科抄本不分卷1
26竹林妇科精抄不分卷1
27宁坤宝航木刻不分卷1
28竹林女科抄本不分卷1
29竹林寺女科秘传抄本不分卷1
30竹林寺女科秘书抄本不分卷1
31竹林寺女科方抄本不分卷1
32秘授女科抄本不分卷1
33竹林寺秘传胎前产后117问精抄不分卷1
34竹林女科良方抄本不分卷1
35萧山竹林寺女科秘本精抄81
36竹林女科旨要抄本41
37竹林寺秘传女科抄本不分卷1
38萧山竹林寺妇科秘方考铅印不分卷1

表3 僧医世系

世系俗名法号世系俗名法号
十二世宏慈盛林三十五世德昂之清
十四世持敬知己三十七世绍钟即空
十五世明瑞补华三十八世智澄顺初
十七世宣理化行四十世广煜淡文
十九世圆涯无极四十二世真锴端为
十九世圆洽于中四十三世净琪翼宣
二十世德铭日新四十四世海枕岸先
二十一世文景清庵五十一世闻坚朗年
二十一世文佩法古五十六世法禅果亭
二十二世元颖密音六十世昌炳嵩山
二十三世树乾体穆七十世悟炯普洽
二十三世树虎月林七十四世月桂道驰
二十四世径怡致和七十五世继炎松涛
二十五世果祚洪源七十六世清鄂丹霞
二十五世果意觉林八十一世缜均开济
二十六世道安安真八十三世机涵东崖
二十九世秦和雪轩八十四世会根纯德
三十一世明德云庵九十二世□□莲尘
三十二世普门茂林九十四世□□善缘
三十三世克修益庵九十七切世浩应超
三十四世惠怿觉海一百零六世□□谨修
三十四世惠群心宗一百零七世□□绪辉

医疗特色
竹林寺女科始自晋朝,盛于宋代,医功精深,在理、法、方、药上别具特色。
1.竹林寺女科在辩证上以肝、脾、肾三脏主论,在诊断上强调问诊,在治疗上重视调和气血,疏肝解郁,在具体措施上提出补血行气,补肾益精,祛瘀解郁的治疗原则。
2.在诊疗施治上,法广味纯,独具风格。所传《竹林寺秘书》一书,分调经、胎前、产后门,共设117症110方和秘制“太和丸”。用药199种,剂型分内服外用,内服有汤剂、丸剂、散剂、酒剂;外用有洗剂、熏剂、搽、药熨等。立法用药三、五、七味者居多,而在三味之内的处方占三分之一,有的竟只一味,方药简便,易于对症施治。
3.炮制讲究,一丝不苟。寺僧不但擅治妇科,而且精于治药,享有“精于医理,名驰吴越,素有丸锭秘方,师采上药虞修,其饮片法制详审,服者无不神效”之誉。书中对“回生丹”的配制,极为精细、如大黄刮去筋皮;桃仁去油净如面;黑豆熟透取皮,蒲黄隔纸炒。此外有又酒洗,酒煮、醋炒,米泔水浸泡等方法。
4.秘制“太和丸”和运用“生化汤”曲尽其妙。萧山竹林寺妇科以善用“太和丸”和“生化汤”而著称,也是竹林妇科的一个重要的医疗特色。凡妇女月经不调和各类杂症则以“太和丸”为通治之方。药由制香附、制苍术、广霍香、净防风、嫩前胡、紫苏叶、薄荷叶、川厚朴等20余味中药配制成丸。为统治妇女肝郁型疾患之良药,综观全方,纯用气分药品,功在疏肝解郁,因在封建社会,妇女一有逆意,郁闷在心,郁久成病,运用此方,可谓入时而合拍,共奏疏肝理气,芳香化湿,健脾消积之功。
5.叙症立方,以简主纯辩证施治,随症出方。如《萧山竹林寺妇科秘方》117症,均以症为纲,以方为目,其中分调经门40症,胎前门36症,产后门41症,凡经、胎、产的重要病症都有具备,唯带症未立专篇。同时还记述了古代妇科书中少见的病症。如15症的模样痛经,16症的处女膜闭锁,32症的经来二便具赤等病都叙症清楚。在治法上除一般规律外,也有独特的思路和看法,较为典型的是56症小产滑胎,既不用补中益气摄血之剂,也不采用补肾益肝之法,唯用益母丸,方药仅益母草,归身二味,取益母草活血祛瘀清宫,归身养血活血壮任之功。症为滑胎小产之类,恰用祛瘀行血养血之药,二味相投则宫内余血不留新血生,冲任充盛,带脉坚固,为下次受孕避免滑胎小产而创造条件,其治法别具一格,也显示了竹林寺妇科预防为主,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学术思想。[3]
《竹林寺妇科》世系近况
竹林寺僧医世系:应指一世医王涵碧(静霞)开始,下延至清代107世绪辉(姓陈名阿五),绪辉早年还俗,育有二子,所以竹林寺僧医衣钵相传就此结束。绪辉其子陈寿椿(笔者之父),仍继承祖业,为竹林寺妇科108代(世)传人,早年毕业于浙江中医专门学校。陈老自幼受家庭医业的熏陶,心嗜医学,精熟妇科医道,解放后陈老发扬和挖掘祖国医学遗产,特将(竹林寺世秉》、《世谱》、《竹林寺妇科秘方》贡献给浙江省中医药研究所整理,于1957年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正式出版。陈老现已八十高龄,年逾古稀,仍数十年如一日,钻研业务,致力于中医妇科,被誉为杭州地区十大名医之一。
近年来海外如日本、港、澳、台常有国医界和僧医界来涵、来电或派员询问和考察竹林寺女科近况,说明了竹林寺妇科的深远影响。
为了使竹林寺妇科的医疗特色得以继承、发扬和创新,笔者作为陈寿椿名老中医的长子,由组织调动到中医院任职,作为竹林寺妇科109代(世)的传人,在萧山市中医院设立《竹林寺妇科》专科门诊,使竹林寺女科后继有人。在继承和发扬的基础上,取其精华,祛其糟粕,锐意开拓和创新,与现代医学相结合,对某些疑难杂症、急症,如不孕、血枯闭经、内痈(卵巢脓肿)运用清热解毒,活血化瘀,补肾益气,护阴扶正等治疗手段进行辩证论治,都取得了较好的治疗效应。对《宋敕萧山竹林寺妇科秘制太和丸》通过筛选配方,改型为糖浆口服剂,具有疏肝理气,健脾消积,行气活血调经之功,已在本院临床推广使用。
综上所述,竹林寺妇科无愧为祖国医学宝库的一部分,作为我们后代必须努力继承,开拓创新,继续为广大妇女的健康作出有益的贡献!
参考文献
1 萧山市卫生局.萧山卫生志.浙江大学出版社,1989;12.第一版,91页.
2 浙江省中医药研究所.萧山竹林寺妇科秘方考,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59:11,第一版,51页.
3 萧山市中医学会.萧山竹林寺女科评释.1992:8.第一版8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