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法”治肠痈

2012-01-24 20:15 楼主
笔者于1968~1999年间用中医药配合针刺治疗肠痈58例(西医称急性阑尾炎,3例合并弥漫性腹膜炎,5例为合并早期阑尾周围脓肿),均为短时期内痊愈(短者4天~6天,最长者也没超过21天),内科保守疗法病例虽不多,但疗效快而可靠。特别是在辨证基础上早发现、早诊断、早用中药“下法”,争取治疗时机,尽快控制病情,现分析归纳如下供同仁参考。
根据30多年临床总结“下法”治疗肠痈几点经验:1、只要诊断明确必须马上用“下法”,越早越好,用药后3、4小时必须见泻,若不见泻,可再服1剂,接诊当天一定达到泻下。2、得泻后,第二天仍用“下法”,直至痊愈。但后期泻下药应有所减轻,而增加清热解毒药。3、病情恶化如合并弥漫性腹膜炎时,“下法”宜缓下或慎用,必要时可考虑中西医结合治疗,病情发展到可以触及压痛包块物(阑尾周围脓肿)时,仍可用下法。4、疼痛剧烈,通过针刺刺激增强肠管蠕动,把病变部位异物挤进大肠内而止痛,避免用西药止痛而掩盖病情。5、脓肿包块结合中药外敷腹部,可促进炎症吸收,消除病灶。
方药以大黄牡丹汤为主加减化裁,痛甚加蒲公英、延胡、田七粉;热甚加水针草、败酱草、地丁、银花;出现包块(脓肿)加皂角刺、赤芍;虚人于后期加黄芪、太子参、党参以扶正。
根据中医理论“六腑以通为用”、“以通为补”,笔者认为肠痈是由于寒温失调,或饮食失节,或喜怒无度,而使“邪气”(瘀秽之物如粪石之类)与“营卫”(血液循环与卫外机能)互相纠缠在肠道,致使运化失职,糟粕积滞,气血瘀滞,积于肠道而不通成痈。肠内瘀热没有出路,瘀热与血肉便腐败成脓,所以治肠痈关键是将瘀热邪气清出肠道,从肛门而出,肠清而病愈,这就是用“下法”治肠痈的理论根据。
西医认为阑尾炎的发生,由于阑尾腔内狭窄(指盲管),如果阑尾正常的蠕动运送功能发生障碍,腔内分泌物便会堆积,或饭后运动过于剧烈,食物残渣、粪块,或肠内寄生虫阻塞阑尾腔内,致使压力增高,阑尾壁供血不足,细菌因而繁殖,导致阑尾炎发生。根据以上病因病机,理想的治法是提高阑尾腔管蠕动,清除管腔内的阻塞物,恢复管壁正常的血循环,促进炎症消退。用中药泻下的方法,能去除管腔内的阻塞物,恢复肠管的蠕动运化功能,使局部血液循环,促进炎症消退,完全符合中西医的一致的治疗原理。
笔者于1998年3月8日收治了一位女姓38岁急性阑尾炎病人,因剧烈疼痛,马上给予针刺阿是穴、阑尾穴(双),强刺激十分钟,疼痛缓解。她丈夫要求手术治疗,就转入外科,病人怕取针后会再疼痛,所以留针入手术室。当外科医生切开她腹腔,暴露了红肿的阑尾管时,因病人声叫痛,我又在留在阑尾穴(双)上的针具强提插捻转,发现腹腔阑尾在不断跳动,因在场人员很感兴趣,整整观察了5分钟之久,红肿粗大的阑尾管随着不断跳动,也明显缩小。虽然最后把阑尾割除了,但从这例病人实践观察,充分说明了针刺疗法能迅速使阑尾炎止痛,能促进阑尾管蠕动,排泄阑尾管阻塞物,功用是肯定的。所以内服“下法”中药,配合针刺、外敷治肠痈,能相互协调,增强疗效,缩短病程,使病人早日痊愈。
病案举例
例一:江××,女,24岁。
1975年6月8日上午6时,(刚产后26天),家庭病床。主诉:突发性右下腹持续性疼痛3小时,发热2小时。病者于6月7日下午6点钟左右,自觉周身不适,畏寒发热,上腹隐痛,笔者误认为是产后多吃油腻、酒类食物,食滞兼夹感冒所致,给予藿香正气散配保和散加减,中药一帖,煎服,无效,于8日早晨4点许转为右下腹持续性疼痛,并呕吐胃内溶物一次。体检发现体温39.5℃(腋温),腹肌紧张如板,抵抗明显,全腹均有明显的压痛及反跳痛,麦氏点尤甚,腰大肌征阳性,舌红苔黄厚腻,脉弦滑数,大便燥结,小便黄赤。血常规:白细胞13580(杆状11%),大便潜血(+),尿常规:红细胞( )、白细胞( )。诊断:肠痈(急性阑尾炎合并弥漫性腹膜炎)。治法:用“下法”通利湿热,清热解毒。处方:内服(上午服):生大黄15g(后下),丹皮8g,桃仁6g,赤芍15g,水针草20g,败酱草15g,冬瓜仁45g,银花、蒲公英各30g,皂角刺30g。下午服下方:冬瓜仁45g,鱼腥草20g,水针草30g,败酱草20g,蒲公英24g,连翘18g,皂角刺30g,归尾4g,朴硝5g(冲)。针刺阑尾穴(双)留针1小时。外敷生桐油生石膏散。
第二天:服药后通大便2次,色暗黄溏便,腋温38℃,腹痛减轻,麦氏点尚有压痛(+),反跳痛(+)。仍按上方,减轻大黄用量为10g,去朴硝,加入黄连4g,黄芩10g,继续针刺,每天2次,外敷药24小时换1次。
第三天:脉证好转,投药见效,仍守上法,以丹皮6g,大黄5g(后下),桃仁6g,冬地梅20g,每天2帖,连服3天,针刺每天改1次留针1小时,并续外敷生桐油生石膏散。
第六天:腹软,未见压痛和反跳痛,未扪及包块,中药仍以上方加减,加入黄芪30g,归尾5g,停用针刺和外敷药。
第八天:血常规:白血球8000,大小便常规正常。用参苓白术散加入桃仁5g,冬瓜仁30g,调理1周。单方:水针草(鲜)200g煎汤,配少许牛乳、白糖代茶喝20天。
病者是产妇,嘱禁酒和温热辛辣食物,吃清淡流质食物1个月。
例二:郑××,男,18岁。
1987年3月15日初诊。患肠痈已3天,经某西医注射青霉素,疼痛不稍止,医者劝其入院割治,病者不愿。笔者往诊时已不能下床,右腿曲起不能伸直,按腹麦氏点压痛( ),反跳痛( ),腋温38℃,舌红苔厚。治以大黄牡丹汤加减,处方:大黄12g(后下),朴硝10g(冲服),桃仁5g,丹皮9g,连翘9g,苡米9g,冬瓜仁30g,败酱草30g,每天上下午各1帖。针刺双阑尾穴每天2次,每次留针1小时。
第二天,病人泻下黑秽物数次,上方再服2帖,又泻下深黄色之秽物。第三天减轻大黄朴硝用量,苡米增至30g,连服5天。第六天停止针刺,按上方去大黄、朴硝,加入栀子10g,黄芩10g,再服3天,痊愈。
例三:卢××,女,17岁,中学生。
1990年7月18日接诊。病者停经三个月,不明原因腹痛呕吐,恶寒发热已15天,前医按月经不调、痛经、感冒治疗,不但无效,反而病情加剧,遂转县医院。因其是女性,送入妇产科,妇科根据她有停经史和剧烈腹痛,疑诊为宫外孕,患者精神受到打击,不接受妇产科医生的检查和治疗,强烈要求回卫生院,请余诊治。
接诊时病者面色苍白、消瘦,腹痛剧烈,双足曲屈不能伸直。请妇科医生会诊,处女膜完整,15岁来月经,经期混乱,量时多时少,有时几个月来经一次。内科体检,腹部中等板硬,按腹麦氏点压痛( ),反跳痛( ),舌红苔黄燥,脉弦滑,大便燥结,腋温39℃,血常规:白细胞18000,右侧下腹部扪及拳头大包块。追溯病源,患者有反复右下腹疼痛史,时好时痛发作已2年。所以排除妇科疾病,诊断为肠痈(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并发阑尾周围脓肿)。
由于病情较重,时间较长,马上给予下法,处方用大黄牡丹汤加减,针刺阿是穴、阑尾穴止痛,外敷生桐油生石膏散,配合西医西药,连续输液青霉素和甲硝唑3天。第四天停用西药,仍用中药“下法”大黄牡丹汤化裁,针刺和外敷生桐油生石膏散。第十天痊愈出院,带回中药参苓白术散加桃仁10帖调理。
小结
笔者数十年用“下法”治肠痈,尚未见到引起恶化或肠穿孔者。以大黄牡丹汤为主方加减化裁,配合针刺、外敷生桐油生石膏散,疗效可靠。用“下法”治肠痈58例,无一例出现后遗症,或中途复发行外科割治的。例一病者急性阑尾炎并发弥漫性腹膜炎,因该病人刚产后多吃油腻酒类湿热食物,发病急剧,并发症严重,但发现早,早期诊断明确,立即用下法,加上针刺、外敷。适时调整饮食结构,禁酒,进清淡流质饮食,所以在短时间内控制病情,转危为安,跟踪25年无复发,也未见阑尾部位有疼痛及不适等症状,达到彻底根治的良好效果。例二病人,是亚急性普遍型肠痈,尚未出现并发症的病例,只要用“下法”和针刺就行,不必外敷。例三病人,因误诊而拖延病情,导致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并发肠脓肿出现包块的病例。所以用“下法”针刺、外敷的前提下,配合西医药青霉素、甲硝唑输液治疗,迅速控制病情,消脓散结,清除包块,病愈9年后,近年结婚生育一男孩,无复发而根治。
这些病例足以说明:①肠痈(急慢性阑尾炎)的病因、病机(正邪斗争),都是以邪气为主要矛盾的,且病位在肠,则应即速采用下法驱邪,邪祛则正复。②根据中医理论和自己经验,认为“脓已成”仍可用“下法”,并从临床病例中证实了这个观点。③针刺“阑尾穴”是治肠痈特效穴,生桐油生石膏散外敷,是有效促进局部炎症吸收的良药。④大黄牡丹汤这张千年的古方是治疗肠痈疗效确实可靠的处方,预后良好。
南靖县南坑镇卫生院(福建,363606) 张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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