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医药情节评述

2012-02-14 16:50 楼主
来源:中医药文化(2006年第4期) 作者:贡树铭(上海工具中等专科学校)

魏晋南北朝轶事小说的代表作品,是《世说新语》。它的编撰人刘义庆,是刘宋王朝的宗室,袭封临川王。《世说新语》主要是掇拾汉末至东晋的士族阶层人物的遗闻轶事。尤详于东晋。其内容颇多描写“魏晋风度”和“名士风流”。有些记载暴露了晋司马氏统治的黑暗恐怖和豪门贵族穷奢极欲的生活。也记录了一些看重事功、反对清谈的事例。它善于通过富有特征的细节。勾勒人物的性格和精神面貌,使之栩栩如生。语言精炼含蓄,隽永传神。在我国文学史上有重要的地位。书中还有涉及疾病、医药方面的内容,寓观点于叙事之中,颇有独到之处。
形象的病状描绘
《世说新语•容止》:“裴令公有俊容姿,一旦有疾至困,惠帝使王夷甫往看。裴方向壁卧,闻王使至。强回视之。王出语人日:‘双眸闪闪,若岩下电,精神挺动,体中故小恶。”’裴令公有俊秀的姿容。因为晋惠帝派遣的使者王夷甫看望。就强打精神回头相看,掩盖了“有疾至困”的病状。所以王夷甫对旁人说:“裴令公的双眼亮得像岩下的闪电。‘精神挺动’。他生病只是体内原有的小病发作罢了。”从这一段情节的描述中又可看出晋王朝统治者的严酷。裴令公即使在“有疾至困”时,“闻王使至”,也不得不赶快从“向壁卧”转为“强回视之”。还可证明中医“望、闻、问、切”中的“望”的重要性。不管裴令公的相貌多么俊美。如果病入膏肓。也决不会“双眸闪闪,若岩下电”;裴令公的病虽“至困”,但王夷甫对“望”是有研究的。所以知道不过是“故小恶”。并非不治之症。
《世说新语•纰漏》则描述了一种虚悸之病:“殷仲堪父病虚悸。闻床下蚁动,谓是牛斗。”听到床下有蚂蚁爬动。以为是牛在争斗,形象地描绘了虚悸病的症状。这种病属于心悸病怔忡一类的病,除可用宁心安神的药物调治,还可用精神慰抚法。“悸”在五志中属“恐”。五行中“恐”属水,土克水。应该用“思”(属土)胜“恐”。也就是说要经常开导患者多想想美好的事物。幸福的生活。潜移默化地把“悸”去掉。
对符咒迷信的讥刺
《世说新语•术解》:“郗倍信道甚精勤。常患腹内恶,诸医不可疗。闻于法开有名,往迎之。既来,便脉云:“君侯所患,正是精进太过所致耳。”合一剂汤与之。一服即大下。去数段许纸如拳大。剖看,乃先所服符也。”郗倍腹中有病,许多医生都医不好。于法开把脉诊断说:“你的病是信奉道教太过份而得的。”于是配了一剂药给他。郗服用后,立即大泻,粪便中有几段像拳头大的纸,剖开一看,却是原先所服用的符策。作者并没有就此事加以评论。但就在描叙的字里行间.便可看出作者的观点。信奉道教,当然无可指责,道教中有许多值得吸取的精华。但也有不少必须扬弃的糟粕。像吞服符巢,便是必须断然否定的愚昧之举。“精进太过”是传神之笔.饱含对道教糟粕的讥讽之意。
忧愁悲伤丧生
《世说新语•伤逝》举了一个忧伤丧生之例:“支道林丧法虔之后,精神殒丧,风味转坠。常谓人日:‘昔匠石废斤于郢人,牙生辍弦于钟子,推己外求,良不虚也!冥契既逝,发言莫赏,中心蕴结,余其亡矣!’却后一年,支遂殒。”又举一个忧伤丧生的例子:“王子猷、子敬俱病笃,而子敬先亡。子猷问左右:‘何以都不闻消息?此已丧矣。’语时了不悲。便索舆来奔丧,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径入坐灵床上,取子敬琴弹,弦既不调,掷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恸绝良久,月余亦卒。”还举了一个虽未丧生,却“一恸几绝”的例子:“郗嘉宾丧,左右白郗公:‘郎丧。’既闻.不悲,因语左右:‘殡时可道。’公往临殡.一恸几绝。”
以上三例,前两例因忧伤而丧生.后一例虽未丧生,却也因悲恸而几乎昏厥。支道林因为好友法虔去世.就对人说:“过去匠石为了郢人而不再用斧斤,伯牙为了钟子期而停止鼓琴。好友法虔已经长逝,我的言谈再也无人欣赏,心中忧郁积结,我大概要死了!”过了一年,支道林果然死了。王子猷和王子敬都病得很重.子敬先亡故.子猷虽然谈话时不悲伤,奔丧时不哭,可是取子敬的琴弹奏时,弦声总不成调.他就以琴掷地,哀叹子敬“人琴俱亡”。过了一个多月.子猷也去世。郗嘉宾死了,左右禀告郗公:“令郎去世了”他听了没有悲伤。只对左右说:“举行葬礼时可告诉我。” 郗公到儿子殡葬时去哭祭.放声恸哭,几乎昏厥。子猷和郗公在听到噩耗时,不悲不哭,那是强自抑制悲伤情绪,到举行葬礼时,终于痛哭失声,“一恸几绝”,从以上三个例子,均可看出忧愁悲伤的危害,轻则伤身,重则致命。忧悲在五行中属金,火克金,应该用“喜”(属火)胜“悲”。如果支道林和王子猷都能节哀顺变,而且心情开朗.保持愉悦的心态,那就不会很快丧生。
多思多想致病
《世说新语•文学》:“卫玢总角时问乐令梦,乐云:‘是想。’卫日:‘形神所不接而梦,岂是想邪?’乐云:‘因也。未尝乘车入鼠穴,捣齑啖杵,皆无想无因故。’卫思‘因’,经日不得,遂成病。乐闻,故命驾而剖析之。卫既小差(瘥)。乐叹日:‘此儿胸中当必无膏肓之疾!”’
卫玢在总角时就爱好思考问题,他问乐令(乐广).“‘梦’是怎样形成的?”乐广说:“梦是心中所想”卫玢反诘说:“形神不接而梦(从未接触与从未想过的东西却梦见了).难道是想的结果吗?”乐广说:“这就是‘因’呀,从未梦见过坐着车子进老鼠洞.或把铁杵捣碎吃下去,都是没想过的,便无‘因’入梦了。”卫玢便想‘因’,整天都没想出来,便生了病。乐广听说,就命令驾车去为他宽解分析。卫玢病稍愈以后.乐广叹息说:“这孩子胸中,应当没有不可治之病。”卫玢因为想梦的成因,昔思经日不得,就成了病。经过乐广的宽解分析,卫玢的病才渐渐好起来。五行中“思”属土,木克土,古代医家常常用“怒”(属木)胜“思”。当然,不用“怒”而用解释分析的方法解开患者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团.使患者思郁尽解,茅塞顿开,其病也必霍然。看来,乐广并未用“怒”胜“思”之法,而是用了后者,使卫玢多思之疾得瘥。
应防乐极生悲
《世说新语•文学》:“卫玢始渡江,见王大将军,因夜坐,大将军命谢谢幼舆。卫玢见谢谢,甚悦之,都不复顾王,遂达旦微言。王永夕不得豫。玢体素赢,恒为母所禁。尔夕忽极,于此病笃,遂不起。”
卫玢刚渡江,便去拜访大将军王敦,夜坐叙谈不久,大将军就命长史谢谢幼舆来作陪。卫玢见谢谢,非常喜欢,全然不顾及王敦,便与谢谢通宵谈话,精妙入微。王敦一个晚上都未能参预。卫玢素来身体就弱,一向接受母亲的精心管束。这天晚上因谈得投机,疲备之极,从此病势沉重,竞卧床不起。不要说卫玢“体素赢”,即使身体健壮.也不可“达旦微言”,不可因为说得投机,乐而忘疲而伤身.需知乐极生悲。卫玢就是因为“尔夕忽极”,所以一病不起。五行“喜乐”属火,水克火,可以用“恐” (属水)胜喜。如果卫玢能够想想可畏之事.抑制过分喜乐,不通宵达旦地畅谈.就不会有“病笃”、“不起”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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