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学的“以功能解释功能”——老丁说中医(43)

四十三、中医学的“以功能解释功能”

认识世界,除了从事物外观上作整体展开以外,当然需要深入到事物内部世界,通过事物的内在联系来把握事物的特征、功能及其发展规律。

然而,对于如何“深入到事物的内部世界”,却存在方法论上的截然不同。依照科学研究的常规思维,是通过对事物内部结构的分析,来作为“深入到事物的内部世界”之手段的,此即“以结构解释功能”。而五行学说则跳出了这一常规思维,通过将事物的一级功能分解为五项二级功能的方式,来实现“深入到事物的内部世界”,此即“以功能解释功能”。

上述思想方法,是我们确认五行学说之科学普适性的原理。根据这一原理,客观事物总存在整体的功能,即一级功能,如果能够把一级功能分解为相互构成生克循环关系的五项二级功能,则我们就可以获得对事物自成体系的认识。这种认识是对客观事物内在联系的解释,是对事物所遵循的客观规律的揭示。

中医学就是运用这种思想方法的典范。

中医学把生命功能确认为人的一级功能。在此基础上,中医学成功地运用五行学说,将一级功能分解出了相互之间构成生克循环关系的五项二级功能。这五项二级功能的框架性内涵分别是——

肺金:主气,司呼吸;主宣发与肃降;主皮毛,通调水道;肺藏魄,开窍于鼻。

肝木:主疏泄;主藏血;主筋,其华在爪;肝藏魂,开窍于目。

肾水:主藏精;主生长、发育和生殖;主水;主纳气;主骨、生髓、通于脑,其华在发;肾藏志,开窍于耳及二阴。

心火:主血脉,其华在面;主汗液;主神志,藏神,开窍于舌。

脾土:主运化,升清;主统血;主肌肉、四肢;脾藏意,开窍于口,其华在唇。
以上五项二级功能,都依照五行学说分别贴上了金木水火土的标签,以便与自然五行连接。在这一功能性分解的基础上,中医将组成人体的“零部件”全部依照功能归口到相应的类别之中,于是形成了五项二级功能共同支撑人的生命功能之局面。特别地,从当代精确科学解剖学的角度看,某个器脏具有中医五行中的多项功能时,则事实上这多项功能均依五行各类规则,被分解归口到上述五项二级功能之中。

当人生病的时候,即生命功能出现故障的时候,中医通常便深入到二级功能之中,寻找相应的故障根源,并以消除二级功能中的故障作为治病的手段。而为了消除故障,则依照五行各类原则,以及五项功能之间的生克循环关系,向自然五行寻找解决故障的药物。

可见,中医学的“以功能解释功能”,事实上是对人的生命作了一种特殊的解剖——功能性解剖。

这种功能性的解剖,当然不同于物理学意义下的人体解剖。虽然仅仅是观念上的“解剖”、理论上的“解剖”,然而却完全有其科学性,并据之而成功地构建起了自成体系的医学理论和方法,绕过了“以结构解释功能”的常规思维,绕过了一级结构、二级结构、三级结构……这一“帘幕无重数”的艰难,避免了深入到微观世界探寻系统微观方面的“解谜”程序。

总体上看,五行是古人对客观事物做宏观上的分类,并且是功能性的分类,而非物质性的分类。即它分出来的是二级功能,而非二级物质结构。这种宏观分类被中医学运用,体现了中医学对客观世界认识上,所采取的“放弃微观、把握宏观、求得整体”之模糊科学思想。

值得强调的是,阴阳五行学说是为模糊科学服务的,它们都遵循模糊科学的“放弃微观、把握宏观、求得整体”这一思想方法。缘此,在模糊科学的理论体系下,在对事物的分解分析方面,也与精确科学有方法论上的不同,所以其科学性不能以精确科学的思想方法来认证。

还需指出,中医学的“以功能解释功能”,其全称应该是“以二级功能来解释一级功能”。这一“解释”理论下的解剖,不是对人体的解剖,而是对生命的解剖,即它所解释的是“生命”这一功能,而非人体的物质结构;解剖出来的“零部件”,中医所取所要的是功能,而非器脏。就是说,一位真正精通医理的中医师,心里始终应当明白:中医所谓功能性的人体解剖方式,准确的概念应该是人的生命之解剖方式。基于这一原理,我们不可以把西医学基于物理意义下的人体解剖结论引用到中医,用以替代中医的功能性解剖,否则就错了,就是“以结构解释功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