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同理——老丁说中医(46)

四十六、生命同理

模糊科学“放弃微观、把握宏观”的特点,使中医经常需要仅仅以宏观方面的信息,去分析和推断全面的病理病因和药理药性,以期“求得整体”。这就决定了从医者必须有良好的悟性,需要从医者凭借“黑白相片”来还原彩色、立体和真实的人。可以说,古往今来,真正有水平的中医大师,都是能够根据自己的良好悟性感悟出大量保健治病手段的行家里手。
一般认为,悟性具有一定的天赋因素。但我们说,中医所要求的悟性,也并非不着边际的胡猜乱想,并非一切都是神秘莫测不可言状的玄学。事实上,中医悟性的最终目的,在于成功地实现上述还原,所以,这种悟性也因专业的特点而具有思维的方向性,以及一定程度的可控性。“生命同理”和“物质同功”就是为我们指示悟性的两条重要法则。它特别对具有首创性的医学探索具有高度的指导意义。
生命同理,是指处在物质连环套中,自第二层级平台开始的生命世界,具有自己的共性。即生命世界固然存在不同的序列,生命的形式固然千姿百态,但既然同为生命,就必然蕴涵和遵循着某些相同的生命原理。在为人类的治病保健构建医学理论,以及从事具体的医疗实践中,可以利用生命的共性,赢得生命间的类比感悟,获取医疗原理和操作方法。
从生命运作节律的视野来看,各种类的生命之所以具有同一性,是因为所有的生命都搭乘在地球这辆“汽车”上,都在随这辆“汽车”的节律而运行。生命是由地球孕育出来的,都是地球所遵循的大小阴阳循环法则运作的产物,所以都渗透着地球运动的节律。
生命同理指出了各种各类生命的运作法则是相通的,而医学是维修和养护人的生命的学问,当我们向客观世界寻找新的药物时,当我们遇到疑难杂病时,当我们面对新的病种时,当我们针对医学上长期无法攻克的疾病试图发起挑战时……在现有的医学理论都无法提供明示的情况之下,这种需要凭借从医者的悟性“赤膊上阵”的情势,就特别需要借助于生命同理法则,考虑通过别的序列生命之运作形态,来获得感悟。可见,这一法则,就不是简单的医理了,而是医理的医理了。
既然生命同理是一条指引我们开启悟性的思维法则,那么怎样来把握这条法则,来提升我们的医疗水平呢?
我们说,这个问题既简单容易,也非常的难。
说它简单容易,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是生命家族的成员,每天都在进行着自己的生命,并且每天都在接触各种序列的生命,只要处处留心,善思多想,就会时有所悟。例如,龟鳖之类生命,其阴性极强,其寿命也极长,这从生命同理的角度引人感悟阴性的女人为何比阳性的男人长寿,以及阳气过盛的人为何容易暴死、猝死。
说它非常的难,是因为它仅仅指出了各种各类生命的运作法则是相通的,具体如何相通,则并无现成的规矩可循,而需要从医者开启悟性“御风而行”。
概而论之,中医学的悟性大致上集中在对药理的感悟和对医理的感悟两个方面。而对于当今的中医人来说,把握悟性的最简捷途径,就是先从前人开悟的经验入手,从前人开悟的过程来理解和把握生命同理法则的指引作用。
我们不妨先从对药理的感悟来说明和理解生命同理法则。
由于中药的理论都是前人在实践当中感悟出来并归纳成文的,所以在学习前人经验的过程中,要学会感悟其间所蕴含的原理,还原前人的悟性,力求知其之所以然。换言之,在学习中药理论过程中,我们应当注意从中体会前人对生命同理法则的运用。为此,我们不妨来看一看清代的张秉成《本草便读》一书“用药法程”中的一段话——
凡用药须知……中空者发表,内实者攻里。为枝者达四肢,为皮者达皮肤,为心、为干者内行脏腑。
这段文字的大意是:用药时需要懂得从药物结构上看药力所达:空心的药物,其药力通常可用以发表;内实的药物,其药力可用于攻里(即泻里之实)。植物的枝梢入药时,其药力一般都集中在人的四肢之类可以称为人体“枝梢”的部位;植物的皮入药时,其药力一般都对准人体的表皮;植物的心、主干入药时,其药力通常都内行到人体内的脏腑。
这些结论总体的意思是:药物的结构性地位,与其所含药力的性质和药力所达的人体部位相应。这在中医的实践中被广为应用。比如治疗小便涩痛的导赤散,就用生甘草梢而不用甘草,理由就是让药力达人体的“枝梢”;又如用于治疗皮水(即表皮水肿,症如头面四肢水肿、胸腹胀满、小便短少、妊娠期水肿等)的药方五皮散,所用的五味药全是植物的表皮:生姜皮、桑白皮、陈橘皮、大腹皮、茯苓皮。
如果从当代精确科学对物质微观结构思维来考虑,这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为皮为枝为干,由于都是同一植物,其微观上的分子结构,何来的区别?何须如此讲究?
我们说,这是生命同理法则的具体应用。因为既然同是生命体的枝梢、表皮,那么相互之间就应该有相同的质料和功能,如今依照同类替代规则引用,符合科学精神。
可见,这其间反映了中医对科学的一种信念:
——虽然我不知道微观世界的结构成分,虽然我不知道微观结构对生命体的影响方式,但在天地之间,既然同为生命,那就必然有其相同的质料,当病人身上缺少该质料之时,把别的生命体上的取过来,当可弥补!
——生命的功能被分成了五项二级功能,每一项都代表了林林总总的一类零部件,同类零部件在总体上具有相同的功能,但又存在功能细节上的差异,当病人体内的某个零部件的功能缺损,需要到别的生命之内寻求补缺时,选择相同相类的零部件,才是明智的生命体维修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