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是“忽悠”人的吗?——“中医十大忽悠简评”读后

中医是“忽悠”人的吗?
——“中医十大忽悠简评”读后
王昆文
“忽悠”是一个贬义词,含有糊弄人的意思。说“中医忽悠人”,显然是错误的,从这里可以看出其人对中医的基本态度。
很难想象,中医有何等魅力,竟然可以“忽悠”中国人几千年,而且如今已从国内“忽悠”到了国外。正如祝世讷教授所说:“中医学,这种非常古老,充满智慧,丝毫没有欧洲特色的思想模式,正在成为一种新的时髦。”
然而有的人却并不认可,他认为这是中医在忽悠,而且是一种“非常高明的”忽悠。所以他写了“中医十大忽悠简评”一文发布在网上(搜狐博客)。其中心意思是:中医是“落后的医术”,本不该与现代医学“对等”,更不该与之“分庭抗礼”;但它却用“十大高明说法”来欺骗和蒙蔽人,取得不少“信徒”或病人的信任。所以他要撰文“揭露”,使人们不要再“迷信”中医。
作者一古脑儿“揭露”的“中医十大忽悠”是:一、中医“治未病”;二、中医擅“调理”;三、中医“治本”;四、中医“治缓”;五、中医是“国粹”;六、现在中医落后是因为没有名医高手;七、针灸、拔罐、刮痧是中医奇术;八、最好的方法是“中西医结合”;九、中医“博大精深”;十、将对中医的质疑、批评说成是“中西医之争”。
乍一看,以上十种说法还基本上都像是符合事实,为许多人所承认或相信,那又有什么可批驳的呢?但“简评”的作者却对它一一作了否定或批驳;可以说,批驳得并不在理。
我们先来说“治未病”。“简评”作者认为,只有“现在孩子们打的各种预防针、疫苗,这才是真正的‘治未病’”,还有西医的例行体检查出的早期疾患,可以早预防,早治疗。而中医做不到这些,因其四诊手段“非常原始、简单、落后”,“在患者出现症状”之前就无法“派上用场”;而《内经》所谓的“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也是说的空话——“人家没病的时候、、、、你治个鸟啊!”对此我认为,《内经》这句话的本意是指摄生防病,即强调养生重于治病,养生就是治未病,只有掌握了正确的养生方法才不会生病或少生病。注意《内经》此句原话是在论四时阴阳,从之则生,逆之则死的这一段文字中讲的。所以它说“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苛疾不起”不是“治未病”么?“治未病”就是使人不病。人体本身具有强大的防病、治病机能,就看你是否调摄得好。朱丹溪说:黄帝与天师“谆谆然以养生为急务者,意欲治未然之病,无使至于已病难图也”。晋侯病入膏肓,齐侯病至骨髓,都是不知治未病的生动事例。一位网友的回帖说得好:“‘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其实是从宏观角度提出医学研究的侧重方向。这和孙子兵法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一样,是属于战略层面的东西。”
古人把中医的四诊形容为“神、圣、工、巧”也决非虚语,这是一个高明的中医应当达到的水平,如名医和、缓、扁鹊、淳于意就是代表。现代医学的预防针和疫苗,仅能针对某些传染病起作用,而对其他大量的心身性疾患、复杂的慢性疾患,就难以“治未病”了,而中医恰恰在这方面可以大显其能。
说到“调理”,“简评”作者更是对中医全面否定,说“中医连诊病、治病的本事都了了,还能有调理的能耐?”他还说中医对中草药的研究是“似是而非,大多凭想当然”,等。
我们说中医之所以“擅调理”,就在于它有一套系统而又完整的理论,如主张天人相应,主张顺应与效法自然,与之和谐相处,对疾病的本质(失和)有深刻而正确的认识,并创造了许多调和、调理的方法,如扶正驱邪、补火生土、芳香化浊、急下存阴,等,各适其宜,各取所需。且能因时、因地、因人制宜,或汤,或丸,或膏,或针灸、按摩,或饮食将息。最可贵的是这些调理都是在不干涉人体自然状态下进行的,能较好地发挥人体阴阳自和即自愈的能力。
至于中药的药性,也是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是经过反复验证的,因而是可靠的,也有一定的理论认识。比如中医所谓的何首乌“益肝肾”,就与“经英国科学家临床实验却发现它‘损肝’”不能相提并论。首先二者所谓“肝”的概念不一样,此“肝”非彼“肝”;其次,中药的药性不能以所谓“临床实验”来作结论,不能以成分及西医的方法来论中药。同理,也不能以“日本人研究发现它会致癌”而由此否定益母草作为“妇科良药”的功效,并因而废用之。
再说“治本”。“本”是什么?“本”就是“病灶”吗?就是癌细胞或什么肿瘤吗?就是可见的和可以切除的那一块吗?割除了它,疾病的原因也就去除了吗?它不会再生或复发吗?手术就能“治本”或就是万能的吗?世界上的事情(包括治病)哪有这么简单?中医以阴阳为纲来诊断和治疗疾病,认为疾病虽然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提纲挈领,即执简驭繁,这才是真正地求本、治本。中医治疗“非典”,在治愈后没有给病人带来股骨头坏死等,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简评”一文认为,中医的理论不行,实践也不行,因此就决定了它产生不了名医。作者并由此反推出中医的理论是“垃圾理论”,将中医理论完全否定,这是对中医的最大贬损!他说:“将中医落后归咎于没有名医,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而我则要说,目前中医在某些方面处于“落后”(如中医药人员的数量、门诊人次、中医教育质量等),其原因是多方面的;缺乏名医高手也是事实,但都与中医理论无关。众所周知,中医有不朽的经典著作,有“道经千载益光辉”的《内经》和屡试有效、并不过时的《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还有后世无数医家饱含心血的理论和临床著作。如果说这些都是“垃圾”,中医就只能被打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还能立足于世上吗?那些前辈医家们都成了贻害后世的“罪人”了。“中医忽悠论”者们,你们对得起创造中华文明及优秀的中医药文化的先人吗?“简评”作者口口声声说中医的医术“落后”,这是他站在“科学”崇拜者的立场,以所谓“科学”为标准,而不是以实践为标准来衡量中医。
《内经》曰:“玄生神”;《老子》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说这个话的,决不是“外行”,而是深明中华医道、充满智慧和大学问的哲人。试问,“脑残”或“不会用脑子思考”的人能说出如此精辟而有哲理的话吗?笔者学习中医四十余年,我是相信这个话的,我是不怀疑中医“博大精深”的。说中医是“国粹”也没错。全世界其他各国的传统医学由于没有一套像中医那样系统、完整而又经得起长期实践检验的理论,而大多没有流传下来,唯独中医流传下来了,这是中华民族之福。
中医与西医,二者应当并存、互补。中医的确有实力,也应该打破西医在医疗卫生领域的垄断和话语权,争取得到与西医一样的平等地位,争取得到更多的病人,取得更好的疗效。
总之,对中医的质疑和批评是可以的,不过要在深入学习和实践中医的基础上,才能提得出有真正价值的而不是错误的见解。“简评”的作者是一个文化人,他阅读了一些中医书,但并未真正地懂得和理解中医的精髓,因而说出了“中医忽悠人”的错话。我们应当帮助他转变这一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