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纯就是一位民间中医

张锡纯就是一位民间中医
王昆文
读《医学衷中参西录》,我有一个感受就是:张锡纯就是一位民间中医,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及杰出代表。
首先,他是自学成才,并非所谓“科班”出身。正如他在自序中所说,他曾“两试秋闱不第,虽在壮年,而淡于进取。遂广求方书,远自农轩,近至国朝著述诸家,约共搜阅百余种”,“以孜孜研究医学者有年”。渐渐地就能应人延请,疏方治病,且疗效显著,“自此临证者几无虚日”。若按张氏自序中所言及其子荫潮在“题记”中所说推算,他开始应诊行医的时间应当在大约30岁左右,即接近中年时代,不过他学医仍是在青少年时代就开始了。
民间中医有大愿力,而又多承祖训。张锡纯先生就是如此。他受“不为良相,必为良医”儒家思想的影响,所以在少年时代读书习文的同时,又兼习医学。其先祖友三公即“谓凡后世子孙,读书之外,可以学医”,及稍长,其先严丹亭公“又授以方书,且为指示大意”。张氏后来之所以走上从医的道路,并非偶然,而是受到中华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使然,而最终实现了自己“济世活人”的意愿。
张锡纯不慕荣利,布衣蔬食,待人态度平易谦逊,冲和直谅,无论贫富,有求必应。即使后来他成名后也不以名医自傲,且乐于回应病家的询问,他总是耐心地“口讲手答,竟委穷源,言无不尽,甚或漏夜未尝有倦容”。
民间中医自有一种悯民情怀。张锡纯的自题诗中即有句云“独有拳拳消未尽,同胞疴痒系私衷”。他说“至遇难治之证,历试成方不效,不得不苦心经营,自拟治法”,“是此一百六十余方,皆迫于孜孜挽回人命之热忱,而日积月累以成卷帙者也”。奉天袁澍滋受张锡纯之委托,协助其参订《医学衷中参西录》,作序云:“予虽不习医,然十年作吏,于民间疾苦,时痌瘝在抱,颇志同道合焉。”说明他们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民间中医张锡纯亦是儒医。张堃在为该书所写序言中说:“先生盐山名儒,经史淹通、、、、居常以天下事自任,其后怀才不遇,遂隐于医”;“于中西方书,搜阅极博,而生平及力,实在乎《本经》、《内经》。恒因经文一二语,悟出无限法门”。如果张锡纯没有深厚的国学功底,他也写不出那么多探讨中医学医理的文字和文章。从其所有文章的题目看,分别有:解、论、答、辨、考、读、评、复、致、诠,等。总计医论、医话共约200篇,书评33篇,还不包括他为函授所编撰的伤寒论讲义诸文论。可见其为一名副其实的儒医。其文章通俗易懂,深入浅出,并有许多案例作说明,因此很有感染力和说服力,获得了大批的信众和粉丝。所以他的私淑弟子众多,几乎遍布全国,包括附列于函授者,所谓“函牍往还,无或有间,随问批答”。
张氏74岁始发起医学函授,“手制讲义,夜分不倦”,“尝曰:吾老矣,今将未了之事,托诸函授、、、、”。可见其一生为中医事业付出之辛劳,令人感佩。他曾说:“吾人生古人之后,当竟古人未竟之业,而不能与古为新,俾吾中华医学大放光明于全球之上,是吾儒之罪也。”
民间中医往往清贫廉洁,因为他们绝不挟技牟利,或蝇营狗苟。所以他们的著作往往一时难以凭一己之力出版。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之刊刻发行,亦多借助于友人之推介与资助。如苏中宣在其序言中所说:“于是遂与同社友(按:即天地新学社)集资代付剞劂”,还包括代为呈部注册及详加校正等。
总之,历史上的名医基本上都是民间中医,如扁鹊、华佗、孙思邈、李时珍、徐灵胎、王孟英、雷丰等人,而张锡纯就是近代民间中医的一位优秀代表。他是当之无愧的国医大师,是在中医理论与临床方面都颇有建树、最具创新意识,而且影响和贡献都甚大的医家,难怪时人称为医界革命第一人。
(附记:有的人对民间中医有一种偏见,认为他们没有学历,没有受过正规的高等医学教育,似乎就低人一等或技不如人,其实并非如此。民间中医中藏龙卧虎,尽管他们没有什么职称,也没有什么科研经费,但他们有一种对中医的执着追求与热爱,具有极大的积极性、创造性和发展潜力,我们不应该忽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