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单验方选评149——鸡屎醴妙治臌胀(即:腹水等症),效不可比

清代赵海仙所著的《寿石轩医案》“臌胀”后附:

治臌胀方 鸡屎白一升,用夏布口袋盛,入瓷瓶内,浸百花酒五升。瓶口用皮纸封固,隔水煮一炷香之久。每晚取出三两澄清,另用海南子六分,煨木香五分,川朴四分,橘皮四分,共研细末,和入酒中,炖温饮之。

《颜德馨方药心解》有上述“治臌胀方”的注解:鸡屎醴
【来源】清•赵履鳌《寿石轩医案》。
【歌诀】鸡屎醴能消水胀,木香朴橘共槟榔,酒调药末炖温饮,赵氏良方保尔康。
【组成】鸡屎白750g,百花酒2500ml。鸡屎白用夏布袋盛妥,与酒一同放入瓷瓶内,瓶口用皮纸封固,隔水煮一炷香,一周后取用。另用槟榔45g,煨木香37.5g,川朴与橘皮各30g,共研细末,和匀备用。早晚取酒90ml,澄清,加入药末4.5g,炖温饮服。
【主治】肚腹鼓胀。
【评述】本方以消积下、通利二便之鸡屎白为主药,佐以通行经脉之百花酒,则奏功更速。更加逐水消胀之槟榔,理气宽膨之川朴,温运中宫之木香,健脾燥湿之橘皮,相辅相成,较之《内经》方其力尤宏。
《素问•腹中论》云:“黄帝问曰:有病心腹满,旦食则不能暮食,此为何病?岐伯对曰:名为鼓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以鸡屎醴,一剂知,二剂已。”赵氏于本方基础上增加槟榔等品,理肺气之郁、宣脾气之滞,则奏效更捷。


评注
1.赵履鳌,字海仙,清代医家。

2.根据多家经验来看,本方较适合水臌,血臌也可择机而用,而气臌不适合。

3.鸡屎,一作鸡矢,旧时“屎”与“矢”字多有通用,意同。鸡屎白,为鸡屎上附着的白色部分。本为污秽之物,人多鄙弃之,但历代多有医家善用。后文各家使用鸡屎,并不局限在鸡屎白,一似全用。另所用的鸡屎,公鸡、母鸡的都有,公鸡屎力量是否更大,不得而知。但均需喂五谷杂粮,如大麦、高粱等。《本草纲目》记载“蛊胀生于湿热,亦有积滞成者,鸡屎能下气消积,通利大小便,故治臌胀有殊功,此岐伯方也”。《长沙药解》云“鸡屎白利水道而泄湿寒,则木达而筋舒也。”

4.用酒,可根据病情需要,选择日常饮用白酒或黄酒,其量因人而异,白酒少许,而黄酒量可稍大些。我个人倾向于用黄酒。后文唐福舟先生一案未用,显然需要通权达变。

5.海南子即槟榔,一名南海子,此物生南海诸国,故有此名。川朴即厚朴,产于四川者名之,此道地药材也。橘皮仍宜晒干放置一两年为好,新橘皮伤胃,古来习用陈皮,是有道理的。几处记载以鸡屎醴合理气之品,也有渗湿、化瘀之味。正是“药有单味之专长,方有合群之妙用。”

6.用此方的善后必须注意,补脾、益肾之类,实不可少。颜德馨先生等认为此方“惟此方只适宜于停积及湿热有余之证,若脾胃虚寒及气虚中满则忌用”应当铭记。



下面引用古今医家使用鸡屎醴方的经验:

⑴清代医家陈士铎在《石室秘录》卷三的“夺治法”详述此方:论水肿腹胀跗肿

天师曰:夺治者,乃土气壅塞而不行,不夺则愈加阻滞,故必夺门而出,而水乃大流也。病如水肿之疾,腹胀如故,两跗如浮,按之如泥,小便不利,大便反结。人以为水病,谁知皆由于土气之郁。方用鸡屎醴一升,炒黄色为末,以黄酒一斤,先将鸡屎末盛于新布上,后将黄酒洒之,不可太骤,缓缓冲之,则药味尽下。取汁一碗,病人服之。切不可令病人先知,则不肯信心而服,使生别病。一喉之后,腹即作雷鸣,一饭之间,倾腹而出,两足即减大半,再饮一碗全消。盖鸡屎善能逐水,而又通土性,无微不入,将从前所蓄之水,无不开其水口,尽归大肠而泄。此夺法之奇也。至于牵牛、甘遂,非不善于逐水,终不胜鸡屎神效。但已用之后,必须禁用饮食,否则再发无救。行医者,切宜知之,有病者,切宜记之。张公曰:鸡屎醴果然神效,若言甘遂、牵牛不及鸡屎,则未然也。二方俱可酌用。……

另:陈士铎所著的《辨证奇闻》、《辨证录》也有鸡屎醴治疗水肿的简要记载,前者在“浮肿门”,后者在“鼓胀门”均有:“论理,用鸡屎醴逐水,亦有神效。然而鸡屎醴逐水,从大便而出,……”今人考证《辨证录》是《辨证奇闻》的增删本,两书文字大同小异就不足为怪了。


⑵《王修善临证笔记》“鼓胀”下记载:曾治一人,三十余,肚腹如抱瓮,一身悉肿,小水不利,脉沉而濡弱,治疗数月不愈。最后不得已,以鸡矢醴酒连服二剂,便秽物很多,肿消小水利,能饮食矣。
鸡矢醴酒方用羯鸡矢一斤,晒干炒香,再用无灰酒三碗,煎至一碗半,滤汁,五更空心温服。服后停五、六小时,行黑水秽物,隔日再服一次,如前法。

一妇二十余,因有抑郁,致经事不和甚少。渐渐肚腹胀大,一身肥胖异常,似肿非肿,时觉腹内重坠,呼吸稍感困难,然颜色光泽二便正常,六脉沉濡。予以鸡矢醴酒。用鸡矢晒干一升,如法炮制,分三次白酒煎服,服法同前。服后肚腹缩小而轻松,呼吸正常,体肥渐减,经事亦调矣。

【注】鸡矢醴酒方,出自《内经》一书。羯鸡,即公鸡。矢,即粪也。将强健公鸡一只另圈一处,待腹内旧粪排尽,可喂小米、玉茭一天,所下粪头白尾青,形状像箭矢者良。无灰酒,即黄酒。



⑶《唐福舟医验汇粹》有一文“治臌神方——鸡矢醴”,摘录如下:

《素问•腹中论》载,“黄帝问曰:有病心腹满,旦食则不能暮食,此为何病?歧伯对曰:名为鼓胀。帝曰:治之奈何?歧伯曰:治之以鸡矢醴,一剂知,二剂已。”古人遵照此节经文,应用于临床,多有治验。然时至今日,如用此方治病,恐多嗤之以鼻。医者恐认为认症不准而效果不确,又担心“秽浊”之物,病者不易接受,致将良药,束之高阁。如此等等,均为对此药缺乏正确认识所致。……实是一种偏见。究其因,恐上述各药多售自药店,而鸡矢醴系自取自用,故不易被人接受耳。
……鸡屎具有下气消滞、通利大小便之功,且鸡屎者秽物也,可以从阴化,入营血搜邪于至阴之地,故治鼓胀有特殊功效。吾曾试之于临床,取得很好功效。现介绍典型病例一则如下:

时在1962年,华东电力建设第二公司工人韩××之表弟,从山东来,患腹肿大,坚硬如板,已近二年矣。视其周身亦肿,腹肿大,扪之不冷不热,硬如门板,不拒按,纳食差,面色萎黄。细询之,其在山东,曾经省市多所医院,反复检查,无肝硬化腹水之症,病因不明。细诊其脉,脉象和缓,脉症合参,无以明辨。乃反复思考,内经有鸡矢醴者,可治鼓胀,以其有消积滞、助消化、通利大小便之功,或可有效,而其他破气消胀、和血逐水之剂,均不可轻尝。

于是,嘱其买黄色老母鸡一只,只喂高粱及少量饮水,不喂其他饲料。前五日鸡屎不要,五日后之粪全部留下,先晒干,再放于瓦上用文火焙焦,用焦粪煎汤代茶时时饮之。服后小便明显增加,大便亦多,饮食转佳而纳谷香。只二十日,鼓胀全消,饮食正常,面色转红润,康复返鲁。

按:患者已染疾二载,历治不效,转商于余时,已腹肿大硬如门板,症象严重,惟脉象和缓,又无以明辨,但非实症或正虚邪实可知,故不可用峻下之品,以攻之逐之,亦不可作虚胀以补之。攻补二途均不可用,惟转求之于歧伯神方——鸡屎醴。服后小便明显增加,大便亦增,虽无泄利之苦,而鼓胀渐消,且只二十日,两年之疾,荡然无存,其效实出于意料之外。由此可见,鸡矢性寒,能下气消积,通利大小便,而治鼓胀更有殊功,验之不谬矣。

所谓“醴”者,味美之甜酒也。李时珍曰:“醴者,一宿初来之酒醅也。”方名“鸡矢醴”,即鸡屎干后,当醅之酒,以助药力达病所,而增加逐邪之功。但本例患者未用酒,效果亦很迅速。如果加酒以醅之,或在瓦上焙焦鸡屎之际,滴酒数滴,效果一定更为显著。



⑷《黄河医话》有两篇介绍鸡屎醴的文章,一并抄录如下:

鸡矢醴散 邵汉龄

鸡矢醴散系我父亲收集的有效单方之一,是以歌诀的形式记载下来的。歌曰:鸡矢醴散治臌胀,泽泻赤芍广木香,青皮枳壳葶苈子,公鸡屎要炒微黄。诸药等份细研末,每服5分黄酒尝。
尝治曹某,患肝硬化合并腹水。西药治疗无效而赴叶县找一位老中医治疗,服30余剂水臌消退,2个月后复发,又找那位老中医治疗,其已谢谢世。故来院要求服中药治疗。余诊之,患者腹胀如鼓,青筋暴露,肌瘦,但精神尚佳,脉沉涩,纳差少尿。诊断为水臌,即投鸡矢醴散一料(每味用9克),照法服。7日后来诊,自述服药3日后尿量大增,腹胀满已除,继服3周后来诊,臌胀消退,饮食有增,肝功能正常,肝大肋下3厘米,停服鸡矢醴散,给以舒肝丸内服以收其功。后来患者介绍几位病人,也收到满意效果。
本方系辛平利水之剂。鸡屎苦凉,利水泄热,祛风解毒,主治臌胀积聚,是为君药;泽泻、葶苈子为臣药,以助利水之效;青皮、枳壳、木香理肝气以散结;赤芍、黄酒有活血化瘀之功。全方共奏消胀利水,理气活血之效。



鸡矢白酒饮治臌胀 刘长天

曾治李某,女,患肝硬化腹水1年余,诸药不效。查见患者形体消瘦,腹大如故,按之坚满,青筋外突,腹壁皮肤紧张光亮,脘闷纳呆,食后胀甚,胸痞嗳气,头晕乏力,动则心悸气急。小便短少,大便秘结,下肢水肿,脉沉而弦,舌苔白、边有紫瘀。予鸡矢白酒饮服,药后腹中作鸣,水泻多次,当日浮肿见退。3日后,纳食增加,腹部青筋减退。又服2剂,腹水消尽,继用济生肾气丸与六君子汤调理而安。
鸡矢白酒饮系用:公鸡1只,以大麦(即草麦)连喂4~5天,取下鸡粪1碗,炒黄色,白酒1瓶,浸鸡粪,然后入水煎,滤去渣,饮之。服后,少时即腹中气转,作鸣,水从大便而出,其肿自消;如利未尽,再服1~2剂,肿消尽后,再用肾气丸、六君子汤调理。

附注:《重剂起沉疴》也有转录《王修善临证笔记》及刘长天的文章,惟王修善老先生的文章转录稍有错讹。《重订十万金方》也有公鸡粪、黄酒治疗水肿的记载,可见此方流传甚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