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林旧事 7 、陈逊斋迁校到广安

2014-05-26 13:37 楼主
7 陈逊斋迁校到广安
在抗日战时期,一所由京师名医陈逊斋创办的,在全国颇具影响的“南京市国医内科讲习所”,因日寇侵占南京,而被迫内迁四川,最后落址广安。两年间,学校为广安岳池及周边县市培养了一大批中医人才,这批学生多数在解放后成为当地的中医骨干。
校长陈逊斋,福建长乐人,为清代名医陈修园第七代裔孙。幼承家学,精于医道。陈先生生于清末,清廷腐败,国力日弱,列强纷纷入侵,欲将中国瓜而分之,百姓生活日益贫苦。为拯救国家危亡。先生弃医从政,追随孙中山从事革命生涯。
1924年11月,广东军阀陈炯明,趁孙中山北上之机,在广东叛变革命。准备进攻广州,次年2月,身为团长的陈逊斋,随蒋介石率领的东征军,讨伐陈炯明。在激烈的战斗中,陈先生不幸臀部及大腿中弹。不得不送回到广州医治枪伤。6月初,滇军杨希闵、桂军刘震寰,又在广州武装叛乱,形势对革命军极为不利,陈先生只得由医院移住一李姓人家,继续养伤。李为富商,素仰中山先生,而支持革命,闻陈先生因讨逆负伤,照料甚周。
李有六旬老母,数月前卧病在床,遍访广东名医治疗,终至垂危,家人正备后事。陈先生本精于医道,得知李母病重,深感于李家之盛情照料,乃言于李曰:“令堂之病,诸医既诿为不治,可否让某一诊?”李先生惊问:“莫非先生知医?”先生答曰:“幼承家学,尚知些须。”李先生闻言大喜,即请陈先生入室,为其母切脉诊病。真所谓药医有缘人,一剂下咽,病有起色。李某留住先生,治疗月余,李母竟康复如初。李先生感激不尽,重金相谢谢,并与结为莫逆之交。
陈先生离开广州数年后,李某因商务发展,转至南京,家人也随之北移。因水土气候不服,至南京不久,李家小女连患喉痹两次,又患腹泻。医治初愈,又见恶寒发热,调治多日,病仍不退。因思,若得陈先生在此,小女之病安有如此留连难愈!遂在《中央日报》上,登报寻访先生。怎知陈先生已在南京办学,当天下午阅报,得知此事,遂按报上地址,即刻过府。李家小女,年未二旬,月前患喉痹泻利后,又患寒热,迄今不退。先生切脉未竟,已下利二次。自云;头痛,腹痛,骨节痛。察见喉头,尽白而腐,咯吐脓痰,夹有血丝。脉浮无力,重按微缓,不能辨其至数。口渴需水,小便短少,两足少阴脉似有似无。先生诊毕,无法立方,且不明病理,连排数方,终觉不妥。乃拟小柴胡汤加减,以求稳妥。未几雨阻,宿于李家,沉思不得入寐,起而复询李父:“令爱曾出汗否?”曰;“始终无汗。”又问:“曾服下剂否?”曰:“曾服泻盐三次,而致水泻频仍,脉忽转阴。”先生曰:“得之矣。此麻黄升麻汤证也。”次日天明,即照原方配服,渐次而愈。李某感激万分,除重金相谢谢外,认为如此顽症之治疗经验,理应流传于世,故请先生将此病之治疗经过,撰文刊于《中央日。(报》上,以利后学效仿。此案后又收载于《伤寒论改正并注》麻黄升麻汤证之后1981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熊寥笙编著之《伤寒名案选新注》,书中选有此案。熊在注中称:“陈氏此案,为1944年抗日战争时客渝时所治。”并谓:“当时陈氏曾对余述及此案治疗经过。”实为有误。盖陈先生1939年迁校广安后,于1940年石印之《伤寒论改正并注》作为当时之教材,此案已附于此书之麻黄升麻汤之后。足见此案已早在1940年以前,便已有之,决非1944年在重庆所治之病案。)
据其学生严更生回忆,李某为感先生两恩其家,遂将爱女许字先生之子,结为秦晋之好。
1929年,有西医余云岫者,称旧医(中医)不科学,讲阴阳五行,属封建迷信,应当废除。著文攻击中医云:“《内经》东方生风,东方是日本,并非是造风之所,以此知《内经》东方生风之说不经也••••••”又云:《伤寒论》“阴阳二字不科学,什麽太阳太阴,之为二字,有何用处••••••”并向政府提交“废止旧医以扫除医药卫生之障碍案”,消息发布后,全国医界群情激愤,民怨沸腾。先生与全国同仁志士,组织中医请愿团,向南京政府请愿。政府迫于压力,不得不取消提案,中医虽得以保留,但须以科学方法解释中医,进行教学。因是,不少中医名宿,为存国粹,培养中医后继人才,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医院校纷纷建立。较有影响者如丁甘仁、陆渊雷、施今墨,分别在上海、北京创办国医学院。1932年,陈先生在南京创办了“南京市国医内科讲习所”。(当初政府只准中医办学为“讲习所”、“传习所”,学制多在两年内,后来才同意办中医院校。)众多仁人志士,为中医事业的生存与发展,建立了不可磨没的功勋。
陈先生无论在南京、还是在重庆,常为军政要员、豪商巨贾座上嘉宾。因治宋美龄之病,一剂而愈,蒋介石特赠金匾,曰:“仁心仁术”;因治何母效捷,何应钦专为先生诊所提赠“七世名医陈逊斋诊所”金字吊匾。他如陈立夫,孙科均有字匾提赠。1935年《伤寒论改正并注》出版时,民国政界大员以及医药界泰斗如林森、于右任、陈果夫、陈立夫、孙科、黄竹斋等,纷纷为其题词、作序。
1939年,南京沦陷,先生随政府内迁重庆。重庆作为国民政府陪都,累遭日寇空袭,每日警报屡鸣,市民惊慌,终日避难山洞。先生学校虽已内迁,然国难当头,社会动荡,一时难以复课。又初来山城,市民多未知其医术。求诊者也寥寥无几,因而先生多有空闲。
先生一生喜读书阅报,一日,寓所闲甚,乃去沙坪书店翻阅图书,巧遇岳池杨景成(时在广安开书店)在此批量进书。杨性喜交友,尤喜结交医界名流,见陈翻阅医书,揣其必为医道中人,因致问讯,互通姓名,乃知是名医逊斋先生。杨景成久仰“三斋”(福建陈逊斋、浙江张简斋、陕西黄竹斋)大名,只是无缘结交,今邂逅于此,真是喜出望外。寒暄之后,即邀至旅店住处,热情款待。先生流落异乡,偶遇知己,亦甚欢喜,二人均有相见恨晚之憾。是夜,景成留宿先生,促膝倾谈,情投意惬,不觉达旦。因请陈先生迁校岳池,陈先生欣然应允。景成旋即赶回岳池,联络人士,商议办学。大家虽有热心,但一时难寻校址。景成毫不灰心,又奔赴广安,商于杨汉林师长。杨汉林乃杨森之子,彼时正宿恙缠身,闻听名医愿来广办学,乃额手喜曰:“吾病得愈也!”即将南园辟为校址,并派专人轻舟赴渝,迎接逊斋先生一行来到广安。于是“南京市国医内科讲习所”迁址广安。1939年秋,学校正式招生。广安、岳池、大竹、武胜、渠县、邻水、南充等十余县市,百余名有志于中医之青年,纷纷负笈广安,问道于逊斋先生门下。杨师长多年顽疾,经先生调治而愈,也为先生精湛医术折服,放下军务,甘为先生弟子,随学生一同听课。
先生据学生之医学基础,将其分为甲乙两组进行教学。开设《生理》、《病理》、《新本草》、《诊断处方方学》、《新温病》、《妇科》、《儿科》、《伤寒》、《金匮》等课程。教材均系自编。先生认为《伤寒》、《金匮》乃临床医家之“看家本领”,是以亲自主讲,并以其所著之《伤寒论改正并注》及《金匮要略改正并注》作为教材。(此二书1956年江苏人民出版社曾出版发行。)先生在教学中,要求学生做到“诵”、“解”、“别”、“明”、“彰”五字。并谓:不能背诵,原书精神安有了解?未能理解,安能区分何者为好,何者为差?弗能区分好坏,安能心中明了?如其自己尚不明白清楚,又安能有所发挥?先生教育学生,务须勤奋好学。在教学中提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的十字治学方针。因而造就出一大批功底扎实,医术过硬的中医人才。陈逊斋先生来川办学,虽仅数年,但为四川培养了众多中医人才,且弘扬了仲景学说,一改多年重温病,轻伤寒之局面。广岳两地,先生门人最多,如蒲俊生、刘高旗、刘雨立、周慕白、杨隆裕、陈景明、唐在中、蒋志林、吴鹏南、李家兴、杨茂泽等。解放后,在当地均有医声。省内学生中,最有成就者,当数中国中医研究院方药中教授,与乐山地区医院江尔逊主任医师。医名皆著于世。
1940年后又请来针灸大师承淡安,为学生开设针灸课程。1941年秋,卫生署陪都中医(研究)院与中国医药教育社,在重庆创办中医高级研究班,特聘先生主讲《伤寒》、《金匮》。先生因离广赴渝,此后长住重庆。
先生精于望诊与切诊,切脉望神察舌后,不劳病人陈述病情,便知病之所在,当用何方,加减何药,已了然心中,因而诊病迅速。旅渝时,上午坐诊于“武汉大药堂”,诊病七八十人,常需两位学生侍诊书方。午后出诊,坐在黄包车上,亦不放过短暂的读书时间。其勤学至老不衰。
1948年秋,一代名医陈逊斋先生客死重庆。在渝学生及其亲友,医界同仁等,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安葬于重庆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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