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杂记序言与第一篇 肺热与肺炎

吾之家乡,古名徽州,今属安徽省黄山市,向为医学昌明之地,自宋以来,名医辈出,如《医说》之作者张杲,《伤寒翼》之作者程宏宾,《伤寒论条辨》之作者方有执,《医方考》之作者吴昆,皆古之名医也。至虽有一时之名而无著作传世,以致今人不可知者,不可胜数也。世遂有新安医学派之称。时至今日,有国医大师李济仁,为新安名医世家“张一帖”第14代传人,名噪于世。本地名医黄孝周,许厚仁等,皆有一时之名,每日求诊者,络绎不绝也。吾不才,虽有志于医,却为中药学专业毕业,虽为执业中药师,遇病者求诊,犹感茫然无措,不知荐何药为佳,乃自购古今医书十余册,内有名医验案数百则,日夜精研之,然学之愈深,则愈感中医之博大,临证之复杂,日则有所思,夜则有所想,不知何日可达诸前辈之医学水平也。更有可虑者,现代医学愈发达,传统医学愈萎缩,今人治病,首选西医,皆畏惧中医汤药之苦口也,以致中西医理论混杂,更有甚者,只知西医理论而不知中医理论,与之论病,殊为难也。昔日吾师有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吾决心于学医及日常工作中,偶有所得,即录之于纸,以加强印象,名曰《新安杂记》,其内容不拘,其字数不限。今偶入百草居,即有同道交流之平台,则不敢敝帚自珍矣,不揣浅陋,发表于世,若能与诸中医爱好者有丝毫之助益,则为吾之大荣幸也。是为序。
第一篇 肺热与肺炎
某日,一妇人入店,其人约50余岁,甚壮,问:“何种咳嗽药为上佳?”吾素喜问病售药,问曰:“汝之咳嗽,有痰否?有何兼症?”妇曰:“有痰甚浓,黄而且稠,略带咽痛,咳前微喘。”其时为夏初,江南之地,天甚热。结合天时,吾初断为肺热咳嗽,曰:“汝之咳,为肺热也,……”一言未毕,该妇即大诧曰:“汝何医也,吾昨日方在大医院拍胸片,医生言吾之肺无恙也,安得肺热?”似有怀疑吾将其病情夸大而蒙骗其钱财之意。此妇即吾序言中所言知西医而不知中医者,与之论病,殊为难也。
吾观此妇人性情甚急躁,且于中医理论一无所知,若与其言中医之言肺与西医之言肺有大不同,一为解剖之实体,一注重功能而略于实体,彼必嗤之以鼻,或口中诺诺而心中实不以为然,若吾为一老中医,专家教授,著作等身,犹可言而教之,否则,彼必不信也。此亦吾等非著名且年轻有证中药师无证中医师之可悲者也。乃曰:“汝之胸片,显示两肺纹理略有增粗否?”
妇曰:“然!”
吾曰:“然也,岂不闻热胀冷缩乎,此正肺热之征象也。”
妇人疑曰:“然则大医院之医生言之凿凿,谓吾肺无恙,汝之医学水平,犹胜专家乎?或彼之言,竟为错误乎?”
吾无言以对,一时情急,乃妄言曰:“彼言汝肺无恙,意指肺部无炎症,然则肺热,乃肺炎之前兆也,若不治之,终有转为肺炎之时。彼言不算错,吾言亦不错也。”
妇乃信服,或信之七八,疑之二三,亦未可知也,终听吾言,配药而去。四日后,复见之,咳已愈。
此之后,吾亦反思之,略有所得,与人论病,大抵略知中医者,言肺热可也,不知中医者,言热咳可也,言呼吸系统有热亦可也,言肺热则不可也,否则徒然令人多生疑窦,而殊费唇舌也。至于吾所言两肺纹理增粗为肺热之征,肺热为肺炎之前兆,此皆一时情急之妄言,或有符合临床者,亦有不符临床者,终不足为凭也。中医治病,首辨脉症,现代之各种检查,可为参考,若只注重各种机器的检查,而忽视脉诊舌诊和详细的问诊,借用仲景先师的一句话:“此为逆也”。“观其脉症,知犯何逆,随证治之”,医圣之言,当为中医从业者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