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杂记 19、宿食久积

19、宿食久积
邻人何本朴之稚子,年约5岁,患腹痛,时缓时剧,痛甚则腹泻清粪少许。月余来,纳谷不进,强与进饮食,则泛恶欲吐。多处治疗,病却日笃。1971年农历2月初6傍晚,余出诊归,道遇何君本朴,向余言及其子病情,并邀往诊,遂随往焉。
见其子面黄肌瘦,精神萎顿,烦躁不安,咿呀啼哭。脉搏沉滞,舌苔白厚。视其腹扁平,重按脐周有硬块,儿亦呼痛云。乃曰:“此宿食久积也”。何母闻言,当即质疑:“此儿月余来,未曾如往常饱餐饮食,何伤食之有?”余坚信宿食久积为患。遂教何以手按其子腹部,申言:“腹中硬块,系宿食久停而成燥屎所致”。其母又问:“既为内阻燥屎,必得大便秘结,怎日泻数次耶?”答曰:“此为燥屎旁流也。”并谓此儿之积滞非近日所得,必一二月前所致也。至此何母始忆及:去岁腊月29日,与乃孙同往女婿家吃年饭,菜肴丰盛。其中油炸糯米团块,最投小孩胃口,饭前孩童们已相攀比食;午餐中,又有其他可口食物诱人,竟过其量。《内经》云:“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况糯米之物,本难消化,又经油炸,更涩肠胃,安有不成积滞之理?至此,何母方信余言。
是夜,即令检大黄1两(30克)、芒硝1两(30克)、枳实8钱(24克)、厚朴1两(30k克)、萝卜子5钱(15克)、谷麦芽各5钱(15克)。除硝、黄开水泡兑外,余药浓煎取汁,兑入硝黄液与服,得下硬结燥屎后,即去硝黄。
何君畏惧硝黄性猛,不敢与儿多服,至次日中午,药进三巡,尚未泻下燥屎,疑方有误,不欲再进,又来询余。余令放胆加入硝黄再服。果一服,至晚,连连泻下燥屎十余枚。腹痛遂已,次晨思进饮食。后以香砂六君子调理而康。
或问:五岁小儿,病经月余,正气必虚,先生方中诸药皆重用,妥否?答曰:方中枳实、厚朴理气,因食积日久,必重用方能开其结,消导药为萝卜子、谷芽、麦芽,药性均平和,患儿积滞日久,故用量稍多,况且小儿服药每因味苦而不愿多喝,所以我对小儿用药习惯,常常是量大饮少,如此收效才佳。硝、黄为泻下通便药,本案五岁小儿用至五钱,看似量大,但用开水泡取药汁,分次兑入煎剂中与服,且得下硬结燥屎后,即去硝黄。所以硝、黄 药性虽猛,这样服用也很安全。
又问: 为何不考虑患儿病久致“虚”?曰:虽然患儿“ 面黄肌瘦,精神萎顿,烦躁不安,咿呀啼哭”,但“ 舌苔白厚”。苔厚属邪实,不宜用参。 只要邪去正自安。因而没有考虑加入扶正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