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分享』我与针灸决雌雄

寻找病根
1. 一针诊所
七年之久的坐骨神经痛,都想要一针治愈,真是荒谬。这还不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传闻,由于大家把我的诊所称作“一针诊所”,给很多求治的人造成了误解。
李奶奶正是在京畿道延川听到这类的传言找上门来的。同行的还有她中年的女儿,奶奶进门后直接坐到了治疗床上,问:“真的是挨一针就能好得干干净净,是吧?”,她迫不及待地想听我亲口对传言做出肯定。我冲她笑了笑,回答她:“那得看您是疼在哪里,疼的轻重,还有怎么个疼法啊。”李奶奶忙点着头说:“这里既然是出了名的‘一针诊所’,肯定知道我这病该怎么弄吧。”
这种口耳相传可是无处不及。就连当时还未当上总统的金泳三前总统也是凭着这些传言,就把我招到了位于上道洞的家中。那是总统选举刚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每天都和无数的人见面并握手导致肩膀痛到动弹不得。
这种痛的话毫无疑问就可以像传言里说得那样一针见效。我将一根长针深刺到肩峰外侧凹陷处的肩髃穴中,那肩膀就可以自由活动了。金总统当时大赞到:“果真是一针诊所啊!”,便握着我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肩臂痛大多都能一针治愈。来的时候还是痛得连外衣都没法脱掉的状况,走的时候就会边自己穿衣服,边不断地旋转着自己的手臂。对于疼痛的消失和手臂的正常活动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有趣的是,他们从不会在我的面前说病好了,却对身边的人大肆炫耀说疼痛一针就治好了。
想想当今的人们,想尽办法,不惜花大笔钱,为的就是出名。与之相比,我这种被人口耳相传,传着传着就传出了名的出名方式,其实让挺人开心的。可是这种口耳相传的方式传着传着就会多多少少偏离事实,最后传出很多误会,这也非常让我担心。就像从京畿道延川一路问过来的李奶奶一样,仅仅是听说“一针诊所”这个传言,就断定任何病只扎一针都能治愈,从而跑来就诊。
我盯着李奶奶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在拿传言来问话的李奶奶,不只是期盼的程度,而是在强求我必须做到。
“老奶奶呀,不管是用针还是用灸,对于慢性病和顽固病都是需要长期的治疗的。而且,奶奶所患的坐骨神经痛又是很容易复发很磨人的病。您之前不也是治了七年也没治好,还吃了那么多汤药,最后还找到这里。”
我不得不一边问诊一边帮她走出对我的,不,应该说是对于针灸的误区。
“针再怎么灵验,也有它治不好的疾病。同时也确实是有很多病是非针不可的而且是一针见效的。例如,任何医生对跳跃过程中发生的腓肠肌撕裂都束手无策,可是扎针的话一针就能当场治愈。”
对于腓肠肌撕裂导致的小腿肿胀医院只能依靠长时间的物理治疗,但是用扎针的方法就能简单解决。用手能摸到那肿胀的部位坚硬如石,取昆仑穴、委中穴、乘山穴施针。这三个穴位对于挛缩的肌肉和肌腱能起到很棒的舒缓解痉的作用。昆仑穴位于外踝和跟腱之间;委中位于腘中部;承山穴位于小腿中央部,小腿用力时腓肠肌上出现人字型的分界线,人字的分叉点就是承山穴。此外,将最硬的部位当作阿是穴施针。这几处穴位足以让一个进来时无法行走的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但是慢性疾病就不见得如此了,就好像走路一样,走出了几步之后想走回来还是得走回几步。不可以迷信随便用针刺激一下手、脚、耳朵等部位就能治好任何疾病;也不要扎个一两次就判断没有疗效、轻易放弃治疗。要知道所有的治疗都是因病情轻重缓急而异的。”
“那我的坐骨神经痛算那一种呀?”
“您这个疗程要长一些。”
李奶奶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没法从我们乡下天天往这边跑啊,也不能撇下庄稼活,就住到首尔的女儿家……”
看着焦急万分的李奶奶,我握住了她的手,安慰说:
“不用担心,都是有方法的,等您接受完治疗,我再告诉您怎么办。”
先让李奶奶俯卧,然后用手在她的脊柱两旁一次按下去。用手去按坐骨神经痛病人的脊柱两边,会有对压痛极其敏感的部位,这里就是病根。
一般情况下,坐骨神经痛根据其症状和起因,可以有三个分型。第一型,疼痛出现在从足背部小脚趾侧到小腿外侧的部位,病变部位在五腰椎和骶骨之间;第二型,是从足背部大脚趾侧到小腿前部偏外侧的部位出现疼痛,此时病变部位在于第四腰椎和第五腰椎之间;第三型,小腿前部偏内侧麻木伴放射状疼痛,病变部位在第三腰椎和第四腰椎之间。
坐骨神经不会自发产生疼痛。坐骨神经受到来自外界的压迫,或是由于外伤引起坐骨神经受损才会引起坐骨神经痛。脊髓炎、糖尿病、贫血、妊娠、卵巢囊肿、子宫及附件炎、膀胱疾病、癔病、挫伤、感冒、过劳、痔疮、习惯性便秘、酒精中毒等也可以引起坐骨神经痛。尤其是位于两椎骨之间的盘状软骨——椎间盘的偏移或突出会压迫神经根或与之相粘连引起坐骨神经痛。
借鉴至今为止坐骨神经痛患者的患病经历,不难而知,坐骨神经痛多始于腰痛。腰痛数次复发之后出现坐骨神经痛,再加重,便衍变成最近常说的椎间盘突出症了。
“哎哟,好痛啊!”
李奶奶大声叫疼,这时我刚好按到第三腰椎和第四腰椎间隙的左侧。这样子就知道治疗的重点要放在第三腰椎和第四腰椎之间,我就在该处先扎上一针。同时在病变部位上下的二三腰椎间隙和四五腰椎间隙也扎上了针,并在此三处都施以艾灸。
治疗坐骨神经痛,只凭借东方医学的治疗原则——虚实补泻(身体之气,虚损则补之,过盛则削之)而拘泥于经络治疗,是无法达到彻底治愈的。要根治坐骨神经痛,必须治疗坐骨神经根所在的腰椎以上的部位。这种就算是所谓的秘方吧。但是说来说去太简单了,压根儿没人相信这是秘方,到最后还真变成了只有我会用的“秘方”了。
“咿呀,好烫……”
每当艾粒烧起来的时候,李奶奶都会缩一下身体。
“是不是有点烫?忍耐一下。第一次接受灸疗都是那样的。”
我安慰着她,继续找下一个穴位。首先,考虑到腰椎的异常都是由于肾虚引起的,为了补肾,取了肾之精气汇聚于腰背部的肾俞穴。然后,在与肾相表里的膀胱经上取了臀部的胞肓穴、大腿背部的殷门穴、小腿肚子上的承筋穴。这三个穴可以增强腰腿的气机,消除疼痛。
“坚持得很好。”
我让李奶奶翻了个身仰卧。然后在小腿上的足三里穴、手臂上的曲池穴、肚子上的中脘穴扎针施灸,使得全身之气达到平衡。
“好了,治疗结束,您可以起来了。”
奶奶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个灸痛她已经忍耐很久了。她慢慢起身,从治疗床上下来,迈出了几步,诧异地拧一拧腰又抬起一条腿跺了几次脚。她推开正要扶她的女儿,不知是对女人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咦……奇怪。不疼了。难道真的是好了?”
在一旁的女儿一副茫然的表情完全摸不着头脑地左右打量着李奶奶。李奶奶用手扫了扫自己的腰和腿,继续自言自语。
“果然名不虚传啊。怎么才扎了一次就完全不疼了呢?好得这么干干净净。”
女儿的眼角流露出笑意,老奶奶皱皱的脸上也浮起了微笑。
值得惊叹,也只得惊喜。被神经痛折磨了七年之久,一下子就完全感觉不到痛了,难怪老奶奶会以为病治好了呢。但事实上,这只是治疗的开始。
我把李奶奶叫回到了治疗床边。“其实并不是疼痛完全消失了,只是因为本来的疼痛非常强烈,所以现在疼痛减轻了之后就会有疼痛消失了的错觉。至少要持续治疗6个月才能根治。”李奶奶先是一脸困惑不解,接着就变成一脸担忧的表情。
“您是在担心要天天跑诊所的事情吗?那个没关系的,您在家施灸就可以了。您看到今天施灸留下的痕迹了吧?每天在那个位置施灸,和天天到诊所接受灸疗是同样的疗效。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掌握艾灸,您可以让家里人给您弄。”
我将搓出艾粒的方法教授给李奶奶。先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搓艾绒,再用右手从搓出来的艾绒中拔出米粒大的艾粒,使其成为圆锥形状。我反复演示了几次之后,李奶奶觉得挺简单的,她说:“这都不用来回跑了,光在家灸就行,那我肯定坚持。”在临出门时,我又跟老奶奶强调了一下。
“记住,一定要天天坚持,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能治好。”
之后,再接到李奶奶的电话是大约五个月之后了。那是充满着喜悦的声音。
“一针诊所的老师,那个灸屋的老师,真是太感谢您了。照着您的吩咐天天施灸,结果腰啊,腿啊,都好了,好得干干净净。小毛病也都没了,身体也不觉得乏力了,浑身上下都很轻松。”
“我还得感谢您呢,感谢您相信了我。很高兴您能坚持用艾灸找回健康,这就是我当初所期盼的。”
李奶奶说,很不好意思没能早点打电话。挂电话之前,她又说,现在已经喜欢上艾灸了,每天晚上不施灸的话,都睡不着。
撂下电话,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照着我的建议施过灸的人都会这样,每天不施灸的话,晚上就睡不着。”

2. 椎间盘呀,椎间盘
1985年12月31日,诊所快要打烊的时候,有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医院的病服跑了进来。病服上面印着江南S医院的字样。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J,刚从医院偷跑出来。
“那医院的院长是我的朋友。所以就按他的建议接受了三次腰椎间盘的手术,却还是没治好。再加上,我现在的状况不可以再接受手术治疗了……实在是无奈,到处询问之后,就直接找到您这里来了。”
“您找对了。”
他都是倾斜着站着,我让他坐到诊疗床上,他皱了皱脸,问道:
“真的扎针就能治好椎间盘吗?”
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厘头的提问,我只好一笑置之。有关针的传言都是这种充满了疑惑的。针可以治疗椎间盘的事实,已经是通过了世界针灸学会认证的事情,为什么还有很多人把它当作是传言呢?我顿时觉得,有必要向他澄清这个事实。
“是的,肯定是能够治好的。我不是上帝,没办法计算出正确的时间给您答复,但是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扎针肯定能治好椎间盘。”
因为椎间盘来找我的病人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样子。经过了长时间的腰痛折磨,接受过各种治疗后,再接受手术治疗,最终才会找到我这里。J先生算是严重的案例,他已经接受了三次的手术,到了不能再接受手术的地步才想到针的。若是对针灸有所了解的话,就不用遭受手术带来的巨大恐惧和疼痛了。
人人都知道扎针能治扭伤。可是很少人知道椎间盘突出也能扎针治好。因为大多数人对针还是很陌生,对椎间盘突出也不了解。
什么是Disc(椎间盘病)?不要因为医生说的病名都很学术就感到畏怯。简单说来,Disc(椎间盘病)就是扭伤。腰Disc(腰椎间盘病)是腰部扭伤,颈Disc(颈椎间盘病)就是颈部扭伤。骨与骨之间突然错开或缓慢地错开都会造成扭伤,人体中活动度较大的腰椎或颈椎的扭伤,在医学上就称作Disc。但是又有别于一般的捻挫伤的是,Disc是有着椎间盘的突出症状。椎间盘病的疼痛是由于上下两个椎体一侧相靠近,其对侧相远离导致椎体之间的椎间盘脱出或受压迫而引起的。所以只要在第一次扭伤的时候,用针治好病根,使其不再有扭伤,就不会出现椎间盘病越来越恶化的后果了。
听到我很肯定地回答说能治好,J先生用嘶哑又急切的声音问道:
“这个诊所有住院部吗?”
他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等着我的答复。紧接着拉着我的手说:“马上就好”,便走出了门。我问他要去哪里,他只是笑笑回答一会儿就好,继续往外走。出了大楼的入口,他便指向对面的大厦中的宾馆,说:
“从现在起,那就是我的住院病房。您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应该不会因为病人把病房设在宾馆里了就不给治了吧?”
从那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上起,在那家宾馆,我们开始了治疗。J先生经过三次手术尝试过切掉骨头和拓宽骨头等各种方法却都没能治愈,所以就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了扎针治疗上。
腰椎间盘症的起始症状大都是腰痛,尤其都是肾虚导致的腰痛。为什么会有闪到了腰的感觉?若没有受到过外界较强大的冲击力,那就是本身腰椎不结实。肾主骨,肾虚骨头当然就会生病了。
扭伤长久不愈或反反复复就会导致椎间盘疾病,造成颈椎或腰椎的上下椎骨之间有一侧是相连的而另一侧是张开的状态了。相连的部位是健康的,而张开的部位就是麻痹而无力的。就如同口眼向一侧歪斜的面瘫一样,麻痹而无力的一侧会松弛而健康的一侧会相对拉紧和上提导致整体向一侧歪斜。
此时,治疗的关键就是激活无力而松懈的那一侧。这和治疗面瘫是一个道理,只要治好松弛的那一侧就可以了。
若想让骨头复位,就应该去强壮它。与骨头关系密切的是肾脏和肾脏当中所储藏的精。肾藏精,精生髓,髓养骨。因此,肾精足了才能产生充足的骨髓去滋养骨头。
助肾填精,温煦下焦,强壮腰背部骨骼,首选肾俞穴。肾俞乃肾气所汇聚之处,在肾俞施以针与灸,就好比在枯萎植物的根上浇水。
腰扭伤不仅仅是腰的问题,与全身气虚也有相关,为了使全身健康,还要进行无极保养灸的治疗。灸两侧手臂上的曲池穴、两侧小腿上的三里穴、以及肚子当中的中脘穴,调节全身气血,使全身气血达到平衡。再加上脐下的气海穴和关元穴增补元气促进肾精,就相当于是整体和病根的治疗同步进行了。取头顶上的百会穴促进气血循行,再取背部的肺俞穴和膏肓穴,确保新鲜之气的吸收和循环。
先调节好全身,就可以去治疗患部及疼痛的局部了。大多数腰椎间盘病的病变部位在第四腰椎和第五腰椎间隙,坐骨神经的分叉处。手指压倒该部位就会引起剧痛。在按一下疼痛部位的两侧,病人就会觉得外侧和下面也会连带着痛。在疼痛最剧烈的腰阳关穴,以及其上、下两处的腰椎间隙(第三腰椎和第四腰椎的间隙,第五腰椎和第一骶骨之之间的间隙),这三个部位各扎上一针,再施以艾灸。在后踝处的昆仑穴和腘中部的委中穴扎针,就可以疏通瘀阻的经络,达到活血止痛了的疗效,疼痛会渐渐退去。
接下来摸一下腰眼,即腰部偏下部左右两侧的凹陷。在患侧可以摸到手指大小的可以来回推动的筋节。此筋节上最大最突出的部位一般会和胞肓穴或者外胞肓穴的位置吻合。若突出部位与胞肓穴偏离较多,就不用特地去找相吻合的穴位,可以直接当作阿是穴去施灸治疗。再从臀部尾骨向两侧一点一点地按下去,按到某一处就会让病人疼得跳起来,将此处作为阿是穴施针。要注意的是,臀部肌肉丰满,须用长针深刺,让麻麻的针感传到腿以下。
然后在阳陵泉穴施以针灸。阳陵泉穴作为八会穴中的筋会,是筋之正气所汇聚的部位,可以补充肌肉和肌腱的气血。针刺肚脐两侧腹直肌上的天枢穴和天枢穴之下的大巨穴可以协助腰部肌肉的收缩。天枢穴和大巨穴刚好就是与引起键盘突出的腰椎前后对称的部位,摸腰椎间盘病的病人的这些穴位部会感到僵硬和强直,而扎完针就会变得软软的。当疼痛放射到小腿时,在大腿后侧的殷门穴和小腿上的承筋穴上也要各补上一针。
治疗了五天之后,J先生搬出了作为病房的宾馆,也办理了之前医院的出院手续。因为腰部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他就非常地高兴,觉得已经是治好了。但是他的病是属于慢性病的,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治愈。
这种慢性病比起扎针还是要依靠艾灸。他灸了一年多的时间。头两个月是到诊所接受艾灸治疗,之后就在家里让家人给灸,并且每个月有一两次都要来诊所扎针矫正腰部的错位。
一年之后,J先生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了。由于J先生热情地向身边那些椎间盘病的或疑似椎间盘病的人推荐针灸和我,以至于后来有很多椎间盘病的病人找到了我,并得到了康复。
被J先生劝来找我的人当中有位叫作K的律师。律师也是接受过多次手术。他说在美国接受过金属椎骨置换术,还拿来了人造椎骨的X光片给我看。不过最后还是通过针灸治疗获得了康复。后来他还回忆说:
“接受了数次手术,那还都是在号称享有世界顶尖级医疗水平的美国,最后连人造骨头都换上了,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完全没事了。谁知腰又开始痛了,就觉得真的是没救了。当时真的是只剩下绝望了。”
之后的日子里,无论是J先生还是K律师,只要身边有人说腰痛,就会一再劝说他们放弃手术,然后千方百计送到我这来接受治疗。他们都亲身经历到了,椎间盘病是完全可以凭针灸治愈的。但是无论是什么病,治得再好都会留下痕迹。就像是断裂的金属通过焊接之后虽然很坚固了,但还是会留下痕迹一样。因此,最重要的还是预防。
椎间盘病也是可以预防的。首要的方法,也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摆正姿势。随时摆正姿势,才能保证腰部或颈部不会轻易扭伤。其次就是保证肾脏不会虚损,因为骨骼的强壮与肾脏所藏的精气息息相关。
最后还是要用无极保养灸调节全身上下的平衡,保证健康。在曲池、足三里、中脘、气海、关元、百会、肺俞、膏肓八穴十二处施灸以增强身体抵抗力。施灸既是治病的手段,又是预防疾病的强身健体法。
在找我治病的诸多病人当中最难忘的就属张俊和先生了。作为政界人士和言论家的张俊和先生,既是民主主义者,又是儒士精神(儒士指朝鲜古代知识分子阶层,崇尚并遵行以“义”为核心的价值观念,淡漠对世俗的物质利益的追求,崇尚人性中的道义。)的坚守者和身体力行的典范。
当我第一次被张俊和先生的追随者领到张先生的家里时,张先生的病情非常不乐观。没有别人的辅助根本就是动弹不得。只能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椎间盘突出得程度很严重,别说是坐起来,就连话都没法大声说出来,甚至没办法咳嗽和笑。
张俊和先生的住所极其简陋,完全不符合他的名气和声望。他的家位于祭基洞红把小学对面,房子前面刚好有高压电线经过。看到这些,我禁不住感慨:“除了一贫如洗的张先生,还有谁会住得了这种地方啊”,可是后来才知道,那房子还是月租房。
张先生的病还是好转的比较快。疼痛减轻了很多,依靠拐杖还可以在家里缓慢地来回。但是并没达到可以走出家门的程度。
在张先生略微好转之后,我就没能经常去给他治疗。治疗了五六次,大概过了半个月,我在报纸上看到张俊和先生在山中失足而死的报道。我反复地阅读那段报道,报道里明明是写着独自一人爬山时失足而死。那绝对不可能。他的椎间盘非常地严重,没有拐杖根本没法行走,也还没康复到能独自一人出门的程度,就连很低的台阶都没法爬上爬下,怎么可能会爬上崎岖的山坡呢!根本没法去山上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山上失足而死呢。
在张俊和先生去世之前,最后一个治疗他的人应该是我。但是却没有任何部门来找我去协助调查张先生的死亡事件。我完全可以从医学的角度证明张先生不可能独自一人去爬山,却没有任何人来找我作证。事到如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当年张先生的状况,是根本没办法独自去爬山的。至今我都没法相信张先生是自己爬到山上去的。

3.颈椎间盘病和手
“手发麻,是吗?”
“有时肩膀也发麻。”
N先生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望了望我,不紧不慢地回答到。他是名退休教师,除了说手麻之外,他再也没说其他的,只是伸出了手腕。是想让我把一下脉吧,看他似乎很不乐意回答我的提问,我只有细细端详他的脸。
真的搞不懂这些人,就不能直接说出来是哪里不舒服来的。若是在医院里,连医生没有问到的,都会迫不及待地坦白出来,甚至还会有些添油醋,可是为什么一面对针灸师却是守口如瓶呢。去找韩医师(中医师)看病的人也是如此,半句不说,伸出胳膊就让人把脉,就像算命似的,看人家能不能说中。
众所周知,针灸在内的传统医学在诊断疾病时几乎不依赖器械和辅助手段,这和现代医学是大不相同的。针灸师和韩医师都非常重视四诊。四诊指的是察看病人脸色和容颜的望诊,触摸和把脉的切诊,闻及说话声、气息或分泌物气味的闻诊,询问症状或疾病转归过程的问诊。一般来说,四诊和参非常重要,不可以随便省略掉或是忽略掉任何一项。但是也可以通过多加留意病人所阐述的症状来缩小诊断的范围。
首先,我还没问,他就说自己是手麻并伸出了手腕。他可能是想,既然你是出了名的,有本事你就猜猜我的病。这倒成了亲手把最重要的线索给了我了。我不紧不慢地问他:
“您应该是吃过很多汤药的吧?”
像是被揭穿的小朋友一样,N先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是,那个……”
他并没有爽快地回答,一直在那扭扭捏捏。而且就像是被审讯的罪犯似的,偷偷查看我的颜色。事实上,光看他的外形是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喝过很多汤药的,只是看到他伸出手让我把脉的动作很娴熟,再加上因为手麻而来找针灸师的情况不多,就推测到应该是已经去过很多韩医诊所开过不少汤药。吃了那么多昂贵的汤药都未见好,就凭借传闻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找我,既然来了,就像试探一下我的实力。
仅凭他的话,就可以直接考虑颈椎病了。一般要是说到手麻,都会按照中风先兆或是肩痛来开方子治疗。但是既然吃药没疗效,那就说明并非是中风先兆或者是肩臂痛。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颈椎病了。
为了最终确诊是否是颈椎病,我问他:
“胳膊能不能转动?”
N先生前后摆动了一下胳膊,点了点头。肩臂痛长久下来就会使肩膀僵硬无法旋转手臂,既然手臂没问题,那就应该不是肩臂痛引起的疼痛。我吩咐他,若是感到手麻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依次按压天宗穴和膏肓穴,若是出现手指麻的话,就暗示着胸椎出现了异常。只要从第三胸椎按到第七胸椎,找出疼痛难忍的那个部位就OK了,可N先生却毫无反应。
又重新按了一遍,还是毫无反应。接下来就改按天髎穴,天髎穴位于大椎穴与肩峰连线的中点处的肩井穴之下。这时病人就说手发麻了。按天髎穴感觉手发麻就说明颈椎有问题。我交替着各按了几下左右天髎穴,问到:
“右边还好,左边比较麻,是吧?”
“是的,是左手发麻。”
两只手发麻的程度不可能一模一样。我站到他的左侧,把住他的额头牵拉脖子,让他的脸向右前方仰起,这时他又说手麻。又改成反方向,向右前方低下头,结果说麻木消失了。这下子就完全可以判断是颈椎病了。接下来就可以按压颈椎确诊病变的确切部位了。我用右手大拇指在他的颈椎骨上从下到上依次按了下去。
“哎哟!”
他大叫,说颈后部痛得像要炸开似的。考虑到麻木的是左侧肢,就在压痛最剧烈的椎骨的左侧部位进行按诊摸诊去寻找最痛的那一点。
“就在这里,出毛病的地方。”
我告诉他手发麻是因为颈椎的问题,他完全不能相信,还反问道:
“那我去过的韩医院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些呢?”
“那他们告诉你手麻是为什么啊?”
他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
“要么是跟你说中风前兆,要么就说是肩臂痛,是吧?”
他没有回答,反倒长叹了口气。
无论是腰椎间盘疾病还是颈椎间盘疾病,其治疗的核心都是压痛的最强点。椎间盘病大多是三个椎体同时出现问题,所以治疗时要兼顾到核心部位的上下部位和两旁。这就是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症的关键。若仅仅治疗核心部位,则并不能达到明显疗效,即使有治愈的也会容易复发。而三个椎体同时进行治疗不仅疗效显著,复发率也是极低的。
再取麻木侧手上的中渚穴,手腕外侧的阳池穴,手臂背侧的外关穴以进行局部治疗。这就跟给植物浇水是同样的道理。我们给枯萎的叶子浇水时,除了把水浇到根上之外,还会让枯萎的叶子也淋到一些水。对疾病的根本原因和表面症状同时进行治疗,可以大大提高疗效。再加上肩胛上的天髎穴、天宗穴、膏肓穴就可以解除病变椎体处的疼痛,手发麻的症状也会立即消失。
我又考虑到手麻最根本的病因——比局部胸椎的病变更加根本的原因。即,胸椎疾病引起手麻,那又是什么引起的骨头(胸椎)疾病的呢。传统医学上,骨的毛病都是由于肾虚或者是人体整体的虚损引起的。所以治疗中融入保养全身的无极保养灸,就可以铲除病根。
N先生接受完针灸治疗后,很惊奇手麻的症状完全消失了。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吃了那么多药都没好,谁想到针灸会这么管用啊……”
(待续)

4.战胜糖尿的灸
“这肚子啊,能让它变小一点……就好了。”
得了中风半身不遂的老妇人艰难地说出了这些话。此人是前国务院总理S先生的夫人。S先生向我说明了妇人的肝脏情况。
“在首尔最顶级的大学医院住了50多天,接受了各种治疗,肚子还是鼓得像座山一样下不去。其实我们家族里也有好几位医生,却都束手无策……现在就指着扎针了,很多人都说中风还是得扎针,家里人也商量过了,觉得该扎扎针试试,跟医院方面也说好了。”
我看了看围在床边的家属,说:“既然下决心接受针灸治疗了,那就请相信针和灸。两三天之内鼓起来的肚子会全部下去的。”
听到我的话,家里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近两个月的住院治疗都没法治好肚子的浮肿,说针和灸能两三天搞定,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接受。不过他们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对疗效的期盼。
S先生的夫人这种腹部鼓起的症状是因为排尿的障碍引起的。取具有利尿作用的穴位,首选肚脐以下的中极穴和水道穴。中极穴是膀胱之气汇聚之处,可以增强膀胱之气。水道穴就是指水的通道,它可以调节肾和膀胱以利小便。
三天之后,S夫人的肚子谎言般地凹下去了。之前的鼓起太严重了,以至于肿胀消失后的肚子像是塌下去的。家属是又惊又喜。小便好了,接下来还有个问题。就是S夫人常年患有糖尿病。
八成以上的糖尿病患者最后都会得中风。此种情况就应该以控制糖尿病为根本来治疗。就是说,治疗糖尿病就等于是在治疗中风了。
S夫人说,尚能活动的右侧肢体末端发麻。有时会有疼痛,也会有发凉,但是麻木感却从未消失过。这种症状说明糖尿病很严重。糖尿病很严重的时候,肢体末端就会同时出现疼痛、发凉和发麻。
只有艾灸能消除这种症状。足底部的涌泉穴是脉气泉涌而出的穴位,灸此处疏通经络,就可以让又痛又凉又麻的症状消失掉。现代的尖端科技对末端又痛又凉又麻的症状毫无办法,所以艾灸在这一方面可以称得上是最尖端的医术了。
当我准备在S妇人的涌泉穴上施灸时,主治医师跑了进来抗议我施灸。
“怎么可以给糖尿病人弄出伤口?有点常识都知道糖尿病人的伤口不好愈合。不仅是外科手术不能轻易做,连拔个牙都有风险,这您知道吗?”
医生指了指病人身上的灸痕,那灸痕也只有米粒大小。我本来是想向医生说明灸痕跟伤口不同,不会有什么风险的。可是那位医生大声抗议我马上停止艾灸,就把我的话给顶回去了。他说医院允许的是扎针,并没有同意艾灸,有关艾灸的事从头到尾就没提到过。
他完全不想听我的解释,我只好沉默。而且病人是在医院里住着,所以首先得听从医院医生的安排。最后只能让病人的家属做出选择了。要么就按大夫的话停止艾灸,要么就马上出院继续灸疗。S先生问我:
“老师,艾灸真的是没问题的吧?”
“当然了,今天我能站在这里也是多亏艾灸。”
我很确定地回答了他。
灸痕根本不会有事。我一生当中通过艾灸治疗过的数十万的病人,没有一个出现过灸痕引起的问题,这些事实就可以证明艾灸的安全性。至今还有很多人在我这里接受着灸疗,有哪个傻瓜明明看到灸疤出现问题还会接受艾灸治疗呢,这也能说明艾灸是安全的。而且,再傻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轻易在伤口不易愈合的糖尿病人身上弄出破口吧。
我一辈子都在艾灸。所以不能算是只用针的针师,应该算作针灸并用的针灸师。
“艾灸是最高等级的医术。您也看到了啊,那么鼓的肚子三天就给灸下去了。艾灸是会造成伤痕,可是这个伤痕能激发出人体自身治愈能力。这就像是疫苗让人体染上微量病菌,从而使免疫系统激活的原理。相比之下,疫苗只是针对某类或某个疾病而艾灸可以对抗所有疾病。”
艾灸可以提高人体的抵抗力。经常施灸可以抵抗病气的侵袭,即使染上病了,也可以很快击退疾病。
S先生点了点头,站在床边的医生听到我的话欲言又止。其实我的话是讲给所有在场的人听的。
“这里是医院,既然医生说不可以艾灸,那我也没法艾灸。可是,我也是行医之人,医者都是想给病人减轻痛苦的。手尖、脚尖又麻又凉的症状只要在脚掌心一个地方艾灸就可以消除,非常简单。其他医术是没办法做到的,而且还没有任何副作用。怎么办呢?继续灸呢,还是就这样走人?”
病房里的家属互相观望起来,接着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位医生的身上。有人问医生:“怎么办啊?”紧接着又有人说:“之前施灸就已经见效了,既然只用灸一处就行,何不再试一次呢?”
可能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没人出来反对。医生也没有表态,在这种状况下他也只能选择默许吧。我给夫人的涌泉穴上施灸完毕之后,就走出了病房,要不要继续接受灸疗,还是得家属私下决定。
亲眼看到艾灸的疗效,却还要去苦恼要不要接受灸疗,这就是韩国医疗体制的不合理之处。必须得在两者间做出选择,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话,是死是活都得按照医院的指示来做,不然的话,就得完全放弃现代医学的治疗去选择传统医学。所以大家就只好有一阵子去医院,有一阵子又去韩医院,再一阵子又去针灸诊所了。
那么,治糖尿病最妥当的方法是什么?是现代医学、方剂学、还是针灸学?或者是其他民间疗法?
可以断言,在糖尿病的治疗上,没有比艾灸更好的了。
现代医学只能让糖尿病患者以少吃多运动来控制血糖,缺乏胰岛素,就打点胰岛素。汤药有一定的疗效,但昂贵的费用让人负担不起。针灸是价廉、方便、无副作用、疗效确切。尤其是灸疗,任何人随时随地都能做到,疗效又显著。
糖尿病的病根在于肾。最直接的是因为脾脏出现问题,但是根本的原因还是在肾脏。调节血糖浓度的部位是位于脾脏上的胰岛。胰岛的问题导致胰岛素分泌的异常,血糖浓度得不到及时的调节就会引发糖尿。
糖尿病在传统医学上称为消渴病,被认为是三焦的疾病。三焦包括上焦、中焦、下焦,上焦指心脏,中焦指脾脏,下焦指肾脏。在心脏部位的消渴病是由生活压力导致的。现代医学所指的糖尿病是中焦脾脏的胰岛素分泌障碍或者是胰岛素受体的问题引起的。
针灸医学在糖尿病的治疗上最最关注肾脏。脾得肾阳温煦方可正常运化精微,肺乃娇脏,得肾之阴液濡养才可正常运作。肾脏的排泄功能带动着脾脏将津液上输到肺脏的功能,以及肺脏将脾输布上来的津液输布至全身的功能。
因此,治疗糖尿病的第一穴是肾俞穴。背部的肾俞穴是肾脏之气所汇聚之处。肝生病,易传肾。故在肝气所汇聚的肝俞穴扎针施灸以调节肝脏功能。然后,为了保护脾肺功能,在背部的脾俞穴和肺俞穴分别扎针施灸,这两个穴是脾气和肺气所汇聚之处。上腹部的巨阙穴乃心之气所汇聚之处,取该穴益心脏,对五脏都能起到调节作用,相当于是同时解决治疗疾病和预防并发症的作用。
肝俞穴和脾俞穴在取穴时,只取一侧以调节阴阳的平衡。男性的左侧阴、女性的右侧阳都容易虚,故男性灸左侧肝俞穴,女性灸右侧肝俞穴。脾俞穴是在与肝俞穴相反的一侧施灸,即男右女左。接下来就在尚未施灸的脾俞穴和肝俞穴上扎针以达到平衡。
取左期门穴和在期门穴之下的左梁门穴以调节脾脏。灸两侧手臂上的曲池穴、两侧小腿上的三里穴以调节全身气血,是全身气血达到平衡。再加上脐下的气海穴和关元穴鼓舞元气。然后在中脘穴扎针。
糖尿病被称作是三多病。就是指多食、多饮、多排泄。糖尿病常引起的口渴症状也可以用针灸治疗。足内踝后方的太溪穴或太溪以下的水泉穴是肾气所汇聚之处,可以如泉水溪水般解除口渴的症状。
糖尿引起的阴部瘙痒肿痛可以直接用冷水清洗患部,这比起针灸要管用得多。
糖尿病的可怕之处并非是因为尿中带糖,而是它的并发症。三大营养元素脂肪、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当中,作为最直接的能量来源的碳水化合物若是变少了,就会直接降低人体免疫力,人体从此变得容易患病。肝脏虚弱导致蛋白质减少也是同样道理,可怕的不是致病原或疾病本身,而是人体丧失抵抗力。没有抵抗力的身体是战胜不了任何疾病的,所以糖尿病才会可怕。
增强抵抗力首选艾灸。除了艾灸,任何医生、任何灵丹妙药都没有这种本事。皮肤受到烫伤时产生的物质用专门术语说的话就叫做异种蛋白质。
异种蛋白质就是与人体正常蛋白质不同的蛋白质。短时间内超量的异种蛋白质侵入人体或少量的某些特定异种蛋白质侵入人体,都会使人体对其做出强烈的反应而引起过敏现象或使人体得病。但是少量的异种蛋白质或特定的一些异种蛋白质就可以在人体内起到抗体的作用。肠伤寒或天花之类的传染病都是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那是因为体内产生了异种蛋白质(抗体)。
艾灸造成的轻微烫伤可以产生异种蛋白质。艾粒在皮肤上燃烧时对皮肤造成大约60摄氏度的烫伤,受到烫伤的细胞分解并在体内产生特殊的异种蛋白质。此类异种蛋白质吸收进入血液循环后,循环全身,激活虚弱的细胞增强人体的抵抗力。
过了几天,我接到了S先生的电话。他说想先让医院给他夫人治一治,看能治到什么份上。因为抛开大医院仅凭艾灸进行治疗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他反复地说了很多声谢谢,虽然只有几天的治疗,但他还是觉得非常感谢。我只有回答他我很遗憾。
就在此时,P企业的Y会长走进了诊所。他与S先生交情很深,当初就是他托我去给S妇人治病的。Y会长刚好听到我说了好多次遗憾,感到很好奇。我刚把电话撂下,就凑过来问我怎么回事。当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他也觉得很惋惜。
Y会长身患糖尿病多年,因此也受了不少苦。为了治好糖尿病,世界著名的医院他都跑遍了,有一次在医院打针的时候,还差点因为休克而丧命。过了鬼门关之后,他就放弃了依靠医院的念头,开始找我治疗。施灸治疗六个月之后,Y会长的糖尿病痊愈。
他相信“灸是第一”。无论是生脓疮,得感冒,甚至有时候喝了太多酒不舒服都会到诊所来艾灸。有时候还会把身边的人也拉过来,完完全全地被艾灸给迷上了。
所以听到交情颇深的S家的夫人得病,理所当然地推荐了艾灸。看到大肚子三天就下去了,他也是无比地开心。谁知S先生决定推迟针灸治疗,先去接受医院的治疗,Y会长比谁都着急。
“那个老兄,都大把年纪了,不该是有了二婚的想法呀……”
Y会长很郁闷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的人才遭罪呢,灸一灸都能好的病……真是的!呵呵!”

5.中风,不知道就受罪
曾经有个人整天都说那些中风的人,与其糟那份罪,还不如快点死去。他总会说,手弯成一团,一只脚得拖着走路,大小便还失禁,人变成那样子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过了10年,他自己得了中风,却还是拖着一只脚来找我。
“多少钱都行,请给我治好吧。”
当年说得了中风的人生不如死,还不如早死。换成自己得病了,想法就不一样了。中风很顽固,中风的人既不容易治好,也不会轻易死掉。家人都不会觉得危重,但病人自己会很痛苦,所以都是病人自己想千方百计的治好。
“您不知道中风到了半身不遂的地步就没法治愈吗?”
“虽然半身不遂了,可是我这是第一次中风,比起那些二次、三次中风的人,我这个应该是好治的吧?”
“怎么会是第一次啊?手脚不利索的起码是第二次中风的。”
第一次中风一般都很轻。以至于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即使感觉到不适症状,但是由于症状太轻,不会有人想到治疗,所以就会被会略掉。第一次几乎不会有晕倒之类的事情,都是缓缓地出现症状,即使症状加重,也会在一周之内自行恢复。
但是第二次就会突然晕倒,处于休克状态。即使醒来,也会变成半身不遂、手脚不利。最严重的是第三次的中风。第二次的中风虽然会手脚不利,但起码能说话,还能多多少少行走和活动。但是第三次中风的话,那就真是生不如死了。不仅卧床不起,还会大小便失禁。
虽然我说他这是第二次中风,可他还是坚持说自己是头一次。虽然大多数人们平时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很少去注意身体所发出的信号。
“您仔细想一想,早前肯定有过头晕头痛和恶心的症状。”
听到我的话,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中风就是指中了风邪。引起疾病,损伤身体的病因就是风邪。风邪是看不见的,但不会因为看不见,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风再小都能留下痕迹,中风再轻也会有征兆。
首先就是头痛。头痛加重就会伴有眩晕。紧接着就有恶心。最后一出现呕吐就等于是个终结。因为呕吐是由于脑血管堵塞或者是破裂而引起的,那样就会导致身体的半身不遂了。
“开始有头痛的时候,要么就是有头晕的时候,哪怕是恶心的时候……再晚也应该在吐出来之前来接受治疗,那就不至于成现在这样了。”
我替他惋惜。吐之前,恶心之前,头晕之前,头痛加重之前就来扎针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若是平时就能灸一灸,那连中风起始征兆——头痛都不会出现了。就这么简单,不知道就会受罪。疾病的预防远易于治疗,但想做好预防,就得了解自己的身体和疾病的特点。
他再三请求我帮他治病。他说一切都按我的吩咐去做。但是哀求也没办法了。
“中风是不能治愈的。只能阻止它恶化。我只能做到阻止第三次的中风。”
第三次中风一般就会丧命,即使没丧命也是全身瘫痪,不满三年就会死去。有人说卧病在床还活了10年、15年的,但是一般情况下,得了中风的人,第二次中风后再过个3~5年就会有第三次中风,第三次中风不到3年就会死去,总共也就能活个5~6年。
他这样子央求实在是很可怜,但是比起让他抱着空洞的希望还不如让他早日认清现实。
“坚持治疗也有可能达到接近治愈的效果。之前有个人治了8年之后就差不多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了。但是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达到。
首先要阻止中风的复发。再复发一次晕倒的话,您就完了。要是就那么死去还好,否则卧病在床大小便失禁,会让家人跟着受罪。之所以把中风称作百病之王,是因为中风不容易夺人性命也不容易好转,就得一直靠别人照顾。久病无孝子,中风就是会把所有家族成员的耐心一点点地耗尽。所以治疗中风不能追求短期治愈,要把重点放在防止复发上。这对自己、对家人都是最佳选择。”
他长叹了口气。觉得很无奈,觉得自己身不由己,也埋怨自己还奢望能治愈。我也是觉得很无奈。对于医者来说,无能为力的话始终都是难以说出口的。
中风的病变在于脑,所以很难治愈。脑不同于五脏六腑,无法用人工装置、或者是他人的器官来替代。所以脑功能的丧失被叫做脑死亡,脑死亡的话就视作死亡,其身体可以拿去用作脏器移植。
中风大致分为两类,破裂的和堵塞的。一种是脑血管破裂造成脑出血,另一种是脑动脉堵塞引起相应部位的脑细胞的死亡。症状都是半身不遂,但是本质却完全不一样。
脑出血比起脑梗塞起病急,发展迅速。根据出血部位的不同,脑出血会出现不同的症状,但是任何脑出血都会有意识障碍、胸闷、呕吐和痉挛。出血部位一般都是连接大脑和小脑、大脑和脊髓的脑桥(位于脑干当中)。
大脑的出血分为内侧型和外侧型。大脑皮质有个部位是运动神经汇聚并下行之处,叫作内包。内包外侧出血就是外侧型,内包内侧出血就是内侧型。
一旦发生外侧型出血,会出现对侧肢体麻痹并伴有剧烈头痛、胸部憋闷和呕吐。紧接着出现意识迷糊,出血量多的时候甚至会出现休克。眼睛会固定地盯着或左或右一个方向。出血部位的对侧肢体麻痹是因为运动神经在从大脑走向脊髓的途中在大脑和脊髓交界处的延髓部位交叉之后才会再往下行。
出血量少的话,很快就能恢复意识,麻痹也会很快消除。若出血量较多或者破裂部位刚好是在脑室的话很可能就会丧命。即使侥幸活过来也会在麻痹的那一半身体上留下知觉异常的后遗症。有时会出现两眼在左侧的一半视野或右侧的一半视野看不见的症状,若麻痹的是右半身,则双眼的左半部视野就会视物不清。若左侧大脑出血导致的左半部不遂就会伴有言语不清的失语症,即使能讲话也会听不懂话的意思。
内侧型脑出血的出血部位在脑深处的视床。症状和内侧型出血大致相同,初期呕吐频繁,意识障碍较严重,偶尔会有高热现象。双眼固定在盯着鼻头的位置,无法往上看,瞳孔射到光也不会收缩。而且出血蔓延到脑室的概率极高,所以其危险性远大于外侧型。
小脑出血的特点在于不会轻易出现意识丧失。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出现血压升高、头痛剧烈、头晕和呕吐。躺下时可以活动手脚,但是起身之后就无法随意行走和活动。再过几十分钟或几小时之后就会出现双手双脚麻痹和意识障碍。眼睛会直视麻痹的相反方向,一侧眼睑僵硬,接着两眼瞳孔会变得大小不一,随即死亡。
脑出血时最危险的部位是脑桥。脑干位于连接大脑和脊髓的脑桥当中,密集着交通上下的脑神经,是连接脑神经细胞和小脑的通路,是主观意识的部位之一。脑桥出血当场会导致休克和四肢麻痹,并引起高热。瞳孔剧烈收缩,血压急剧上升但会很快下降,呼吸出现异常。脑桥出血的病人几乎都是2~3天内丧命,死亡率极高。
此外,包裹着大脑的三层膜当中中间那层蛛网膜下方也会有出血。动脉壁上那些先天就粗糙部位,因为血压或老化而变得更加粗糙继而变成囊装鼓起,严重的话就会破裂,导致蛛网膜下腔出血。蛛网膜下腔出血起病急,会出现极其剧烈的头痛,以至于患者会将头痛比作是被斧头劈到头的感觉。血管破裂前几天会出现头痛、面红、痉挛等前兆。
蛛网膜下腔出血只是脑表面的出血,所以很少会见到神经麻痹之类的症状。但是流出的血液会聚在一起,在血管中形成囊装的血肿。血肿压迫到大脑或脑血管阻碍大脑供血,都会造成半身不遂或失语症。即使血管尚未破裂出血,血管的囊装鼓起若是压迫到了神经,也会造成麻痹。蛛网膜下腔出血很少会有意识障碍,但也有休克之后醒不来而直接丧命的。
另一方面,脑血管的堵塞造成的脑梗塞,其发展过程和脑出血有着很大的差别。脑梗塞分脑血栓和脑栓塞两类。血栓是动脉本身的病变引起的动脉堵塞;栓塞是动脉本身没有异常,是心脏异常或动脉硬化产生的血栓或误入动脉的脂肪、空气等流入脑动脉血管,引起脑动脉堵塞。
脑血栓可以在晚上入睡时毫无症状,却在天亮醒来时出现一只手麻痹动弹不得。麻痹有突发的,但在多数情况下,麻痹都是按分钟或小时,阶段性地发展恶化。不想脑出血那样出现意识障碍,即使出现了也是非常轻微的。头痛、呕吐等症状也是要么没有,要么就很轻微。有时会发生痉挛。脑梗塞的危险性远小于脑出血,但是梗塞出现在大动脉的话也会出现休克。
相反,脑栓塞发病急,症状也是在几分钟内出现和消失。意识模糊,痉挛也比脑血栓频繁。
脑血栓或脑栓塞都是因为动脉的堵塞引起了脑的局部坏死而出现的。不同动脉的堵塞会出现不同的症状,多数是出现单侧的麻痹。因为中部大脑动脉血流量最大又最易发生问题,所以也最容易出现半身不遂的症状。
中风一旦伴随破裂或堵塞就很难治疗。即使住进医院也会很快被强行出院,想再住院也不会有医院收中风的病人。任何西医医生或韩医师(译注:韩国的韩医师指主要以开中药方子为治疗手段的医师。)能做的事情只有默默祈祷中风别再恶化了。
但是针灸就不一样了。虽然谈不上可以根治,但可以让卧床不起,大小便失禁的病人下床站立,起码可以让病人自己挪动去卫生间。虽然治疗效果有限,但是只要坚持针灸,就可以大大减轻家属的负担。
身体气虚就会得中风。只要气盛,即使血压高也不会引起血管破裂或堵塞。所以中风的治疗就要补气。可以调血补气、治疗慢性病的方法首选艾灸。
治疗中风的穴位首选百会穴。诸阳之会百会穴起着提升阳气的作用。其次要取耳前的曲鬓穴。曲鬓穴可以疏通分布于人体侧面从头到脚的足少阳胆经。位于肩中部的肩井穴抑制过度上冲的气机;大腿外侧的风市穴、外踝上的悬钟穴可以强壮肌肉和骨骼。膝盖外下方的三里穴升清气,降浊气,助消化,增强腿部力量。肘横纹端的曲池穴畅通气机和血液,使得关节柔软富有弹性。
百会穴、曲鬓穴、肩井穴、风市穴、悬钟穴、足三里穴,曲池穴是治疗中风的七大要穴,是在中风治疗上起着重要作用的穴位。若是脑栓塞,则去掉曲鬓穴、风市穴、悬钟穴,枕骨下端的风池穴驱除侵蚀头部的邪气;取大椎穴疏通全身阳气,取前臂内侧的间使穴化解凝滞的血液。
在中风的治疗上,有一处是绝对不能落掉的。用手触摸中风麻痹的对侧头部,可以摸到某个部位是软软的或者是突出的,将此处设为阿是穴施灸。灸完了头痛也就消减了。
半身不遂导致肢体萎缩也是有办法的。手肘萎缩不利,可以取手肘内测当中的曲泽穴;手腕萎缩不利可以取内侧腕横纹中点的大陵穴;腘部萎缩可以取膝盖内侧的曲泉穴;脚踝萎缩可以取内踝后侧的太溪穴。手指萎缩不利就在手指间的八邪穴进针;脚趾萎缩不利的话就在脚趾间的八风穴进针。有语言障碍的取下巴内下方的廉泉穴和手腕内侧的通里穴。皮肤感觉迟钝可以在迟钝部位扎针解除麻痹。
任何疾病,最重要的治疗就是良好的饮食。吃得好,有力气,病就会好。灸腹部胃气所流注的、具有改善胃功能的中脘穴,以促进食欲,同时保证食物的充分消化。接下来就在气海穴和关元穴施灸促进清气的汇聚和浊气的排出。灸背部肺气汇聚的肺俞穴、肝气所汇聚的肝俞穴、腰背部肾气所汇聚的肾俞穴,可增强肺、肝、肾的功能使血压自行调节,增强抵抗力预防中风复发并使中风渐渐好转。
他只是默默地接受治疗,脸上始终都是非常失落的表情。抱着很大的期望想从我这里听到可以治愈的回答,结果听到没法完全治愈后,整个人就垂头丧气了。
为了给他些许安慰和鼓励,我又加了个穴位。就是在膝外侧的阳陵泉穴施灸。可以让马上让肌肉有力量。
“来,灸完了就有力气了,起来走一走。”
他一脸怀疑地迈出了麻痹的右腿。步伐变得很轻盈,黯然的脸一下子变得明朗了。
“嘿,您看,一下子手脚变轻变软了。”
他一边看着自己恢复活动的手脚,一边又不停地抬头看我。仿佛是想问我,第一次治疗就有这么好的疗效,那是不是也有根治的希望。
针和灸就是这样,仅仅一次的治疗都能看到明显的疗效。接受治疗前后的反差很大,甚至会让人误以为病已经治好了。但是见效并不等于是治愈。举个例子,若有种病是一个月才能治愈的,那一般在头两三天就能得到70%疗效,但是关键还是剩下的30%。治好那30%才能算作治愈。可是这一部分却要花去一个月当中的27天的时间。治疗慢性病都是如此,并非是那样轻而易举就能治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的治疗过程中,他一直都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直到第五天,他突然大肆地宣泄不满说为什么没有疗效了。中风是脑的疾病,所以中风患者会像小朋友一样没有耐心,动不动就会发脾气。无论是病人还是作为医生的我,想迅速赶走病魔的心情都是同样的。
“来这里之后手脚都变轻快了,也有力气了,那不就成了嘛。中风本来就不好治,您不能那么着急的。”
次日他就没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可能是又听到哪里有神医,跑去治疗去了吧。
大约过了三个月,他又出现了。他说在此期间去过医院,去过韩医院,吃过所谓特效药,后来又听说有个扎针的地方三天就能治愈中风,就跑到那里去治疗,谁知扎的针那么痛,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里扎针实在是太疼了,您知道我在挨针的时候跟那个人说的什么吗?”
“您说的什么呀?”
“我说你这医生,你要是扎得这么痛还治不好我这病的话,我非宰了你不可。”
这话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是多大的疼痛能把病人逼得说出这种话呢?一方面又觉得百感交集。真是不知道就得受罪啊。因为不知道针灸的基本情况,即使被扎得很痛也只有忍了。不明白中风的前兆,不明白艾灸能防中风,那当然就得受罪了。只要申申舌头就能知道是不是有过中风。得过中风的人,他的舌头会歪向有力的一边。有过头晕恶心的症状,想知道是否是中风,就可以把舌头伸出来看一看。
(待续)

6:医生和针灸师
正要开门进入M医院特需病房的我,被屋里传来的声音,停住了脚步。
“连我这种病都治不好,你们算什么医生!”
我正好赶上S食品的金会长冲着他那当副院长的儿子喊叫。我都能猜到,肯定是因为我和艾灸的事情,父子之间,不,应该是医生和病人之间出现了分歧。
金会长夫人第一个发现我走进了病房,笑脸相迎。作为儿子的医院副院长也用余光瞟到了我,二话不说走出了病房。金会长一见到我就开始倾诉。
“医生是什么?治病救人的不就是医生吗?可是综合型医院科主任级以上的医生都来过,却没有一个人能给我退烧啊?”
突然间接不上气的金会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缓了一会儿,继续说:“病人想要的是康复,又不是想见带个博士头衔的医生,不是吗?所以我就放话说不再接受他们的治疗了,要接受扎针治疗。”
我握住了说得气喘吁吁的金会长的手,点头表示了理解,并扫了扫他的后背让他能镇定下来。
年近七旬的金会长特别容易患上感冒。而且他的感冒症状也非常重。所以一家人总是提心吊胆着怕他又得感冒。金会长本人也非常惧怕感冒,总是非常地小心。谁知这次得的感冒又是十分严重,以至于得接受住院治疗。
金会长之前就会偶尔请我来治病。每次来治病都要忙活一番。为了驱散屋子里的艾灸味,金夫人可是又打开窗户又敞开门,还开电风扇,就是怕在医院当医生的儿子知道他们偷偷接受着针灸治疗,引起家庭矛盾。之前都是千方百计躲着儿子接受艾灸治疗,如今都住进了儿子的医院,却要在医院里光明正大地艾灸,儿子当然就不能接受了。
金会长满脸通红,用力握紧了我的手,说:
“既然靠最新的医术没法治好,那我还是指望最棒的针术了。”
听到此番话,金夫人在一旁也点了点头。我对他们俩说:
“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现如今无论是开中药方子的韩医师,还是扎针施灸的针灸师都比以前好当多了。60多年前,在我开业的时候,针灸师都是得不分昼夜去给人看病的。尤其是突发性胃痉挛或衄血等病都是凌晨犯病,所以很多时候是从睡梦中被叫醒去治病的。现在那些急症重症病人都是送到急救间,不可能找我去治疗。
到我这儿治病的病人都是经历了相似的治疗历程之后找过来的。开始都是去药店买药吃,吃不好又去医院治一段时间,治不好又去看看韩医开开方子吃,然后又回到医院治一段时间,最后实在不行了,抱着一丝希望来找我,就是想扎扎针,碰碰运气。所以即使我治不好他们的病也没有人会埋怨我。
等金会长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我握住手腕上的寸口部位,为的就是想瞧瞧气口脉。左手的寸、关、尺部位分别可以看出心、肝、肾的状态。右手手腕上的寸、关、尺部位则分别可以看出肺、脾、命门的状态。金会长的右侧寸脉很浮,两侧尺脉都是弱又沉。
“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把完脉,一边放下他的手,一边问他。金会长一脸疑惑地反问道:
“不会吧,把脉还能把出这些啊?”
“呵呵,两腿无力吧?”
金夫妇只是两人对视,没有回答我。
“欲望或不满导致气机不得正常宣发,热郁胸中则引起肺热。再加上本来就有感冒,热困于肺,就等于是热上加热了。所以吃药和打注射针就不好退热了。肺热又耗肾水,后来才会出现双腿无力。”
听我解释说医院怎么弄都退不了烧就是因为他心中有心事,金会长也坦白说出了心事。除此之外,医院一直治不好发烧,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精神压力。因为医院一直都治不好,不免让他担心是不是得了什么恶性病。
金会长的病就是来自内心,被称之为内伤病。内伤病就要,通过调节作为内部能量通路的经络来治疗。此时的肺热就是由内伤引起的,故取手太阴肺经的火穴鱼际穴。心脏活动亢进会累及肺脏,使肺脏变得虚弱。扎手少阴心经的通里穴安神宁心。灸风门穴和肺俞穴治疗感冒发热;灸位于胃中央部、又为手太阴肺经起始点的中脘穴补肺并助消化。另外,在手臂的曲池穴和小腿的三里穴施灸调节身体上下的平衡。没多久,烧就退了。
目睹整个治疗过程和退烧过程的金夫人赞不绝口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医生的儿子没治好,还请来外院的医生,都没治好……哪还会料到原来可以这么快地退烧……”
看到金会长安详地入睡了,我也走出了病房,顺便给送行的夫人也推荐了艾灸。
“自己在家里就可以灸了,每天就那几个穴。弄上米粒大的艾粒灸一下,就不容易的感冒了,身体也会变得很健康。请您一定要试一下。”
金会长几天之后就出院了,出了院又把我请到家里。他想在家里艾灸,想让我教他怎么弄。我帮他找了穴位,向他推荐了人人适用的无极保养灸。并告诉他只要有感冒的征兆,就可以灸风邪所出入的风门穴。
“感冒了不是会觉得背上一阵一阵地发凉吗?那个部位就是风门穴。每天做保养灸就不容易得感冒。万一得了感冒可以灸风门穴,能退烧,还能消除酸痛、乏力等全身症状。一定要认真坚持哦。”
几个月之后金会长来电话感谢说,让夫人天天帮他艾灸之后就不怎么得感冒了。我也感谢了他,感谢他相信我的话,坚持艾灸。
“您现在是不是还得灸完了开窗户开电风扇散灸味啊?”
金会长回答说,看他再也不得感冒,儿子挺高兴的,也没多说什么,他能放心弄艾灸了。

7.找出病根
1985年夏天,首尔东大门,运动用品制造商L老板皱着脸走进了针灸诊所。大骨架的他,身上却没什么肉,显得整个人比六十多岁的实际年龄老多了。在其夫人的搀扶下坐上了治疗床,便开始诉说起自己的头痛。
“在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医院住了两周,却没人能诊断出来是怎么回事。用那么好的仪器把脑袋里面扫了个遍,还是找不到头痛的病因。现在吃止痛药都不管用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问他:“那您这是被医院赶出来的了?”
“算是吧。医生们摇摇头说不可思议,头痛了就给点镇痛药。实在是没有必要多呆下去了。”
我让病人躺在床上,仔细查看了面部和手脚部位。
头痛的病根在哪里呢?医院已经对脑部进行过精细检查,所以应该不会是脑部……到底是那个脏腑的问题呢?
我察觉她的皮肤又干又粗糙、毫无光泽。既然是肺主皮毛,那皮肤的粗糙岂不是因为肺的毛病?为了确认猜想,我把双手放到了他的胸上。两侧的胸廓不均衡,有一侧明显是下陷的。我又把了一下他的脉,为的是确诊。脉浮,右侧寸脉是弦脉,像是快要弹出去的感觉。这肯定是非有问题的。
“您的过肺病?”
他眨了眨眼睛,反问我,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怎么会看出来。我边跟他开玩笑说,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还怎么当针灸师啊,边拿起了针。
为了调整身体的气血平衡,扎了手臂上的曲池穴,腿部的足三里穴,肚子上胃气所流注的中脘穴。接下来取一些可以治疗肺病的穴位。扎巨阙穴调节心气,以免心气过盛抑制肺脏功能。灸气海穴和关元穴增强元气。过会儿拔下针,让病人俯卧,灸肺俞穴和肾俞穴。肺俞穴可以补肺气,肾俞穴则补肾气。肺和肾是相生相济的关系,故灸肾俞穴补肾气也是治肺病的一个步骤。
留针期间,L老板睡着了。等我取针的时候问他头还疼不疼,他才难以置信地回答:“嘿,头真的一点都不疼了。”只是扎了一些和肺脏有关的穴位就消除了头痛,那这个头痛千真万确就是肺脏引起的。
“明天也好,您最好是尽快去医院查一查肺。”
他觉得去了医院还是那些检查,表示很不乐意去。我还是千方百计说服他去医院接受检查,因为我觉得他的病不是一般的病。
一个星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又过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衷心的期盼没有消息就是平安无事。
大概过了一个月,L夫人独自一人找到了诊所。我急切的等待夫人开口,心里祈祷是好消息。
“我们家那位,医院说是肺癌,一周就去世了。”
夫人大叹了口气,说:
“我是来感谢您的。差点就是,连自己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就死去了……”
夫人终于接不下话拭了拭眼泪,临走时她说,若能早点知道针灸诊所看病这么准,就早点来扎针了,那样子病就该好了,也不会拖到死了。
8.镇痛首选针灸
只要有疼痛,就都会流露出来。明明是自己捂住半边脸跑进诊所的,要是问他:“牙疼来的吧?”,就会很惊讶地反问:“您怎么知道的?”竟然会疼到连自己正用手捂着牙都不知道。
只要身体哪里有疼痛,手就会先找到那里。腹痛手揉肚子,头痛手捂着头。人体就是个完美的全自动体系。人身上有着任何尖端科技都无法媲美的自动处理系统。为什么哪里有疼痛,手就会先到那里呢?这肯定是因为疼痛和两手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除外伤疼痛以外的疼痛,其病因在针灸医学中被分为两类。一个是热气,一个是寒气。热气未能得到疏散困于气血循行的经脉和络脉之中,或者是寒气使经脉和络脉收缩而使气血循行不畅,都会引起疼痛。所以人体里的自动装置只会在寒气引起疼痛时,才会把手送过去捂住或者是按揉患部传达热量以缓解疼痛。而对于热气引起的疼痛,手就会“袖手旁观”了。
像关节炎这样由热气引发的疼痛都是遇冷则缓解,神经痛或牙痛之类的由寒气引发的疼痛则是预热而痛减。腹痛的人,把肚子贴到火炕上或让熨斗蒸一蒸肚子都能缓解疼痛;热聚头颅而引起头痛的人,把凉的湿毛巾或装着冰块的袋子放在头上局部退烧,就能缓解头痛。这些都是一样的道理。
若疼痛是因为热气或寒气导致血循行不畅而引起的,那镇痛首选就是针灸了。对于寒气所致气血循行障碍造成的疼痛,哪怕是徒手揉一揉按一按,都能促进血液循环而减轻疼痛。更何况针灸本身就是通过调整气血循行治疗疾病的,其镇痛作用就更没得说了。寒气所致的疼痛可以用针疏通气血或者是用灸温痛经络而获得缓解。热气所致的疼痛可以用针疏泄热邪或者用艾灸的热量以热制热而缓解疼痛。
“头痛,牙痛,月经痛,请用XXX。”
“广告里的药能有用的话,我怎么还会坐在这儿呢?”
在候诊厅里等待治疗的K先生看到电视里的止痛药广告,回应了一句。
K先生是个公司职员,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因为头痛欲裂,找我看病。一大早头痛就犯了,明明出门前吃了止痛药的,没多久药劲儿一过去,头又开始疼了。
“头痛也有好多分类的,您是哪里痛啊?”
“头的侧边这里……”
K先生指了指头的右侧部。既然是偏头痛,那是不是有胆结石了呀?头的侧边循行的是足少阳的胆经,胆的正气虚弱,或者邪气入侵到胆,都会祸及胆的经络。所以看到偏头痛的病人,就应该确认一下是不是还有胆结石。
头痛并非是用“头痛”两个字就能说清楚的症状。感冒头痛都是前额痛,前额痛涉及眉棱骨疼痛是胃有问题。这是因为与脏腑相连的经络循行到这些部位。感冒头痛常伴有消化不良是因为手太阴肺经起始于胃。脏腑疾病表现为头痛就是因为人体气血运行的通路——经络在起着作用。
胃痉挛或伤食引起的头痛会睁不开眼,后头痛来自膀胱,头顶部偏后侧痛源自肾。头痛时感觉像是头里面有内容物在晃动的头痛是心虚导致的。
针灸是镇痛的首选方法。只要扎准了穴位,疼痛就能无影无踪。合谷穴通治各类头痛,比任何穴都好用。与大拇指和食指相对应的两个掌骨相交之处就是合谷穴。可以看到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时合谷穴处凹陷,貌似张开的虎口。
无论是牙痛的还是头疼的,只要疼痛部位在颈部以上,我都是先扎合谷穴镇痛。只要在合谷穴上扎上针,头痛病人会不知不觉放松紧皱的面部而牙痛病人会不知不觉地把捂着牙的手放下来。
合谷穴真的是个宝贝。大肠的原气经过并留止于合谷穴,合谷穴具有升清降浊,消除颈部、面部、头部的疼痛的作用,在针灸麻醉领域也作为要穴使用。合谷对颈以上部位的疼痛均有治疗作用,齿、耳、鼻、颈的疼痛都可以用合谷穴治愈。当左右两侧都有疼痛时,取双侧合谷穴;单侧疼痛时,取对侧合谷穴。头痛和牙痛都不用买药,直接在合谷穴上扎针就可以了。
K先生的头痛是在右侧,所以就在左侧合谷穴扎了针。留针过了5分钟,我在给别人治疗时望了他一眼,看到他已经不皱脸了。我劝K先生去医院查一查。
“偏头痛很多是因为胆结石引起的,您最好去医院确认有没有胆结石,有的话看有多大了。扎针能立即止痛,但是不治疗根本的话,头痛还是会复发。”
“已经严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了吗?”
他紧张兮兮地问我,显然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有的时候话真是不好讲,几句话总是不够表达我的本意。我让他去医院的本意是想让他搞清楚自己的病是怎么回事,再来接受治疗的。
“我能了解到你的病,可是作为病人,你自己没法了解自己的病啊。慢性病都需要长期的治疗,病人会情愿在不了解病情的情况下接受长期治疗吗?可以让病人看到病变部位的设备只有医院才有,我就只好让您去医院,先把自己的病看清楚了。”
一周之后,K先生又找到了我。他刚刚拿到检查结果,就是胆结石。
“病是您看出来的,就由您给我治疗吧。您看病看得那么准,那治病治得也会很准吧?”
一个合谷穴就完全可以止住头痛,但每种头痛都有它的病根所在,就该治疗其病根。感冒头痛的病根在于肺,就应该治疗肺脏;风邪侵肺会引起感冒发烧,取祛风退热的风池穴和肺脏经气所输注的肺俞穴,佐以肺经在腹部起始处的中脘穴。
眉棱骨疼痛的根本原因是胃,故取可疏通胃气、降胃气之逆的内庭穴。胃痉挛较严重时,取位于足底的里内庭穴。因为里内庭穴降胃气之力更猛,就可以平息胃痉挛。
偏头痛就必须治疗循行于头侧面的胆经。取胆的原气经过和留止的外踝前部的丘墟穴、以及可降胆气并疏通胆经闭塞的临泣穴;再配合使用既属于足少阳胆经,又是面部神经的起始部位的耳后下方完骨穴,可提升镇痛效果。
对于后头痛,百千万种止痛剂都无济于事,只能靠扎针治疗。一有后头痛,有人就会以为是血压升高了。但其实不用担心。血压并不是疾病,而是症状,只要治疗使血压升高的根本原因,就可以降压,随即使头痛消失。
后头痛的根源在膀胱,此时首选膀胱之气所汇聚的少腹中极穴。五行论中金生水,故再取具有相生关系的天枢穴。膀胱属水,大肠属金,而肚脐两旁的天枢穴正是大肠之气所汇聚的部位。枕骨下方的天柱穴、以及可用于风邪引起的头部痉挛的风池穴配合外踝后方的昆仑穴和外踝下方的申脉穴,就可以消除后头痛了。
颠顶头痛源自肾虚,但仅凭百会穴就可以医治。百会穴位于头顶偏后方,五经交于百会,百气聚于百会。但想让治疗更确切,治根治本,还需取肾气所汇聚的肾俞穴和内踝后上方的复溜穴以补肾气。
头痛时感觉头里面有内容物在晃动的头痛是心虚导致的,应当补心。心脏是一切生命活动的中心,故行无极保养灸以补全身上下,头痛自然就消失了。
每次我施针镇痛后,病人都会不自觉地入睡。这就是针的威力。针灸能展现的最直接最快捷的疗效就是镇痛。当疼痛完全消失而醒来时,大家都会觉得很神奇。
虽然尚不能用现代医学所要求的科学方法来证明,但是通过长年累月的经验可以证实针灸的镇痛效果是确实存在,而且非常显著的。随着科技的发展,针灸镇痛原理也在慢慢地被揭开其神秘的面纱。
疼痛并非是百害而无益的。疼痛是身体出现异常的信号,是求救的邀请。身体出现异常时,人体的自动装置会竭尽全力使身体恢复正常状态。在这个过程当中,肌肉会持续收缩,因而导致血液循环受阻,继而产生致痛物质刺激末梢神经,使疼痛信号传导出去。没有疼痛,人体就不会察觉到身体上发生的异常。
针灸是促进镇痛物质的产生抑制疼痛的应急手段。针灸不仅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起到应急性的止痛作用,还可以调整全身平衡,帮助人体恢复正常。如此方便快捷又无副作用还便宜的医术,除了针灸就再也找不到了第二个了。
—第一章 完结—

第二章 针灸师是这样识病的
针灸师是这样识病的
“被当医生的朋友硬劝来的。”
企业家J先生说明了来找我的原因。以为是我认识的某个医生,就问了一下名字,结果是头一次听说。
“那位医生还挺有良心的哦。”
他硬生生地笑了一下,应该是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是一个医生把自己的病人送到针灸诊所就等于是坦白自己已经用尽了所能,并且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在当今的医疗系统里,针灸被视为是最多能应付扭伤的低级医术,要么就算作是种物理疗法,却还能有医生将自己的病人送到与自己毫无私交的针灸师这里。这真是件很意外的事情。
J先生说就职于首尔某医院的该医生是他的好朋友,是神经科最顶尖级的专家。他说出了来到针灸诊所的来龙去脉。
“是啊,可他给我检查了一番之后说没有任何异常,我都要疯了,我明明是头疼得要命,却说我没有异常,这是哪来的说法呀?于是我就质问他哪有这么乱来的。我有头痛已经很久了,每次发作都不是一般地疼。可是定了日子全面检查了之后还是说没有异常,后来又说等头痛再发作的时候再检查一次,所以这次再检查了一遍,结果还是说未见异常,这就不像话了。
我这样一抗议,我那朋友想了一会儿,便把我叫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说有个很有名的针灸诊所,让我去试一试。我就更冒火了,冲他嚷嚷起来,针灸诊所有算什么玩意儿,接下来您知道他是怎么回应的我吗?”
J先生意识到自己音量变大了,刻意又放低了声音接着说:“看到我对那番无厘头的话扯高了嗓门,他做了手势让我安静,低声说因为和我关系很近才会让我去针灸诊所,要不是关系非常要好,有哪个医生会说自己不会治,让病人去针灸诊所治疗啊。他让我趁这机会把身上的病统统看好。所以我就来找您了。”
我开始好奇那位医生。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呢,既然是素未谋面的,那就是在报纸杂志上看到有关我的报道的吧。那是对我怀了怎样一种信任才把J先生送到我这儿的呢?应该是出于对针灸的相信吧。反正病人身体未查出异常,就等于是没有的什么疾病,所以才会没有太多顾虑就把J先生送到我这里,也算是医生对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吧。
我先让J先生脱掉外套躺倒诊疗床上。当时我就看出来了J先生患的是什么病。我随即把上了脉并问他:“左耳背有没有疼过?肯定是有过的,你好好想想。”
趁他还在回忆的时候,我又问了一些症状。
“嘴角有过痉挛而且当时向左侧歪过去的,是吧?”
躺着身,看着天花板的J先生,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望向我,说:“您,怎么会……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这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病其实就是中风。唯一的一次发作非常地轻微,以至于本人都没有觉察到,但是千真万确,就是中风。在我看来,他的身体左侧比起右侧软而无力,因此显得整个身体不匀称。程度轻到常人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异常,就连患者本人也难意识到异样,但通过精密检查的话,肯定会查出来左侧比起右侧要弱。听到我说其左半身正变得比右半身无力,J先生回答说他自己也有感觉到半侧身体有些异常。
接受完了治疗,他非常高兴,觉得头部松快地想要飞。我叮咛他:“以后都要注意,不好好调养就会再次中风。从第二次中风起就很危险了。第二次中风会导致半身不遂,而第三次则是卧病在床甚至大小便失禁。”
J先生被这话吓到了,赶忙握住我的手。
“医院都没查出来的病被您瞧出来了,以后我这条命可要交到老先生的手里了,您可要负责帮我治好啊。”
知道了是何病,又了解了该怎么治,J先生刚开开心心地踏出诊所门,又走回来问我。
“可是先生,为什么医院却一直都没有查出来呢?您可是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的呀。”
如J先生所说,医院还真没查出有过这么一次中风。即使用最尖端的设备对身体内部进行精密检查,还是没有发现引起J先生头痛的根源,也没有查出这一次中风的任何痕迹。
相反,我是一刹那就看到了J先生的病。没有凭借最先进的检查设备而是凭一个术者的感觉就找到了病所在之处。人类所具备的一些能力,高科技的机器仍是无法模仿和超越的。
我一眼就能分辨出那些得过一次轻微中风的人。中风是身体的一半出现故障的疾病。即使一次轻微的中风也会让半边的身体变得无力。
身体两侧再细微的差异也能在明白了这些之后,通过细心观察而觉察到。有可能抬头纹有一边是比较下垂的,也有可能一只眼睛闭合不全或者睁不彻底。要么在讲话或咀嚼食物的时候嘴巴会微微倾向一侧,要么身体一侧知觉较迟钝或总感觉较无力。
对于疑似但不能确诊的病例,可以让他把舌头伸出来看看。中风人的舌头必定会歪向一侧。
医院的重重检查都诊断不出的疾病却总能被我猜中,让人们觉得我这人有特异功能。但其实只要用心训练,任何人都可以具有此项能力。无论是谁,只要经过训练和经验的积累,不依靠机器去探测人体的内部也能知道是什么病。凭借观察外在的望诊,听声音和闻气味的闻诊,询问情况的问诊,用手触摸的切诊等四诊就能知道病。正是因为我们的身体各部位都是相关联相影响的。所以其实我们身上长的一根毛或者所流的一滴汗都是有其存在的道理的。
一辈子都是在瞧病人、瞧病人的身体和脸色,所以眼睛就能看出人身上的病。即使走在街上,在过往行人之间我也会瞧病。脸色发青的那个人是肝脏出了问题,面色发红的那个应该是心脏有了毛病。呼吸时肩膀上下耸动是陈旧性的哮喘病,手背上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肉有下凹的是颈椎有重伤,背上脊椎最顶部肉多且向外突出的人是患中风的几率比较高,需要注意的。
疾病源自身体平衡的破坏。故,身体平衡被打破了的征兆或痕迹肯定会在身体某些部位显现出来。术者就是从这些征兆或痕迹中读取疾病信息。
但是还有与身体显现的痕迹同样重要的线索,那就是病人的言语和行动。病人不经意的言语和习惯性的动作当中不仅隐藏着确定疾病的关键证据,还隐含着可以对得病的过程和第一次出现症状的时间做出推论的重要头绪。
这是2000年9月锦山郡人参节期间发生的事情。锦山郡郡守(译注:“郡”为韩国的一个行政区域,在“道”之下, “邑”、“面”之上。“郡守”是郡的最高行政人。锦山郡位于韩国忠清南道,农业为主要产业,多产人参。)为提供无偿的针灸诊疗服务,大批的“灸爱心”志愿团团员也抵达了锦山郡。为此锦山郡郡守和郡保健所长(保健所是韩国大部分行政区域都设有的,负责所属行政区域内的公共健康,疾病预防,疫苗接种,环境卫生管理等。类似于卫生局。)也特地过来答谢谢。在和郡守和保健所长喝茶聊天的时候,我看出了郡守的病。
“郡守大人,您是不是有腿痛?”
“天啊,这怎么会被您知道……”
在聊天的过程中,郡守一直都没让腿闲着。他不停地变换坐姿,而且一直都是将腰部倚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若没有腰腿的不适,是不会取那种坐姿的。我是为了确认一下才问他的。
每次有病人来,我都会用开玩笑的方式尽量缓解病人的紧张。因为在放松的状态下,病人才会说出那些“琐事”,其实这些琐事都是很重要的线索。同时还会在向我咨询各种问题的过程中透露出自己的私生活。
举一个例子,高血压只有知道起因才能完全搞定。虽然说,一切的病,首先就要认清起因。但是对于高血压来说,认清起因是非常重要的。那是因为高血压并不是病,而是一种症状。产生高血压的原因在于五脏。心脏,肝脏,脾脏,肾脏的疾病都能诱发高血压。唯独肺的疾病很少引发高血压。
所以要治疗高血压就应该先找到病在哪个脏腑。生病的脏腑可以通过对病人身体和脸色的望诊而辨别出来,但若想确诊望诊得到的结论就需要通过问诊的过程。有的时候仅凭望诊是难以得到决定性的线索的。
因此每次病人说血压高,我都会问他是否患有糖尿病,心脏病,或肝病。有糖尿的就是脾脏有异常而引发的高血压,心脏病的人就是心脏异常造成的高血压,肝炎,肝硬化,脂肪肝都是肝有异常引起的高血压,而有肾脏疾病的人,那高血压的原因肯定就在肾脏了。
人们都以为我肯定有其他识病的绝招却不公开,但其实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绝招。都是首先熟读了从古传下来的医书,并将其中判断病症的方法完全掌握之后,以此为基础去积累临床经验,渐渐地就会变得能比其他人更迅速更准确地认出疾病。世间并不存在所谓“王道”,成为优秀术者的道路上也不存在“王道”。若真有,也就是永远不离本分的心态和坚守原则的意志力。

哎哟哟,先生
无论是战争期间在医疗队工作的一年半时间,还是战后在首尔落脚期间,我都是非常受欢迎的。因为会扎针的医生很罕见再加上我从来都是不偷懒一心一意的为病人治疗。但是偶尔也会有故意找茬和招惹是非的人,从而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战争之后的那段动乱时期,我都是以出诊为主的。去某个地方都会引起邻里街坊的围观,最后一整天都会在同一个地方呆着没法走。尤其是每次去高丽大学前面小溪边上的济基洞(译注:济基洞位于首尔市东大门区)都会有四五十个人聚过来。有一次在济基洞,有个中年男子在人群当中大声议论,显然是要说给我听的。
“扎针还能治病,这可从没见过啊,怎么相信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抬头一望,有个男子正在扯着嗓门大叫。
那是一张病色宛然的脸。看来是听到扎针的医生来了就跟过来的,却不敢相信,想扭头走掉又不甘心,这样犹豫来犹豫去,到最后自己火了就扔出来的这么一句。虽然表面看起来像是过来找茬的,但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所以我就当作没听到,也没搭理他。
“喂,扎针的!你扎几个针就能把病治好,那这世上就真找不到生病的人了哈!”
显然就是找茬的语气。但是并不算是出于恶意的语气,反而是流露出一种迫切想求证一下自己的病是否能用针治好的心情。我早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但还是若无其事地问他:
“我可以用针让你的胳膊无法动弹,要是我做给你看,你会相信针吗?”
那男子先是有些犹豫不决,再则笑了一下答复道:“天底下哪有那样的,有那本事你就试试呗。”
“你说的?没准永远都没法用那只胳膊了,那你还能不怨我?”
“我二话不说。不过,要是没能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就是糊弄人的,你可给我听清楚了,我可要十倍奉还。”
我是毫无退路了。本想以胳膊永远都不能动来吓吓他,却没有把他吓退,那我也没辙了。突然有了好戏看,众人将充满好奇的眼神投向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缓慢地从针筒中挑选出针。我给那男子看了一下手中的针,再次确认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真的不会怨我是不?”那男子两眼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但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当我把他的左手臂拉过来将针尖对准他的手外侧时,他双眼流露出不安,望着我,但又扭过头对人群笑了笑。我把针插入了肘外侧的曲池穴轻轻地捻动了起来。这样会让他又胀又痛。我边捻针边看着他。
“哎哟,哎哟!”
他本来还试图强忍着不叫,但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哎,以后再也不能用这只胳膊了。”
他托着疼的那一只胳膊不知所措,那胳膊还真伸不直了。看热闹的人嘴都张成了“O”型,而那男子慌得脸都青了。在曲池施针会使胳膊酸胀而暂时无法伸直,可他的程度远不止这样。
“现在知道针的厉害了吧?小瞧针可是要出大事的。”
我觉得正是机会,就马上给大家讲起了针。
“一说起针,大多数人认为那就是拿来治治脚歪伤的。要不就认为是像神仙施法一样非常奇妙和神秘的东西。这都是对针的误解。针任何人都能扎,但它之所以称作针术,是因为它是那种没有亲身修炼就无法修成的医术。
针和药是有区别的。针算作一种术,但药并不算是术。有针术这种说法,却从没有药术这种叫法。要知道针排在药之前,大家应该都听过‘一针,二灸,三药’的说法。”
说到一半,我重新拿起了他的右侧手臂,他的左手臂还是没法伸直,他只能焦急地看着我。我说:“再给你把疼的胳膊治好。”他就想侧过身去伸出动弹不得的左手。但是我却在作为健侧的右手臂曲池上留了针。大家的视线从扎了针的右手移向了患侧的左手。
“哎哟,哎哟哟,先生啊。”
一点一点的伸直左手臂的过程中,他连连叫了起来。还连连低下头给我行礼。看热闹的人顿时爆笑。一看到这人之前的凶狠劲儿全无,反而变得点头哈腰,看热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起了玩笑。
“尝到滋味了哈。”
“这还真神啦。”
“说错一句话,吃了个大教训哟。”
其实仅凭在曲池施针根本不足以让手臂废掉。只不过是在该穴位进行强刺激后,会使手臂发麻和涨痛以至于使人暂时无法展开手臂罢了。
而那男子的手臂却是完全动弹不得,那是因为他是被催眠了的缘故吧。下意识中怀有:“若是一针就让我的手臂动弹不得的人,那就能治好我的病”的期盼,这种潜意识的作用下,他的手臂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饱受了长年疾病的折磨,就会很想知道自己的病是否真的能治好,所以就有了之前的“喂,扎针的!”了。但是他心里肯定是在说:“先生,求求您帮我把病治好吧。”
我早就读懂了这个男子的内心。越是在医生面前蛮横不讲理的人,想治好病的心情越是迫切。这时只要医生做出一些能给予信任的行为,那病人绝对会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若是对我的医术和我本人没有丝毫的信赖心的话,这男子当初就不会跟着治病或看热闹的人一起过来了。
这件事之后,那一片的居民总会时不时地将我叫过去。那是没有医院急诊室的年代,只能是扎针的医生跑去应付急诊病人了。即使是到了大半夜,有病人就肯定得去。因此还看到不少死人的场面,也把自己弄惶惶不安的。因为总是会有状况发生,为了面对这些个状况,医生就要有舍己为人的决心,甚至是丢下自己家里的事情去医治病人。
从病人身上,我也得到了很多东西。对我来说,病人就是老师。医术因病人而得以存活,也因病人而得以发展。
金氏对我来说是尤为重要的老师了,每次去济基洞的时候都会碰到他。金氏在步入知天命之年时,因为得了青光眼而双目失明(译注:是眼球压力的增高引起视觉模糊的疾病。过劳、睡眠不足是诱因。常伴有头痛、呕吐,甚者失明。由于失明的眼睛带有绿色,故称为青光眼。)。头几次过来都是默默地坐着。有一天,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我:“那个,我这种情况,也能治嘛?”
“刚开始看东西像是眼前罩了一层雾,看电灯时会出现彩虹,后来就渐渐看不清东西了。我想知道这样下去我是不是真的就永远看不见了。”
这种症状应该就是青盲,即慢性青光眼。我算是知道他是因为慢性青光眼才失去视力的了。我告诉金氏很多古代医书里面都有久艾之后青盲得治的病例记载,答应他治疗试试。
从那天起我们就开始了艾灸治疗。为了提升疗效,我便加上扎针作为辅助,却发现了惊人的事实。
有一天正在脚背上的太冲穴施针,金氏说眼前泛青光。肝在窍为目,为了益肝就取了肝脏之气所注留的太冲穴。我突然想到既然足厥阴肝经的原穴太冲穴在施针时会让眼睛泛起青光,那按经穴关系五脏的颜色都能出现吧。就又在手少阴心经的原穴神门穴扎上了针,问金氏有没有看到红色。“是,是能看到红色。”金氏有些激动地回答了我。
接下来我就迅速地在通于各个经络的原穴上扎了针。扎入手太阴肺经原穴太渊穴时金氏说看到了白色;扎到足太阴脾经的原穴太白穴时他说看到了黄色。可是当我扎到足少阴肾经的太溪穴并问起看到什么颜色时,之前都是充满着期待的声音却一下子低落地回答道:“啊!现在怎么什么颜色都看不到了呢!”
“在针灸医学中,肾的颜色是黑色的。你的眼睛本来就看不见,眼前就是乌黑一片,怎么可能另外再看到黑色呢?”
我半开玩笑似的一解释,他就轻轻地笑了。通过金氏我重新认识了针眼,即穴道,确实是存在的;经络也确实在起着作用。虽然先进科学没能完全证明这一点,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否定它的客观存在。学了针灸几十年来重新体会到人体各个部位都是被经络和腧穴联系着的。
. 看到病就能看到下针处
1969年秋,在首尔厚岩洞,有位在贵重金属行业称得上是最具影响力人物的K氏,昏倒了。战争期间(译注:朝鲜战争)只身一人越境入南的K氏算得上是白手起家的人物。由于此人平日对人都慷慨大方,他昏倒的消息一传开,就有500多名曾得到过他的帮助的商人挺身而出,到处为他寻医问药。我也在K氏昏倒那天被人叫了过去。
来找我的人把我领到他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家里的人赶忙把我领到病人的房间。虽然已经有人拉开了门,但我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房门口隔着一段距离观望了一下病人。
那是一间优雅又干净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也非常地简洁精致。将躺在炕头(译注:韩国的炕外观和日式的榻榻米很像,可以烧火加热。)的K氏久久地望去,K在昏迷不醒地状态下还不停地打着嗝。比起近花甲的K氏,其夫人却要年轻很多。看到我站在门口一直都不进房间,夫人面色黯然地问:“是有什么不对劲吗?怎么不进屋呢?”
“没有,没有。只是路上太仓促,有点喘不上气,先缓一缓。即使病人失去了意识,但还是能感觉到周边的动静的,所以最好要调正呼吸,稳定脉搏后再靠近病人。这样才能准确地观察到病人的状态。”
夫人点了点头,就挪到了一旁。我没有跟夫人交代,但其实已经在观察病人是不是死症了。
隔着一段距离看病人,比较能看清楚病人的脸色。观察脸上有无光泽也是,保持一段距离比起挨着身要看得清楚。脸色就是病人的状态,换句话说就是能判断疾病深浅的重要信息和标尺。
《黄帝内经·素问》的“五脏生成篇”中对面色有如下描述:
“五脏之气,故色见青如草兹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火台)者死,赤如衄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见死也。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鸡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乌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白话解释参考:面色出现青如死草,枯暗无华的,为死症。出现黄如枳实的,为死症;出现黑如烟灰的,为死症;出现红如凝血的,为死症;出现白如枯骨的,为死症;这是五色中表现为死症的情况。面色青如翠鸟的羽毛,主生;红如鸡冠的,主生;黄如蟹腹的,主生;白如猪脂的,主生;黑如乌鸦毛的,主生。这是五色中表现有生机而预后良好的情况。)
总而言之,若浮现在脸上的面色无光泽,说明病入膏肓,不可挽回。
自古名医善辨死证。医生毕竟不是神,命已耗尽就会死亡,即使痛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实。看到病人在昏迷状态下还不停地打嗝,我感觉到情况不妙。有句老话说,即使是健康的人,打嗝三天就会性命难保。K先生的脸上毫无血色、很苍白,脸色发青且几乎不见有光泽。
“病人怎么晕倒的?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能让他晕过去的事情?”
夫人回答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实在是想不起来怎么会这样,虽然血压一直都偏高,但他一向都很健康,也没发生什么能把他刺激到血压升高还晕倒的事情。
我走进屋里,凭借之前的望诊可以肯定病人是阴血枯竭了。因为他脸色接近死色,而且张着嘴不停地打嗝,毫无疑问就是阴血枯竭了。我凑到病人跟前摸了摸他的胳膊和腿,不出所料,都是凉的。没错!他的晕倒肯定是早上发生的什么事情导致的。
“早上病人晕倒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夫人想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我想她应该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把上了脉,让夫人一人留在房里,其他人都出去等候。
等那些人都出去之后,我重新把上了脉。摸到病人的气口脉缓而弱。反应肾脏系统状况的左侧尺脉变得小而沉。和望诊看出来的刚好吻合。肾阴血枯竭且精气也耗尽了。我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夫人。
“你们早晨房事过度了吧?”
妇人困惑的表情马上转变为脸红。接着,我掀开了被子露出了病人的腿部,敲门似的敲了几下病人的小腿骨,听到敲击石灰洞里中空的钟乳石时发出的声音。
“听到了吧,房劳过度精液枯竭时,敲小腿骨就会发出这种空洞的声音。阴精储藏在小腿骨里面。”
妇人露出很不解的表情。
“那就是说,他这次昏倒,都是因为房事?”
“没错。病人最近很爱发火,性欲也表现得很强烈,是吧?”
夫人只是点了点头。
“一般人们都不了解阴虚火动症状,结果就遭殃了。阴虚火动的人,会出现胸中烦热,手脚躁动不安。两颊潮红,嘴干,口干,易怒,性欲旺盛等症状。阴精亏则虚火旺,故称之为阴虚火旺。不知道那是阴火而起的贪欲而妄为可就危险了。说老年人性欲突然旺盛是死期将至,那也是同样的道理。您听说过腹上死吧?男人不知道性冲动是阴精极亏、虚火妄动所致而肆意妄为,发泄欲望,结果就在房事时死在肚子上面。”
听着我的解释,妇人低下头抽泣起来,并把早晨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早上K一直都在要求发生关系,但是自己却找借口拒绝了。可是K先生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之后,埋怨说:“没办法,我自己解决了。”当时有些内疚感,但还是一笑而过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
我安慰夫人说,若她当时依了先生,反而可能导致腹上死,其实拒绝了反而是躲过了一劫。妇人含着眼泪哀求道:“来过那么多医生和韩医师都没瞧出来,就老师您给瞧出来了。看来就您能救他了。求求您了,请你不要离开他身边,一定要把他救活啊。”
我提议先止住病人的打嗝。消除胸腹之间的横膈膜产生的痉挛,对病人来说也是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打嗝会阻碍吸气而产生类似肺病时发出的尖而高调的声音。因此要调整这个声音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肺就起着这个作用。在K的手太阴肺经上取大拇指上的少商穴扎上针,在痉挛的横膈膜附近的巨阙穴和至阳穴施以针灸。
扎上针之后,我悉心听着他的呼吸声等待打嗝停止。夫人也是静静地等着。屋子里只剩下病人的打嗝声。时间慢慢地走过,大概过了10分钟,打嗝次数渐渐地减少,声音也变得轻多了。
“中了!”我在心里叫了一声。留针过了25分钟,打嗝完全消失了。夫人可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不到打嗝声了,睁大眼睛望向我这边,又转过头看了看病人,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央求:
“您出不了这屋子了。这人是死是活不弄出个结果,您就不准离开这儿。我就抓着您不让您走了。”
在我还没晃过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把外面的人全召集进来了。
“大家看,就是这位先生扎针把打嗝给止住的。你们也看到了其他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怎样,可是这位老师准确地找出了晕倒的原因,还治好了打嗝,所以我要把病人交给他。”
我就这样被夫人给留下来了。看到我面露为难,夫人表示真的觉得没什么希望的话,可以不要硬采取治疗,但还是希望我可以守在他丈夫身边。
又过了三天,病人终于苏醒,我得以走出那个房子。病人那么快地苏醒还真的是很罕见。这多亏那么多人出谋划策。但是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认准了病,确切的是找准了病因。
病人平时就有房事不节,肾精耗尽,肾阴已亏。阴虚不摄阳,导致根在肾脏的阳气浮起而导致性欲过旺的阴虚火旺状态。可是阳气也被发散掉了,阴阳具亏就造成了晕厥。既然知道了病因是阴阳耗竭,就在阴阳具补上全力以赴,从而得到了戏剧般的疗效。
疾病都是有根源的。治病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出疾病的根。叶子枯萎的植物,在其根上浇水要比在叶子上浇水见效快得多。找病根就好比是在根上浇水了。

4.子宫是女人的生命
L教授第一次来找我是通过介绍的,原因是腰痛。身为40多岁的中年女性,他常年忍受着腰痛的折磨,一度怀疑是腰间盘突出去医院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还好不是腰椎间盘突出,可每次差不多把它忘了,它就重新找上门来。每次一发作,腰又绷又紧,那难受劲儿没的说。”
治疗即将结束的时候,一直默默接受着治疗的L教授又一次开了口。她小心翼翼地问到:
“那个月经痛……”
“是。”
“也能用扎针治好吗?”
L教授的月经痛的确是非常严重,以至于说个病名还挂着一脸的担忧。我等着L教授接下一句。终于她艰难地开了口。
“事实上……一到经期我就会变得很暴躁。对学校的同事和学生的话还算不严重,但是对我自己的孩子……对待我自己的孩子却非常残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教训孩子。把孩子打到昏过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孩子一昏倒,我就回过神来了,抱着哭成泪人的孩子保证再也不这样了,可一到经期就失去理性。老师要是有办法的话,一定要帮我治好啊。”
L教授的腰痛正是肾虚腰痛。传统医学上把腰痛的根本原因看作是肾虚。而肾不正是生命之本源吗。月经时出现脾气古怪也是肾虚。很多妇科病都是由于子宫的问题而产生的。所以从古至今都有人说治一个婆娘的病顶得上治十个爷们儿。
L教授的病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经前综合症。经前综合症指的是各种身体上、情绪上、行动上的症状随着月经周期出现的疾病。简单地说就是月经前或月经时变得神经过敏或有反常的情绪波动和冲动甚至做出出格的行为。现代医学证实,目前为止大约有40%可孕期女性患有不同程度的经前期综合症,其中由于情况严重而无法进行日常生活的人达到了5%。
经前期综合症的症状非常多样,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乳房疼痛、全身浮肿和体重增加。有人会因为情绪不稳定而感到持续不安或紧张,还有人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弄得好几天都怒火不去。对生活失去兴趣和欲望,容易产生疲劳,注意力显著下降,睡眠过多或失眠。有的女性会突然间食欲大增而开始暴饮暴食,有的人则头痛严重。有的人会产生偷窃癖,还有人会按耐不住冲动而出轨。
经前综合症来自肾虚。这种人不仅是肾虚而是心肾两虚。看精神这个单词都能理解其中的医理。传统医学中的精是生命的根源,是进行生命活动和繁衍后代的基本物质。精藏于肾,是构成人体、滋养人体的基本物质,也是生命力的源泉,保证身体各部的运转并维系生命,还渗入骨头,生成髓及脑髓。神是人体生命活动的主宰及其外在总体表现的统称。《素问·移精变气论篇》说:“得神者昌,失神者亡。”神是父母之精相结合而成的生命力,包括和主宰着人的一切心理活动,又是人体内部的生命活动在外部的体现。
肾和心的这种联系从五行论中也能了解到。从五行论的观点可以看出,水对火是抑制、战胜、支配的“克”的关系,所谓“水克火”。换句话说,代表水的“肾”抑制、战胜、支配相当于是火的“心”。所以精亏,神就浮散于外;肾虚,心的功能就失去限制,这就相当于是个定理了。
因此,未有过经前综合症的人,在心脏或者肾脏出现异常时,或者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或惊吓时,都会出现经前期综合症的症状。现代医学对于经前期综合症的病人几乎等于是束手无策的。仅仅是建议病人控制对咖啡因、盐、糖等研究显示加重病情的物质的摄取,补充维他命、钙、镁等无机物成分,坚持有规律的运动等。症状已经严重影响到日常生活的病人,也会进行临时的药物治疗。
针灸可以让女性脱离经前期综合症的痛苦。只要取几个穴位施以针灸,若不能扎针的话光是施灸都可以。尤其是这种病,灸优于针。
我在L教授身上取了几处可以补肾虚并消除经前期综合症的穴位。这些穴位对女性非常好,坚持艾灸可以使月经顺畅,月经痛消失,恢复全身健康,还能使肌肤和头发变得柔滑。
首先施以无极保养灸,即在曲池、足三里、中脘、气海、关元、百会、肺俞、膏肓八穴上施灸。该病属女性生殖器的疾病,所以中极穴和水道穴至关重要。该病影响人的精神状态,所以百会穴也是该病的要穴。加了三阴经交会的三阴交穴和肾气汇聚的肾俞穴。接着在天枢穴施灸了之后扎上了针,这样可以调和肚脐之上的“天”和肚脐之下的“地”的天地阴阳。
次月,L教授来电话说,经期没出现任何状况平安度过,腰痛也减轻了,我再三嘱咐她:“你有这病都超过20年了,不是一时半活儿能好的。现在是觉得好了,但想根治掉就得坚持灸上一段时间。”
L教授咯咯笑着回答:
“不让我灸我都要灸。要是我忙得忘记灸了,老公和孩子就会跑过来问我有没有灸,催我快躺下,说要帮我弄。我变的健康了,老公和孩子比我还高兴呢。”
月经,年轻的女性都有,可前后的症状却是因人而异、千差万别。其轻重程度也有天壤之别。那么,是不是闭经了就算万事大吉了呢?绝对不是。月经说拜拜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月经不想离开跟人体闹情绪,就是女性的更年期病。
更年期象征着闭经,通过更年期,女性迎来第二次生命。步入更年期的女性中,有些人会平安度过老年,但大多数人还是会经历更年期的症状。而还有一些人就会经历宣言式的更年期。
这种患者一般都会以为得的是其他病,等过来诊治的时候才会知道那是更年期的症状。有的是因为阵阵发烧来的,有身体不明疼痛来的,有肩膀僵硬到动弹不得来的,也有膝盖疼痛来的。还有因为慢性头痛、或消化不良、或者心脏部位有莫名的压迫感而来的。
更年期最代表性的症状是身体突然间发热、畏寒,紧接着出一身汗。所以只要是45岁以上的妇女,又有发热如潮水突然烧起来又一下子退掉的症状,就都应该考虑是否是更年期。更年期综合症的病人,浑身上下都可能会出现疼痛,尤其是很多人都会有四肢酸麻和乏力的症状。有人会出现消化不良和食欲减退,但有人却会食量大增,甚至暴饮暴食;有的是肩膀僵硬,感觉如同有石头压着;有的头上像罩着东西似的发沉,还伴有头痛;有的不明原因出现心慌或者是胸部压迫感。
情绪上也会出现变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忧郁,发牢骚,情绪多变;心情好时会异常兴奋,可一旦开始发牢骚或忧郁就会像小孩子一样对家人发泄不满甚至会哭泣。更年期综合症的女性很多是被丈夫或者子女催到不得已才来的。因为家属最后都是受不了更年期的这些牢骚、情绪多变、神经质和发泄。
闭经之前就坚持艾灸的人是不会出现更年期症状的。没病的时候可以弄无极保养灸来维护健康。若是嫌穴位太多不方便或者家里没有人可以帮忙施灸,就可以只取三里穴、曲池穴、中脘穴、气海穴、关元穴。这些穴位自己就可以施灸。
更年期症状的原因多是因为气上升,血下降。所以治疗上就取小腿上的足三里穴将过分上升的气给收下来,同时取手臂上的曲池穴引血上行。灸腹部中脘穴是为了促进食欲和消化以确保身体壮实。灸肚脐下的气海穴和关元穴,补元气添肾精,将治根治本结合到整体治疗中。
若是复合型的更年期症状,肾俞穴就是其治疗要穴了。助肾添精,温煦下焦,强肾壮骨的穴位首选肾俞。灸肾气所流注的肾俞穴,就相当于是给枯萎植物的根部浇水。
面部通红容易上火的人必须灸心气流注的心俞穴,容易出现牢骚、神经质等情绪上的症状的人就得灸百气所交会的百会穴。灸三条阴经所交的三阴交穴对女性也非常有益,可以加上。水道穴和中极穴有益于促进肾功能和帮助女性生殖器的功能,也不可以落掉。
最后灸两乳头连线中点上的膻中穴。有更年期症状的女性膻中穴很敏感,稍微碰一下都会像是被烫过似的疼得吓一跳。中年以上的女性都应该坚持灸膻中穴,膻中穴是“火病(郁火病)”的要穴。(译注:郁火病:韩式中医的专有名词,泛指常年抑制情绪产生郁火而出现的症状。郁火病的人常常有胸闷、全身发热感、颈部或剑突下部有肿物感、有气上头之感、抑郁和愤怒感,总而言之是极度压抑着的愤怒感导致的情志之病。常显现为交感神经功能的亢进。)症状再严重的病人,都能在艾灸十天之内看到显著的疗效。
现代医学对于更年期综合症只会投以荷尔蒙类药物,硬性地运转五脏六腑。而艾灸能帮助作为人体自身制药工厂的五脏六腑正常运转,自己制造出所需的荷尔蒙。人体逆自然而行则得病。针灸既能使人体顺应自然,又能驱除病邪;此等纯天然的治愈方法,只有对它赞不绝口了!

5.针灸师是送子娘娘
年纪不轻的一对夫妻抱着不到一个月大的婴儿走进了诊所。看夫妻满面笑容瞅着我的神态,应该是熟人,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我们是来感谢您的,顺便请您给孩子检查检查健康状况。”
“?”
“哎哟,看您肯定是记不起来是谁了。呵呵!多亏您我们才有幸成为爸爸妈妈的。”
听到那妻子豪爽又粗大的嗓门,我顿时就想起来他们是谁了。正是那对结婚十年未得子的夫妻。
“吃遍了各种补药,也去过大医院的不孕门诊,就是没见效。”
看到喜笑颜开的夫妻,又想起了他们俩第一次来时的情形。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那是一对很和睦很相爱的夫妻。他们貌似平凡,却透出一种忧伤感。尤其是妻子,性格非常爽朗,把整个诊室都弄得笑声一片,却还是能看出来她内心深处的忧虑。
当时我建议他们艾灸。
“不用再来了,在家踏踏实实艾灸就够了。”
这反而吓得他们俩睁大了眼睛。
“您真是说,我们不用再来了?”
“有句话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就是久病治以灸的意思。放宽心情,在家里坚持灸,大多数身体故障都能治好。只要身体的故障解除了,孩子自然就会有了。”
“可那也是……”
“灸的位置有了明显偏移或者时间比较充裕的时候过来灸一下就可以了。几个月之后应该就能有喜讯了。”
来看病的所有病人,我都建议他们艾灸。那是因为不忍心让病人为了看病大清早的起来排队等候,还有就是艾灸的疗效的确非常了不起。
他们俩还是不满十天就会来找我一次。夫妻俩都过了四十岁了,觉得这次失败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所以异常认真地艾灸。
“我们有预感这次肯定能成功。”
“为什么呀?”
“因为能感觉到身体变好了。弄过那么多不孕检查和人工授精,那些对妻子是非常艰难的程序,而作为男人的我却只是把精子弄出来就行了。因为对妻子的内疚感,就一直没跟她说。其实一直以来我的身体状况都不算太好,明明没什么病,可是总觉得很累。可是现在呢,哪怕是干一整天的活儿,只要睡一觉起来,就觉得浑身都轻快,腰背痛也消失了。”
果然不出所料。病人无意间说的话,对医生来说就是重要的信息。丈夫其实就是肾虚。肾是先天精气的所在之处。肾虚就容易疲劳,出现腰部酸痛。因此针灸学领域把腰椎间盘病也看作是肾虚导致的。肾又是生命的根源;不仅是本人生命的根源,又是产生第二代生命的根源;所以针灸学中又把生殖器视为肾的一部分。
妻子的问题则在于卵巢。结婚一两年之后发现有卵巢水性包块,就接受了药物治疗。虽然治愈,可是每到排卵期,就有2~3天是卵巢针扎似的刺痛。只要水性的囊肿没有大到使输卵管支撑不住起重量而扭曲或断裂,就不会对人体功能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有些卵巢囊肿的人会出现卵子不易排出或者排出不正常的卵子,这就会导致不孕。
不孕大多是夫妻双方的一方有问题,像这对夫妻,双方都有问题的只占不孕人群的20%。医院的诊断是妻子问题严重,丈夫虽然存在精子活动度差,但没到不正常的程度。
治疗不孕,灸优于针。仅取几处重要穴位扎针,其他大部分穴位以灸疗为主。男女生殖功能有区别,所以取的穴位也不一样。
丈夫先灸肚脐下的关元穴和气海穴强壮男性生殖器,灸脐两旁的天枢穴,使象征着肚脐以上部位的“天”和肚脐以下部位的“地”达到平衡。再取背部肾气所流注的肾俞穴。为了促进全身的健康,又在背部的肝俞穴、肺俞穴、膏肓穴和手臂肘横纹前端的曲池穴,小腿上的三里穴,肚子上的中脘穴施灸。灸气海穴和关元穴能明显增强勃起能力;灸肾俞穴,精子在数目和活力上都能出现惊人的提高。
妻子先取肚脐下略向两旁的大巨穴。不出所料,妻子在平躺时大巨穴处出现轻微隆起。这是被肿起的卵巢顶起来的。此时还可以取同在卵巢部位,在大巨穴一寸之上的外陵穴。若卵巢状况非常严重,可以加上腰以下的上髎穴和次髎穴。扎针并灸中极穴和水道穴强壮女性生殖器,对女性有很好的保健和治疗作用的三阴交穴也施了灸。此外,促进全身健康穴位和男性的相同。
无论男女,不孕的原因有多种。男子不孕最多的原因是精子数量不够或完全没有精子,或者是精子的活动度很低。睾丸或附睾,精子通过的输精管、尿道、或生殖器的其他部分有问题或者发育不良的都没法授孕。
阴道、子宫、输卵管、卵巢等生殖器的发育不全或畸形都会造成女性的不孕不育。其中,卵巢功能不佳导致排出不健康卵子或完全不能排卵,是不孕的典型病因。从传统医学的角度,体内寒重或者受到很大的惊吓也会导致不孕。
虽然我治好过很多不孕不育的患者,但这并非代表所有人都有治。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找我的病人说出“无子就是上等命”的安慰话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跟问有没有希望的癌症末期病人摇头没什么区别。
曾经有一对年轻夫妻,哭得那么伤心,看得旁人都为他们心痛。
“还没去医院做过全面的不孕检查呢。我们都结婚五年了,从来没有怀过孕。有熟人说这里很神,强烈推荐,我们就直奔这儿了,都没去医院。”
结合妻子的外形望诊和谈话内容,我大致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但为了确诊还是让妻子躺到了治疗床上,就如所预料的,她的左侧肩胛骨部位比右侧要下陷一些。那个部位正是肺的部位。皮肤苍白到毫无血色,都让人怀疑身体里是不是没有血液在循环了。
“之前得过肺结核吧?”
妻子一惊,半个身子都坐起来了,望着我。
“有,就在上高中的时候。”
这很可能就是结核菌侵入到了子宫或者是输卵管漏斗。我让那位妻子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子宫和输卵管、卵巢的状况。
“您就直接给我们治疗吧。”
“一定要去医院确诊,我是知道什么病,可您自己看不出来呀。只要是可治的,先去医院用医疗器械检查一下子宫的状况再来治病也不晚的。”
几天之后,年轻夫妻又来找我。
“以为肺结核早就好了,谁知结核菌不知什么时候就跑到输卵管漏斗那去了。现在知道病因了,是不是就可以治疗了?”
给她查病的医生没有跟她讲吗?还是她自己没有问?
因为我头一次就诊断出是肺结核,年轻夫妻对我抱着无比的期望。我很无奈,只能从内心为他们惋惜,一边想着要怎么开口。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可以让病人抱有毫不现实的期望。
“你们知道有句老话,说‘无子就是上等命’吧?”
“啊?”
“您的意思是……”
“输卵管漏斗结核就是说结核菌侵入到输卵管漏斗了。这样的话输卵管漏斗就堵上了,卵子就没办法排到子宫里。”
“那就是……就是说,我永永远远都不能当妈妈,是吗?”
一般人们都不会相信肺里的结核菌能跑到输卵管里,常把输卵管漏斗的结核当作是性病或者是梅毒。虽然肺部结核在结核病中占多数,但其实结核菌在人体里是无处不能去的。结核菌不仅能通过肺进入人体,还能通过肠道、皮肤进入。将含有结核菌的痰下咽,甚至还能到达胃,通过胃又能到肠道、肾脏和生殖器中。
针灸诊所就是悲喜交加的地方。虽然我国的人工流产率堪称世界第一,但仍有很多夫妻因为得不到孩子而哭泣。是谁说我比送子娘娘灵验的?直到今天,我还是看到最终得以怀孕的夫妻感到高兴,但又面对着完全没有可能的夫妻感到心痛。
6.一针就OK
1978年秋天,大邱市寿城洞高中2年级的女生B同学已经有12天昏迷不醒了。医院查不出B同学昏迷不醒的原因,无法采取任何措施。守着病床的家属也是精疲力尽了。我受B同学大伯之邀,与其大伯一同去了大邱。
在医院的入口处,B同学的父亲已经在等候了。随着父亲走进病房,B同学的母亲坐在病床边,用疲惫不堪的眼神迎接了我们。我先看了看手臂上还扎着林格液针的B同学。因为在路上已经从她大伯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并有了初步的猜测,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她母亲:
“女儿有没有说过月经不正常?”
B同学的母亲回头看了一下丈夫,说:“孩子平时不大会讲那些……”“孩子真没说过有什么很严重的症状,但是每到月经的时候她就很忧郁,动不动就发火,这也一直挺让我们担心的。”还说到孩子晕倒之前也是突然间发火,还和自己哥哥大吵了一架。
“您对女儿疏忽了。”
我拿起B同学的手,边把脉边嘀咕了一句。B同学的父母只是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再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就是生殖器的问题,根本都不用把脉。女性的月经会带来很多毛病。月经就是精血的流出,所以对肾精和肝血都是一种消耗。因此女性在月经期间会因为肝阴和肾阴的失衡而出现各种症状。
肾阴不足则肝阴缺损,阴不制阳而导致肝阳上亢。肝阳上亢多会出现头晕和目眩的症状。此时若是大发脾气或者受到精神打击就会助长体内邪火而更加耗伤阴血。肝藏血,若肝的阴血亏虚,则干阴就不足以抑制肝阳。肝阳直冲在愤怒和打击下上火的心脏,肝火不去,心又不摄神,最终使人昏厥。
我拿出了针筒。我一打开针筒,B同学的母亲就交叉着双手开始低声祈祷。
“千万……千万……让孩子醒过来吧。”
我拿出尖部是圆锥状并有三个棱角的三棱针。肾阴不足又大发脾气伤到了肝的,在足厥阴肝经放血就可以醒过来。想让人苏醒要用手指和脚趾尖上的井穴,而足厥阴肝经的井穴是大敦穴。
我轻轻掀开毯子的下端,找到大脚趾外侧指甲根处的大敦穴,先给B同学父母亲和大伯讲解了一下:
“我要在指甲边上一个穴位上放出点血,请你们不要被吓到。”
屏住呼吸,要迅速而准确地刺中穴位。这可以将上亢的肝阳敛回来,重新唤醒肝脏疏通堵塞的功能。我感觉到家属都用焦急的眼神盯着我的脸和手。当B同学的妈妈紧紧交叉着双手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我把三棱针刺进了两侧的大敦穴。血一滴滴地渗了出来,还流下来一些。我擦干血,聆听着病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当我正要换一团棉花的时候,B同学的脚趾动了一下。我放下手中的活儿,盯着她的脸,B同学睁开了眼睛。母亲发出了“咦”的声音。有一小会儿,大家都一动不动地呆着。
“哎呀!你这丫头啊!”
B同学的父亲惊喜地叫了起来。其他三个家属这才醒过神来都拥向了病床。B同学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停地眨着眼。母亲脸上苦笑参半,不知所措。B同学环顾了左右,皱起脸坐了起来,把家人给蒙住了。她边下床边低声说:“我想尿了。”
当天晚上,硬被他们一家人留在家里过了夜。家属说马上给B同学办出院,求我一起去他们家给孩子治一治。我跟他们解释既然已经醒了,只要好好补充营养就可以了,可他们还是央求个不停。
只好在第二天,跟着要去办出院的父母亲一起去了医院。夫妻俩直接去找医生,我去了病房。B同学还没有睡醒。一晚上都在守夜的她大伯母作为孩子一宿平安无事的汇报冲我笑了笑。
我又细细观察了一遍。B同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疾病。只要恢复元气就可以了。要恢复元气当然就是灸了。只靠灸完全没问题,也可以结合输液和吃药提高疗效。我能做到的就是灸了。艾灸谁都可以学到做到,我给他们指出来穴位,他们自己就可以灸了,不用把我留下来。
很多青春期的青少年都会经历精神上和躯体上的问题。家里有处于青春期的女儿的父母尤其要铭记一件事情。我常说女人有两次重生。那女孩子总共算是有三次的诞生。第一次是从母亲肚子里出世,第二次是变为完整女子之身的青春期。那么第三次呢?就是以月经结束的闭经为代表的更年期。
青春期男女都会有一些疾病,但是女生比男生要危险得多。因为体内在进行着将来可以怀孕并孕育生命的庞大工程。青春期带来的身体变化如此之庞大,以至于那些身体虚弱的孩子在身体上无法跟上巨大的变化。精神上也是无法跟上身体的变化速度,因此就不知不觉出现很多神经质和发牢骚的状况,还会变得敏感,严重的会得忧郁症和精神疾病。
青春期的疾病一般都是肾的问题。青春期开始的月经和生长加速都是由肾来长管的。所以女孩子只要胸部开始凸出来,就要给她艾灸。这样不仅可以健康轻松地度过青春期,个子也能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那些找我看病的青春期女孩子,她们的症状十有八九都看似和二次性征无关。有头痛剧烈的孩子,也有彻夜失眠的。有的孩子过度地敏感使父母备受煎熬,父母实在受不了了,就拉到我这里来看一看。有的小孩是月经痛太剧烈了,严重到没法去上课,还有的甚至严重到自言自语说胡话或者产生幻觉。
一般来说,生殖器的问题可以通过调节包括着生殖器的肾(中医里的肾脏不是解剖上的肾器官,而是指包括肾脏泌尿系功能和生殖器功能以内的范畴。)和主管神志的心来治疗。但若病情严重或是在青春期第二性征出现的过程中出现的生殖器的问题就应该加上肝的调节。肝藏血并调节血液,这跟女孩子青春期开始的月经息息相关。
从五行论来看,就更容易理解了。五行论中,肾和肝是水生木的母子关系,代表水的肾可以养育、保护和援助代表木的肝。肝木和代表火的心又是木生火的相生关系,而心和肾则是水克火的相克关系。
青春期女孩子的各种症状,治疗要穴是百会穴、膻中穴和肾俞穴。头顶上的百会穴主管魂,属木。两乳头连线中点上的膻中穴是刚好位于心脏之上的穴位。后腰上的肾俞穴是精之真髓—肾脏之气所注入的部位。取背上的心俞穴助心,加了有着天之中枢之义的天枢穴。位于脐两旁的天枢穴,在解剖上位于肾脏的位置。再加上三条阴经交会的三阴交穴,并施以调节全身的无极保养灸。
没过多久,B同学的父母和医生走进了病房。气氛有些僵硬,看来彼此意见没能统一上。B同学的母亲二话没说收拾起了行李。默默无语的父亲终于开了口。
“我们不想多说了,您就给我们办出院吧。”
医生一脸不可理喻的神情,抱起胳膊说:
“既然住了院,就应该查明白是什么病再走,不是吗?”
“嘿,我说。”
B同学的母亲凑了过来,走到医生面前评理:
“这么说,你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病,就给我家孩子打了那些针了?”
医生无语了,没答上来什么。
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我走出了病房。难道真的算是难题吗,这扎一针就OK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