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门医述之认识中医 阴阳五行

认识中医(三)阴阳五行
大家知道接下来我们要讲中医思维,也就是说中医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来构建了这套理论体系,传统中医的研究方法主要有六个方面,也就构成了我们中医思维的六个核心特征。这六个方面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医易互参,这是中医最核心的理论体系,它来自于易经。《易经》包括《连山易》,《归藏易》,《周易》。我们传下来的是《周易》,我们主要讲《周易》。中医从《易经》里面吸取了中国古代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其中最重要的理论就是阴阳与五行的理论。
中医从《易经》里面吸取阴阳五行的理论是因为《易经》构建了很多数学模型。举个例子,第一是混沌,万物还没形成时候,我们不能用它来解释我们现有的情况,它描述的是万物形成之前的状态。随后就是阴阳,也就是两仪,二分法。然后是三才,阴阳气交构成了三才。然后是四象,我们的老阴老阳少阴少阳。然后是五行,然后是六合,然后是八卦,还有九宫,还有六十四卦,还有大衍之数。在中国的医学里构建了很多模型,这些模型基本上是使用两分法。比如说从混沌到阴阳,阴阳到三才其实也是两分法,阴阳气交构成了天地人,也是一个两分法的体现,到四象,到八卦,到六十四卦,到大衍之数,都是以两分法为主,其他的有九宫,九个格子,我们如果讲河图洛书可能会涉及到。
3.1 阴阳
从西医的角度上讲,西医在认识人体上有三个主要的学派,一个是结构学派,在生物学上的结构学派,主要通过解剖去看,也通过光学显微镜去看,或者电子显微镜去看。当然解剖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学科,生物学上的结构学派主要就是光镜和电镜,实际上它是通过解剖、光镜、电镜三种手段去观察人体。西医在生物学上第二个学派就是功能学派,它从系统、器官、细胞和蛋白质水平上,去了解人体的功能,从不同程度上去了解人体的功能,这是功能学派。还有一个是信息学派,信息学派主要研究生物大分子,核酸、蛋白质、多糖,它们所传递的信息。我们知道核酸的三联子编码,它就是一个信息学派。我们的蛋白质可以传递生物大分子的信息,比如说信号通路,主要是由蛋白质的量和它的磷酸化等来决定的。还有我们的多糖,多糖也蕴含了丰富的信息,但是它的这个信息不是由核酸编码的,我们蛋白质的信息主要由核酸编码。然后还有一个就是非核酸编码的磷酸化,而多糖是完全不由核酸编码,来构成我们生物的信息。
所以我们研究阴阳可以从这三方面,第一,阴阳的物质基础是什么。它从基因、蛋白和包括我们的神经内分泌方面都可以表现出阴阳的物质基础的一些特性,因为它一定是有它的物质基础的。我们还可以研究阴阳的功能,例如我们可以从阳化气、阴成形研究阴阳对结构和功能的影响。然后我还可以研究它的生理表现。因为我们学生理学就知道,人体最基本的两种生理表现就是兴奋和抑制,可以从蛋白质、细胞和整体上表现出兴奋和抑制。当然兴奋与抑制的基础还有活化与失活的问题,在蛋白水平上,它本质最终也表现为兴奋和抑制。
很多人都在寻找阴阳的物质基础,比如说第二信使,环磷酸腺苷与环磷酸鸟苷。它们的相互功能在体内很多时候是拮抗的,有的时候又是相互协同的,所以把它们类比为阴阳,这可能是阴阳的物质基础之一。往后人们进一步又从基因的水平、蛋白质水平和信号分子水平,不同层面探讨阴阳的物质基础。因为有的基因功能相互制约,有的蛋白质功能相互制约,有的信号分子传导的信号相互拮抗,所以他们都从不同层面去探讨阴阳的物质基础。还有人从物理学去探讨,比如说他把阴阳理解为人体内物质能量与信息的两种功能状态,阴成形,是物质能量和信息的自组织过程;阳化气,是物质和能量的耗散过程。阴平阳秘就是机体的有序状态,这是我讲的耗散结构理论对阴阳的认识。这是需要大家去了解的,阴成形是指物质和能量的自组织过程。因为人体是一个自组织的结构,构成了人本身,人体的形成是需要自身去形成和完成的。构成完整的人的过程就是阴成形。阳化气则是人的代谢谢消化耗散,物质、能量与信息都在耗散。一方面他在自组织,在合成、构成一个人体,一方面他又在消耗物质、能量与信息,这就是一个耗散结构。阴平阳秘就是合成和耗散,所谓的组织和耗散有序稳定地进行,阴平阳秘人就可以很好的生存。所以说对阴阳的研究,一种趋势是寻找阴阳的物质基础,从人体科学上寻找阴阳的物质基础;一种趋势是从功能上寻找阴阳的本质特征。
我认为只有把结构与功能有机的统一起来才能更好的说明阴阳的本质,既有它的物质基础,又有它的功能状态。实际上在解释人体的时候,阴阳往往更适合于人体的既对立又相互联系的两种基本生理状态。大家知道人的身体有两种基本状态,它是对立与相互联系的,就是兴奋与抑制。比如说很多生理状态就表现为兴奋与抑制,基因的转录、蛋白质的合成、信号传导、受体,都是表现为兴奋与抑制的两种基本状态。也就是说在蛋白质和核酸层面上的这两种对立统一的基本状态,导致了细胞器官的功能出现兴奋与抑制的两种状态,进而导致人体整体上表现出了兴奋和抑制两种基本的生理状态,我们叫做阴阳。
按照全息的观点,阴阳还可以不断的细分,你看图2从自然界到人体再到消化系统可以不断的细分。所谓接近于无限可分的观点,阴阳之中有阴阳,不断的细分,“太阴阳明论”就是讲太阴经和阳明经的对举关系。以后我们在讲“标本法”的时候还要讲少阳经与厥阴的关系,太阳经与少阴经的关系。在“标本法”上太阳少阴,太阴阳明和少阳厥阴有个对举关系,有个标本关系。你能知道“太阴阳明论”就知道白虎汤为什么加人参,太阴经证桂枝汤为什么加大黄。“太阴阳明论”仅仅是落实到消化系统,若是全身来讲我们还有一个水火大论,讲人身水与火的问题。水与火的问题本质上就是阴与阳的问题,我们反复讲八个字“气升水布,火降血下”这是我们的口诀,大家要反复体会,反复理解。

图2 阴阳细分
3.2 五行
第二个就是五行。因为我们知道西医把人体分了八大系统,运动、生殖、神经、呼吸、循环、消化、泌尿和内分泌,但是中医归的是五大系统,心、肝、脾、肺、肾,五脏。这就跟西医的八大系统划分不一样。既然中医把人体归为五大系统(心、肝、脾、肺、肾),所以中医的五脏不完全等同于西医的心、肝、脾、肺、肾。比如中医把循环系统和部分神经系统的功能主要归在心脏上,神经系统的部分功能为什么归在心脏呢,因为中医认为心主神明;把生殖系统、泌尿系统和部分内分泌系统的功能归在肾脏上;把呼吸系统的功能主要归在肺脏上;把运动与消化系统的功能主要归在脾脏上,因为脾主肌肉,所以运动系统的主要功能归在脾上;把部分“神经-内分泌-免疫”的功能归在肝脏上。因为肝主疏泄,起调节作用,而神经-内分泌-免疫轴主要起调节脏器的作用,所以肝脏不好的人往往就有神经-内分泌-免疫功能的紊乱。这样就把西医八大系统的功能归在了中医五大系统。
这里就要回答一个有趣的问题,明明是八大系统,中医在解释人体的时候为什么归在五大系统呢?我们有其他的系统模型,中医的系统模型有好多。第一是阴阳,二分法;第二是三才;第三是四象,四分法;第四是五行;第五是六合;第七是八卦。混沌就不说了,混沌就一个,没分呢。阴阳分两,三才分三,四象分四,五行分五,六合分六,八卦分八,那中医为什么归到五大系统?这里涉及到中西医的一个重大区别。复杂性科学的创始人之一,普利•高金,他就证实一个事情,就说一个长寿命的耗散系统,一个长期要维持的耗散系统,必须包含五个基本要素。这五个基本要素是开放、远离平衡、非线性、消除外界干扰和清除废物,主要是这五个特点。
中国科技大学的朱清时朱院士的解释,我认为可以很合理地解释五行,解释中医为什么选择五行。大家知道人体是一个耗散结构,它必须不断消耗能量。什么样的人不是耗散系统呢?死人,死人是不吃饭的,死人是没有体温不散热的,一个人活着就要耗散物质和能量。所以耗散系统第一条就是要开放,要开放就要补充,要消耗物质和能量,不开放不行。所以人要维持生命活动必须摄取、消化、吸收营养物质。摄取、消化、吸收营养物质的是五行的土,人体的脾胃。人的开放性,首先就来自于摄取、消化、吸收营养物质,这是脾与土的问题。
第二条就是远离平衡,所谓远离平衡就是必须要有合成和分解代谢谢。耗散系统必须要远离平衡,如果不远离平衡的话,这个系统很快就会毁灭和终止。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这个系统本身就越来越趋向于平衡,因为人的形态是不稳定的,它会趋向于平衡,这个趋向平衡就导致这个系统的毁灭。在五行里对应的是木和水的问题。木在人体上,它是对应肝脏的。因为木的特点,木曰曲直,木是生生之气,生发之气,它不停的生长,这是它的特点。举个例子,大家知道唯一能够合成白蛋白的,就是肝脏。我们所有的器官当中,肝脏是物质与能量转化的中枢器官。也就是说这个少阳春生之气,它不断地促进万物的生长,促进人体的合成功能。西医认为肝脏是物质与能量代谢谢的中枢器官,这是肝脏的合成的问题。我们中医讲的平衡是合成和分解代谢谢的平衡,这个合成和分解代谢谢的平衡,从热力学的角度上讲,在系统在耗散结构里面讲,就认为是不平衡。因为如果是简单的“平衡”,就没有合成和分解代谢谢,代谢谢就停止了,物质与能量的分布就均匀啦,在整个系统里头,这个系统就不再运行,那种中医叫阴阳离决。所以我们讲的远离平衡和我们中医讲的阴平阳秘是不矛盾的,远离平衡的结果就是阴平阳秘。大家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想清楚。然后就是分解的问题,就是水,肾脏。它要排除废物,把我们代谢谢产生的废物及时排出去,那主要就是我们的肾脏。泌尿系统排出废物,这是第二个远离平衡。大家就要说啦,这个中医不就讲阴平阳秘么,你说要这个远离平衡,我们说的这个远离平衡,不是指的不阴平阳秘,我们说的这个远离平衡是指要不断地进行新陈代谢谢并排出废物。我们讲的这个平衡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平衡,就是新陈代谢谢终止了。
第四个就是非线性,耗散性理论是个非线性系统。我们可以类比五脏中的火,在人中体为心脏。它的特点是什么呢?我们讲冲脉要讲的。我们讲水生木,木生火,就是在冲脉上下,气升水布,火降血下,这就是冲脉。冲脉的升降起落就是非线性的,就导致了我们这个耗散系统处于一个非线性的过程,本质上就是我们讲的冲脉。冲脉的头上就是心脏,君火,因为我们君火是维持日常生命活动所需的。虽然说是命火生相火,相火生君火,但是直接维持生命活动体现在君火。
第五要消除外界的干扰,因为这个耗散系统要不断受到外界的干扰导致结构的崩溃。因为他要保持这个对外界的干扰,保持系统的稳定,最主要的就是肺和免疫系统。我们都知道最强的来至外界的一个干扰就是外感六淫,除了这个,系统内部运行的障碍就是内生五邪。内部运行障碍的内生五邪,比如饮食、劳累,它是内部的问题,而外界对它的干扰主要就是外感六淫。外感六淫主要就是肺先受之,中医讲的金。
一个耗散结构系统具有五个特点:第一是开放性,它要耗散能量,不耗散能量它就会死人,要耗散物质、能量就要摄取物质、能量,对应“土”,人的脾胃就主消化和吸收;第二点就是远离平衡,要不断地进行合成代谢谢和分解代谢谢。合成代谢谢主要就是肝脏,少阳木,木曰曲直,春生之气,生发之气,就是人不断进行新陈代谢谢。分解代谢谢的废物通过肾脏、尿排出去。这个远离平衡的结果就是导致阴平阳秘,远离热力学的平衡导致我们中医讲的阴平阳秘,大家都可以这样去理解。第三个就是它是一个非线性的过程,非线性的过程就体现在我们的火,心脏。心火是由肝火来的,肝火是由肾水来的,水生木,木生火,就是我们的冲脉,所以说气升水布,火降血下。我们非常强调冲脉的升降,它是一个非线性的活动,就是我们火来控制的。最后就是外界的干扰,外感六淫是由我们金来控制的,就是肺。用耗散理论来解释五脏学说,为什么要用五,而不用六七八,不用一二三四?这是有道理的,说明中医认识问题更深刻,更注重从过程上去思考。
因为人体是一个开放的系统,所以就必须要有脾土从外界摄取物质与能量,它摄取的是物质,在体内转化为能量,摄取物质与能量。既然人体是一个开放性的系统,就必须有一个防御系统,来排除外界的干扰,就有一个肺金,肺主皮毛,把它包裹起来,构建了它的防御系统。脾土和肺金,一个是维持系统的开放性,摄取物质与能量;一个是维持系统的防御性,防御系统,来维持系统的稳定。物质与能量到了体内之后出现两个作用,一个是合成,一个是分解。我们的肝,对应少阳春升之气,主合成;我们的肾,主分解代谢谢及其产物从小便排出,使得我们远离平衡。为什么远离平衡呢?因为一旦平衡,生命也就终止了,所以人体的合成与分解始终是不平衡的,有一个生长壮老已的过程。首先是合成多于分解,生长,最后分解多于合成,然后老已,死掉了。修道之人或出家人修就是平衡,他最后要达到分解与合成代谢谢的终止,灵魂出走。然后这个过程还是非线性的,非线性的主要是冲脉,由心来主,心阳跑到肾,潜下去了,到晚上,睡觉了,这个合成分解代谢谢水平就低下了。然后心阳蹦出来,白天了,我们又睁开眼睛,我们又活动去了,所以它也是非线性的。这是一个系统所需要的基本特征,这五个特征不光是在人体,在宇宙中的所有的耗散结构它都要具备这五个基本特征。所以中医用金木水火土五行来解释宇宙的构成,金木水火土并不是特指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而是代表的五种属性,由物质的这五种属性构成的耗散结构系统。这就是我们讲的五行,包括现在我们的宇宙膨胀,也是和这个远离平衡有关系。之所以选择五行来解释人体,实际上是从这个耗散结构的基本模型上,它就需要这五个方面的基本特征。
3.3阴阳化生五行,五行内藏阴阳
还有一个问题,阴阳与五行是什么关系?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阴阳化生五行,由于阴阳的运动变化产生了耗散结构,它由五个基本的元素构成。五行是由阴阳的运动化生来的,这在《易经》里面讲的非常清楚,我们不去讲它了(图3)。第二条,五行内藏阴阳,五行里面还有阴阳。讲“太阴阳明论”的时候讲了,太阴就是阴土、脾土,阳明就是阳土、胃土。其实五行之中也有阴阳,阴土阳土,它有很多的区别。用五行最后的耗散结构构成我们的阳化气、阴成形。阴成形来支持我们躯体的生长,阳化气来维持我们日常的功能活动,因为我们人体是结构与功能的统一,我们既要有一个有形的形体,有一个躯壳,我们还要吃饭、跑、跳、思考,我们还要活动。阳化气、阴成形来构成我们驱体的结构与功能。

图三:五行升降
我们教科书解释阴阳五行,主要停留在哲学层面,而哲学和自然科学的距离是有的,所以最后我们回来说这个问题。我主张是用兴奋、抑制两种最基本的生理功能来说明阴阳的功能。大家知道什么导致兴奋抑制吗?是活化与失活,在蛋白质与核酸层面活化与失活导致细胞器官表现兴奋、抑制,从而整体表现出阴阳的两种状态,我认为这样来诠释人体是比较明晰的。最后人体有五大功能系统,这五大系统相互协同又相互制约,来解释中医的五行学说。为什么五大系统相互协同又制约呢?因为它是个耗散系统,五大系统负责各自的功能,五大系统又有生克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