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知识分子对比:理想的坚持与缺失

我常常想到一个问题:在封建社会乃至春秋战国时期,那时的“士”(按现在的话说就是知识分子),他们作为一个阶层,是有着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负的。从屈原到孔子到清朝的龚自珍等等,莫不如是。


他们坚持自己的人格尊严。宣扬人的价值,其理论基础是承认人具有独立意志,因而具有独立人格。孔子说: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孔子又说:“贤者辟世,其 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其所以要辟世、辟地、辟色、辟言,即为了保持 独立的人格。孔子不忍辟世,而采取了辟地、辟色、辟言的态度。 孟子也说:“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 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 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 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 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 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从所举 的例证来看,这所谓“所欲有甚于生者”即指人格尊严;所谓“所恶有甚于死者”即指 人格的屈辱。孟子更提出“以德抗位”的主张,他说:“曾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 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 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10)孟子引曾 子之言,强调道德人格的崇高价值,认为人应提高道德的自觉而不屈服于权势。这是对 于人格尊严的高度肯定。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令我不得开心颜!”简直就是自己不与权势为伍,保持自己独立人格的宣言!


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不仅高扬人格独立的旗帜,而且还有着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孔子面对隐者的讥讽而叹息 说:“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这就是肯定,个人对于社会是 有一定责任的。孟子以“平治天下”自负,他说:“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 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其强烈的社 会责任心昭然若现。唐代韩愈谏迎佛骨,被贬之后,作诗云:“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 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表现了对社会国家负责的刚直气概。北宋范仲淹有两句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后世所传诵。明代大学者张载 自述学术宗旨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表 现了哲学家的广阔胸怀。而东林党人那幅著名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对联,更是把东林党人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袒露在了天下人面前。而顾炎武提出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著名 观点,更是激励了一代一代中国人为了振兴中华而奋斗。“五四”时期的知识分子,更是高举起了“德先生”和“赛先生”的旗帜,继而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介绍到了中国,激励了毛泽东等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为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一个新中国而奋斗不息。


那么,对比古代的知识分子,我们现在的所谓的精英们,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自己的人生支柱又是什么呢?在目前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社会改革,社会变革风起云涌的时代,按说,知识分子们应该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那一份历史赋予的责任来。但是,可悲的是,从目前的表现来看,除了少数知识分子还在坚守着自己的道德良知外,相当一部分人是淹没在了汹涌的经济大潮之中去了。更有一些无良的这个“家”那个“家”们,成了某些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成了金钱的奴仆!更有一些知识分子当了官以后,忘了自己的入党誓言以及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成了不折不扣的为人民所痛恨和不齿的贪官污吏!


“知识社会学创始人曼海姆曾说,‘知识份子是自由的漂浮者’,即一个没有根基的社会阶层,因为不明确他们隶属于哪一个集团,因而有着自由思想的特点。这种特点就是‘在沉沉黑夜中担当守更人的角色’。但今日中国的‘知识份子’,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社会置疑:不仅仅是他们价值观的分化受到非议,其人格媚权、媚俗更遭到嘲弄,就连同一些傍大款的‘学术成就’,也都为人嗤之以鼻。”——(引自蔡慎坤《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痛苦与悲哀》)


历来对知识分子的职责有各种各样的定义,比如美国的学者希尔斯说:“知识分子是在社会中频繁地用各种符号表达对人生、社会、自然、宇宙理解的人。”有的说:“知识分子是拥有文化资本,而享有某种特权的文化资产阶级。”路易斯"科舍说:“真正的知识分子不是职业性的,而是精神性的,是为了思想而不是靠思想生活的人。”就是说,知识分子不是靠出卖思想去挣钱的人,而是为了理想、为了信念、为了思想而生存的人。法兰克福学派认为:“知识分子是每一个时代批判性的良知。”从这些国外的学者对知识分子的定义来说,都毫无例外地把知识分子和社会、良知联系了起来。也就是说,知识分子这一特殊阶层对社会有着自己的责任——应该坚持社会正义和社会良知。但是,我们看看现在我们的经济学家对目前我们国家所面临的经济形势的表现,听听我们的文学家们钻在自己的象牙之塔津津乐道于自己“成果”时的呓语,翻翻我们的学者专家教授的学术著作……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人已经丧失了自己这个阶层的理想,已经不再是“在沉沉黑夜中担当守更人的角色”,而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某些“利益集团”的代言人,“金钱和权力”的奴仆。


知识分子在任何时代都应该是社会、时代的中间力量和脊梁。但是,如果知识分子失去了自己的理想,那不仅仅是他们或这个阶层的悲哀,还是我们整个社会和民族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