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阴两虚抢救案

转自 刘养元博客

陈 x x,新化福利厂厂长,我之好友2月24日,其子清晨从新化赶来冷水江,父病危急,找我前往救治。患者系老红军,县委很重视,县委书记与常委都到医院看望,嘱咐要不惜代价进行抢救。医院已会诊两次,治疗无效,已决定转长沙。
根据医院二月二十三日会诊情况:十七日进院,由于肝区疼痛,右下腹压痛,诊断为兰尾炎,又怀疑胆囊炎。经庆大枚素等治疗无好转,后根椐血象及体征,又疑为肝脓肿、结石。中医用大黄、芒硝、蒲公英、冬瓜仁等服后,不泻,右下腹疼痛似有加重。又疑为兰尾穿孔,做两次穿刺,都未抽出脓液。中医以进桃仁、冬瓜仁、黄连、大黄、黄芩等品,亦无疗效。由于右侧肾区压痛及叩击痛(++),又考虑高位兰尾炎与肾周脓肿,主张手术探查,为不延误病情,一致同意转长沙治疗。可知医院一直没有确诊。
细查其临床症状:口干喜渴冷饮,但渴不多,手心灼热,每天下午发高烧39.7~40℃,言语低微,稍说几句,即感上气不接下气,干呕头晕,不进饮食已有一个星期。小便短赤而热,大便不爽,舌苔边白中黄稍润,黄苔中部又铺一层薄黑色苔。右下腹与右侧腰部疼痛经常存在,有时疼痛难忍,得温稍舒。喜欢蜷缩倚坐,或蜷缩侧卧。晚上大汗淋漓,昨晚更甚,有虚脱之象,服白参稍有减退。脉左弦硬带数,重按不实。
分柝:患者既往有呕逆、目眩及肝区隐痛史,说明素有肝部疾患。此次肝区忽然作痛,并牵引少腹痛,且得温稍舒,喜缩蜷倚坐或侧卧,可知今病为旧病受寒而起。《内经》云:“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蜷,缩蜷则脉绌急,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又云:“寒气客于厥阴之脉,……故胁肋与少腹相引痛矣”。疑为胆囊炎犹可,疑为兰尾炎则失之太远。医不知寒反以为热,以寒治寒,寒不外出,则传之于肾。《内经》云:“诸寒收引,皆属于肾。”近人秦伯未说:“以寒气通于肾,犹风之属于肝也。”肝区痛渐消,而右少腹痛加重并牵引右侧腰痛者,非结石、肾脓肿,乃寒由肝入肾矣。医用苦寒之品不但伤脾且伤肾,元气伤则阴火亢盛,潮热、口干、手心灼热、小便短赤;又由于重虚其虚,以致言语低微、气息难接,大汗淋漓,已至阴阳离决之险境。幸用白参益气以摄汗,才争取了治疗时间。
治法:《内经》云:“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王冰说:“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故治疗当以“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为法。立即进益气生津,滋阴养液之品,兼清肝胆之热。
处方: 生地(浸)15克 沙参12克百合15克 白芍21克
地骨皮12克 白参(磨)3克青蒿9克 鳖甲15克
蛇舌草15克
服一剂,高热消失,口干减轻,干呕消失,小便已由赤转黄。已能进食,但痛不减。察看舌下青筋暴露,必为气滞血瘀作痛。即以益气活血,滋阴清热为法:
丹参21克 郁金12克云南白药1/3(并) 广香6克
青皮6克 生芪12克 生地(浸)12克 沙参12克
白芍15克 鳖甲15克 地骨皮12克蛇舌草15克
服一剂,右下腹痛大为减轻,手心灼热亦减,大小便正常,汗基本消失,精神好转。嘱原方再服一剂。因文化革命不能久留新化,病情缓和即返回冷水江。
次日,其子来冷,说精神大有好转,右下腹痛基本消失,但右侧腰痛加重。此为深入之寒已上升为主要矛盾。但进温里祛寒之品,甚不合宜。即用张锡纯“通结用葱白熨法”,嘱咐用四斤葱去叶,切丝拌少量米醋炒,用纱布包裹熨痛处,直至寒气外出为止。即内服下方:
杜仲9克 续断9克 白芍15克 大腹皮9克
青皮6克 广香6克 生芪12克 知母9克
丹参15克 当归9克云南白药1/3(并) 花粉9克
三月二日,其子来告:第一次熨痛处,嗳气频频;熨第二次即得矢气,矢气频频,痛即减轻;服内服方后,右侧腰痛基本消失。嘱原方再服一剂,以逍遥散加减调理肝脾半月而愈。
大凡抢救病人,贵在辨证准确。本病例在抢救过程中,时而诊断为兰尾炎,时而疑为胆囊炎,时而又诊断为肝脓肿,时而又疑为兰尾穿孔,时而又诊断为肾周脓肿,茫无定见,实乃医之大忌。似此临证,有似糊涂医生治糊涂病,若如此而病加重者,医之罪也;若如此而死者,乃医杀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