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硬化腹水抢救案

刘养元博客


陈 x x,女,58岁,新化城关镇人。患肝硬化腹水,不能行动,用扳车送至新化 x x 医院,住院治疗,总不见好转。1975年4月10日邀请诊治。
肝功能检验:转氨酶219,黄疸指数60,脑絮++++,射絮++,射浊度10。腹围104cm,下肢浮肿,喘咳、短气、胸满,精神不振,言语低微,面色晦黯,唇紫红色,大便溏,小便不利,苔白腻中透黄,脉沉缓。
x x 医院诊断为肝硬化腹水。西医见水治水,用双氢克尿塞。中医认为:患者喘咳、短气、胸满、腹大、大便溏,小便不利,下肢浮肿,说明上有胸水,中有腹水,下有蓄水,水湿弥漫三焦,水不可单纯利水,法当疏利三焦,故以宣通肺气、健脾祛湿、温肾利水之法组方,然皆无明显疗效。通知病家做好后事准备。
我以为此人不可以常法治之,思之良久,忽有所悟:苔白腻,脉沉缓,必痰多,且为嗜酒之人。问之果然。早年饮酒无间,逐渐量大成癖,常年累月酒积成毒,刺激胃粘膜,导致痰涎壅塞,肝脾受损,升降失常,清浊不分,聚而成臌,造成营养不良。可知此肝硬化,为酒湿,肝脾受损而成。当以酒积论治。
《素问·痹论篇》:“饮食自倍,肠胃乃伤。”李东垣说:“大抵伤饮伤食,其治不同。伤饮者无形之气也,宜发汗、利小便以导其湿;伤食者有形之物也,轻则消化,或损其谷,此最为妙也,重则方可吐下。”(《脾胃论·饮食伤脾论》)酒者大热有毒,气味俱阳,乃无形之物也。若伤之,止当发散,汗出则愈矣。其次莫如利小便。二者乃上下分消其湿(《脾胃论·论饮酒过伤》)。说明本证只可发汗、利小便,不可下。发汗用葛根、葛花,若嫌发汗之力不足,可加白蔻仁、砂仁以辛香化浊,还可适当加入藿香、佩兰;利小便可用猪苓、茯苓、泽泻、车前仁之类。饮酒不但伤胃,且伤肝。调胃须健脾利湿与化痰相结合,党参、白术、茯苓、全瓜蒌、法夏,均可选入,使脾健痰化湿易消;和肝当以活血通脉,舒肝解郁,以复肝之疏泄功能,故丹参、郁金、芍药自可选用。注意还须加用生姜,它既可促进发汗,又可兴奋肠管,促进气体排出。主方于下:
丹参18克 郁金9克 赤芍9克 葛根12克
葛花9克 白蔻9克 砂仁9克 猪苓15克
茯苓18克 党参12克 白术9克枳实9克
生姜5片 桃仁8克
服三剂,精神好转,大便通畅,得矢气,小便增加,脚已开始消肿。又服6剂,脚肿基本消失,腹围已减至92cm,但出现口干,应加入滋阴和血之品。改用下方:
丹参30克 郁金9克 熟女贞18克 鳖甲15克
沙参12克 麦冬9克 白蔻6克 砂仁6克
党参12克 白术9克 茯苓18克
4月24日化验:转氨酶68,黄疸指数5,脑絮++,射絮++。射浊度8。上方初服5剂舒适,后又服五剂不舒,大便不通畅,额头与头顶痛。此为过服滋阴药有关,非感冒也。
丹参30克郁金9克川芎9克 川牛夕12克
葛花9克白蔻9克 砂仁9克 杏仁9克
生首乌24克蝼蛄4只(研)土鳖6克 瓜蒌仁15克(打)
服6剂,初服泻肚三天,肛门灼热,腹胀大减,腹围正常,全身浮肿基本消失。只是小便黄热,口味差。即以健脾和胃而出院。
八年后,即1983年,又患重病,住院后多方治疗,病日益加重。不论西药、中药,服下即感疼痛而吐血,很快进入肝昏迷,已不省人事。院方通知病家准备后事,子女皆从外地赶回,并已看好坟地,准备动土,送葬的毛巾都已买好。但其子仍不死心,差人来冷水江求取药方。知其仍在喝酒,从无间断。即翻阅1975年病历,结合目前病势,死马当作活马医:一尽儿子的孝心,一行医生之德。主方于下:
丹参30克 郁金12克 白茅根30克 益母草30克
全瓜蒌25克法夏10克 川牛夕15克 生石膏18克
葛花15克 葛根15克 白蔻8克 生姜2片
鸡血藤15克 土鳖5克赤芍15克 丹皮10克
太子参30克蛇舌草20克
嘱其煎成浓液,从鼻中滴入。一点一点地滴,三天后,其子来冷水江,笑容满面。说将药液滴入鼻中,初无任何反应,亦不见痛苦面容,滴到第二天,病人居然自己爬起来坐着,众人骇然,良久省悟转惊为喜,真所谓“起死回生”,病者既不说痛,也不吐血,真神也。后经调理一月而愈。嘱其再不可喝酒,以防复发。病家非常感谢,1984年正月送匾以表谢谢意。又活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