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薛店镇部分村民结石病调查:疑因喝水喝出

在2010年新郑市政府工作报告中有这样两段叙述:“回顾2009年,生态环境不断优化。强力推进节能减排,万元地区生产总值能耗、水耗均下降5%,主要污染物化学需氧量、二氧化硫排放量分别下降2.5%和5%。”,“2010年全市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预期目标是:万元地区生产总值能耗、水耗均降低2%以上;主要污染物化学需氧量、二氧化硫排放量分别下降2.5%和5.3%。”

在草庙马村走访时,有村民不认可政府工作报告的表述,他们说:“来这儿看看!国光油脂厂被关闭前,这条河排放的是豆浆状的乳白色的水,国光油脂厂被关闭后,现在排放的污水变成了黑水。”

企业排污是否达标?3月25日,记者先后走进白象、四季胖哥,并走访了原国光油脂连姓常务副经理。

在白象,记者见到了一位自称主管生产的王姓副厂长。王副厂长拨通了污水处理厂的电话,并驱车陪同记者前往污水处理厂。他指着各种设施向记者介绍说,这是调节池,那是气浮机,那个是接触氧化池……最终从这里排放出去,“我们的排污设施很齐全,不可能排污不达标”。

在四季胖哥,公司办公室牛主任说,看一个企业的规模,只看它的烟囱就知道。“你看白象的烟囱有多少?有多大?我们厂的烟囱哪有那么大啊?”

记者要求这两家企业提供污水检测报告,得到同样的答复:“我们这儿没有,都在环保局。”

在采访原国光油脂连姓常务副经理时,记者被告知“国光油脂早在几年前就被政府给关闭了”。

三个月后回访:村民未见检测报告

2010年6月,距第一次采访三个月后,记者再次奔赴河南新郑。

“我们第二天(3月27日)就马上组织相关人员对那个村的饮用水做了检测,经检测,饮用水确实不合格。这份报告一式三份,分别送达给了新郑市水利局和薛店镇政府。并已向水利部门提出建议,建议他们把薛店镇草庙马村列入农村安全饮水工程规划,改善该村群众饮水条件,提高村民生活水平和质量。”新郑市卫生防疫站海副站长对记者说。

记者到新郑市水利局求证,当记者问及是否有卫生防疫站于4月7日签发的水质检测报告时,水利局郭书记告诉记者:“我们根本就没见到这份水质检测报告。不过,针对草庙马村的饮水问题,我们已经采取了相应措施,我们已经把该村列入了村村通工程,并已经实地测量、物探等,现已进入设计阶段,然后就是招标。”

在薛店镇政府,一位自称是镇政府新闻发言人的人士告诉记者:“这件事最近已有媒体纷纷报道,并且报道也基本属实,郑州市赵建才市长、王跃华副市长都分别作出了批示,并由郑州市水务局、卫生局、环保局、新郑市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对媒体报道的问题进行了调查。针对该村饮用水问题,我们也采取了相应措施,但是水质检测报告我们没有见到。”

一家说有,几家说无,这份水质检测报告是否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草庙马村众多结石病患者问题是否得到了妥善解决?记者又回访了草庙马村。在村子里,结石病患者陈玉兰告诉记者:“只知道前几天有人来村子里拉了几下尺子,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再也没人过问了。”村民马治彬说:“媒体一直报道,可污水该流还是流,吃水还是困难。至于水质检测报告,我们根本就没听说有这回事。”

据一位媒体人士讲,该村结石病患者有60多位,卫生防疫站的一位工作人员因对媒体透露了这一数据,险些被开除。

“个别群众有结石病,但没听说过有60多人。”草庙马村党支部书记在联合调查组的调查报告中这样说。

在新郑市卫生局李书记和毛副局长的督促下,卫生防疫站提供了三份水质检测报告。据报告显示:卫生防疫站工作人员分别在草庙马村村东、村中、村西共取样三份进行调查检验,分别是十组薛美英家、九组马国彬家和五组马喜全家。结果显示,前两份水样分别出现氯化物、总硬度超标;氯化物、溶解性总固体、总硬度超标;马喜全家的水质合格。

在记者采访结束,离开新郑市卫生防疫站时,海副站长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不便于说明”。

联合调查组称尚不能将病因归于饮用水

“引起结石病的因素有很多,但是,当地饮用水污染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谈到结石病与饮用水的关系时,新郑市人民医院泌尿外科专家、牛副院长、副主任医师告诉记者。

郑州市联合调查组的调查报告中这样描述:患结石病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长期饮用总硬度超标的水可能会导致结石病发生,但把患结石病一概归结为饮水造成的是不科学的。调查报告还显示:薛店镇工业园区内涉水企业均执行了“环评”和“三同时”制度,建设了污染防治设施并做到了稳定达标排放。

6月,记者走访了联合调查组的成员单位。

在郑州市卫生局,调查组成员之一、卫生局卫生监督处处长杨东霞说:我们调查组成员在村子里走访时,村支书坚决否认村子里有那么多结石病,即便有也只是几例。我们在调查时,新郑市卫生防疫站只是提供了水质检测报告,该村的饮用水确实超标,但这些结石病是否就是饮用水超标造成的,还有待进一步核实。我们一方面要求新郑市卫生防疫部门对该村的饮用水水质进一步加大力度进行监测,另一方面要求新郑市卫生防疫部门按照流行病学,对该村实施全面调查,看这个村到底有多少结石病患者,郑州市卫生局已经向新郑市下达了督办函。针对这些结石病患者的病因只能根据流行病学来调查,首先需要卫生局、环保局、水利局等几家单位分别按照各自职责对饮用水、企业排放的污水、机井水等做出相应的检测,然后根据这些检测数据来分析这些结石病患者的病因。我们目前已经要求卫生防疫部门向环保部门索取有关企业排放污水的相关检测数据,但目前还没提供过来。

杨东霞一再表示:“我不是调查组成员,我当天去,当天中午就回来了。”

调查组成员之一、郑州市环保局防污处处长陈勇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说,此次调查组由郑州市水务局牵头,调查组已出具了调查报告。饮用水不合格的原因主要是地下水含钙酸离子太高,与企业排污没有直接关系。那么,企业的排污是否达标,调查组是否对企业排污做了相应的检测?陈勇说,这些数据由新郑市环保局掌握,我们已经要求新郑市环保局对企业排污严加监管。

对于结石病患者的病因,陈勇表示,“那是卫生部门的事情”。

在郑州市水务局,刘汉亭副局长向记者主要谈了四点:1.村内确实有结石病患者,但具体有多少不确定;2.结石病的病因目前还不确定;3.村民反映的污水河不大,但确实很臭,肯定对村民的生产、生活有一定的影响,不过这条河马上将进入管网。

对于结石病患者的病因以及饮用水不合格的根源,刘汉亭说:“目前还不确定,但也不能完全认为是吃水吃出的结石病。这次联合调查组主要是解决村民的吃水问题。”调查组已经拿出了意见和建议,要求尽快安排解决该村的农村饮水安全问题。至于这些企业的排污是否达标,刘汉亭表示“不清楚”。

公共卫生专家建议展开深入调查

“作为联合调查组,仅靠走访群众,或者靠召开乡镇、村干部座谈会的形式来调查是不解决问题的。”郑州大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公共卫生(研究环境与疾病关系)专家、教授就草庙马村结石病高发问题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这样说。

这位公共卫生专家认为,饮用水的硬度与结石病有关,而草庙马村的发病率占到了3%,从横断面来说,这个发病率确实已经算是很高了。

郑州市政府联合调查组调查处理的结果是尽快把草庙马村纳入“村村通”规划,要尽快解决该村的饮水安全问题。这位专家认为,政府此举是一种处理的手段,也算是一种结果,但是,要想搞清楚结石病的高发、饮用水不合格以及企业排污这三者之间有无因果关系,只靠走访是不行的,必须有一些相应的检测数据,必须搞明白企业排放的污水是否达标、企业排放的污水是否扩散到村子里,如果没有这些数据,那么这个调查起码是不完善的。

这位专家建议当地政府组织人力、物力进行调研,搞清楚企业排放的污水当中钙、镁浓度是否超标,搞清楚企业排放的污水是否已渗透并污染了地下水,更应该搞清楚在建设薛店镇工业园区之前,当地以及周边饮用水的钙、镁浓度,调查范围不应该只局限于草庙马村一个地方,要把调查范围扩展开来。

在饮用水不合格与企业排污的关系问题上,郑州大学市政与环境工程专家邢传宏教授认为,水质不好,与饮用水被污染可能有关系,生活污水导致水中钙离子比重升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生活污水和饮用水在钙镁离子方面,成分相似。只有工业污水中的添加剂之类,才可能导致水中钙镁离子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