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最怕哪一种“医药代表”?不能仅抓替罪羊

记者调查发现,湖南省娄底市一家大型医院药剂科的工作人员,同时竟是一些医药公司“潜伏”在医院的“医药代表”,他们向医生推销药,与医药公司结账。该院一位药剂师透露,药房工作人员和医生一道,收取医药公司提供的20%~30%的回扣。她所在的药剂科共50余名工作人员,最严重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没参与药品推销。医院每年药品销售收入超过一亿元,绝大多数都是价格高的“促销药”,一些价格低、疗效好的药则进不了医院的药房。(《新华每日电讯》12月20日)

药房工作人员成了推销药物的“医药代表”,听起来有点令人吃惊,但其实并不算太可怕。一者,药房工作人员并没有权力决定什么样的药物能进药房,也无法真正影响到医生使用哪些药物。很多时候,即使真有医生开了他们推销的药物,关键还是回扣在起作用,而非其他。作为一名医生,我最怕的是哪一种“医药代表”?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医院领导在暗地里为其“服务”的代表。

医药公司既然能用“回扣”去诱惑和俘虏药房工作人员,让其成为推销自己药物的业务代表,他们当然也会有更大的动力,去“诱拐”医院领导。在一家医院,什么样的药物能够进来,哪家企业的药物能够成为临床一线用药,这些权力牢牢掌握在管理者手上。能让那些有回扣的药物进药房的,不是药房一般工作人员,而是药剂科主任。每一个医院的用药名单,最后都是临床科室主任及院长们拍板。如果一家药企,想要自己的药品在医院站稳脚跟,打开销路,没有医院层层领导的“配合”,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

一位同行就曾经向我吐苦水:为什么我老开贵药?是因为我们科室只有这些少数的高价药开,主任只领回这些药物,其他的药物被封杀了。你还有其他选择吗?当然,医院领导们还可能使用自己手上的权力,通过更多的途径与办法来帮助药企销售药物。比如,他们会“鼓励”与影响医生们多使用那些有回扣的高价药物,并想方设法地将那些廉价药物,以及不愿意“进贡”的药企踢出医院采购用药名单。那些不“听话”、不愿意拿回扣开药的医生,也时常会被他们视为害群之马,不是被踢到冷门科室,就是找种种借口予以解聘。

在这种内部权力腐化之下,就有可能出现“一窝蜂”的集体腐败,形成长长的一条回扣利益链。前些年,在广东省江门市新会区人民医院,该院200名医生中,有140多名陷入“回扣陷阱”。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院长带头搞腐败,最后败坏了一大片。在湖北随州,该市一次反商业贿赂行动中就发现,当地两家最大公立医院中,共有270名医生涉嫌收取回扣,占在职医生总数的70%以上。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真实例子。

也有新闻报道,今年以来,珠海市9家公立医院的药剂科原主任,纷纷倒在药品供应商和医药代表的“糖衣炮弹”下,无一幸免。医院院长呢?在温州、南宁、重庆等地,近一年来,也陆续传出包括多位院长在内的医院高管落马的新闻。这都足以说明,如果权力监督制约不够有力,医院管理者们成为药企利益代言人,贪腐则是必然的。

要在根本上刹住当前这种大面积的行业歪风,不能仅仅只靠抓几个医生做替罪羊,一罚了事,还应该去追查与惩罚那些隐藏得更深,危害面更广的权力腐败。在大面积集体腐败的背后,没有权力的带头沦陷,几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