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的探索(4)中风病人 针灸推拿

2011-01-04 14:54 楼主
4.中风病人

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刚踏进新医疗法室,传染科就送来一张会诊单,说有个中风病人请我去协助治疗。我觉得有些纳闷,中风病人应该收住内科,怎么会进传染科。病人住在最靠北的一间单人病房里。石医生告诉我,这是十六队(劳改队)一周前送来的,是个老犯人,在沙包里装梭梭柴(农场冬天取暖用)时突然昏迷不醒,经确诊为脑出血性中风。因内科无单独病房不便监管,所以送到她们科。目前神志已清醒,希望我能配合针灸。掀开棉门帘,我不由皱皱眉,室内火墙没有烧,十分阴冷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我心里很不满意这样对待病人,但在当时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形势下,不便讲什么。只是对石医生说,这样我没法针灸,至少叫护士生个火,再把病人搞得干净一点,否则如何下针?这时,针灸界正在推广山西焦顺发医师发明的头针疗法,其主要适应证就是中风偏瘫。我书已买了,也仔细研读了,只是苦于没实践过,何不在这一病人身上验证呢。于是我又吩咐,把病人的头发也全部剃光。第二天下午,我带着有关头针的资料,和助手小周一起又来到传染科。病房里,火墙生着了,异味也明显小了。我检查了一下,病人为右侧瘫痪,下肢肌力1-2级,上肢肌力1级,失语。于是根据头针资料所示,按葫芦画瓢,用皮尺和龙胆紫药水先画前后正中线和眉枕线;继而定了左侧的运动区和感觉区。以28号1.5寸毫针进针。因为头针对捻转的频率要求很高,我和小周曾苦练过几天,但一在病人头上实践就捉襟见肘,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一会儿就累得不行。加上老家伙又不耐痛,龇牙咧嘴头乱晃。我俩轮换着捻也出了一身汗。考虑到病情较重,我们操作又不熟练,把资料上规定的留针时间延长一倍,每个穴区足足留针30分钟。

隔了一天。因为白天很忙,我匆匆吃完晚饭,叫上小周就赶到病房。一进门,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病人竟然穿着他的新棉裤,左手扶着床沿一步步在挪动。要知道在两天之前,他的右腿只能作稍微平移的动作。这简直是奇迹!石医生和小关也一个劲地问:“你们用的什么治法,竟这么神!”

我继续按原法治疗。从第五次开始为了促进他锻炼,我嘱咐他自己走到门诊来治疗。开始还由小关陪着,至第七次,他独自撑了根拐棍走了近300米来针灸。至第十次时,正好是周末,午后病人不多,我决定治疗后,再作一下检查,作为一个疗程的小结。应该是一个典型的病例。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等得实在不耐烦,我正打算去找他,小关来了。她告诉我:“老头出院了。”我一愣:“出院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小关说:“咋打招呼?十六队来了辆拖拉机,把老头拉回去了。”我有些着急地说:“可他还没有康复呢。”小关说,石医生也讲了,可是他们说,这是犯人,能走路就行了,要真的全治好,说不定给逃跑了。我只能遗憾地叹息一声。

大概在半年之后,我去十六队搞巡回医疗,忽然听得背后有一阵古怪的喊叫声,只见一个人从树林后面拐出来,正是那个中风犯人。已经是夏天了,他穿的仍是小关为他买的那条棉裤,左手握着根沙枣木棍,脖子上挂了个脏搪瓷碗,面孔依然毫无表情,眼睛中却流露出一种兴奋的目光。一旁陪同我的李卫生员说,老家伙仍然不能讲话,不过生活可以自理,每天自己上食堂打三顿饭,队里已经不叫他干活了。又过了半年,李卫生员来团医院领药,对我说:“中风老家伙死毬了。”我不由一怔。原来过春节时,他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到小店里买了一大碗“苞谷烧”,一口闷下去,当即就不行了,还没等套马车送团部,便断了气。显然是中风再次复发。这是我应用头针疗法首个病例,也是效果最明显的病例,可惜在我以后的针灸生涯中很少碰到过起效如此之快的情况。但是也就此开始,我对这一疗法一直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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