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贩团伙收买医院“内鬼”提前留号 年入百万
2011-03-22 19:00 2楼
暗访 凌晨5点半停车场内发顺序号
2011年2月17日早5点左右,记者来到了位于同仁医院门前的三宝乐西餐厅停车场里,按照张姓号贩子的介绍,这里是每天早上李耀刚家族发放顺序号的地方。
凌晨5点30分左右,李耀刚所驾驶的灰色宝来轿车驶入了停车场内,并顺势停靠在了正对着同仁医院大门的位置上。
车上的人并没有急于下车,在等了十几分钟后,“当家人”王志美从车上走了下来,快步走向停车场另外一侧的空地上。很快,几十名原本在停车场周边游荡的男男女女纷纷向王志美围拢了过来,王志美则打开随身背着的提包开始给众人发顺序号,让这些人拿着顺序号去挂号处窗口挂号。
就在几十人围拢在王志美身边时,停车场四周还不断地有人在警惕地观察着,甚至有人在逐一检查停车场内的车辆,看车辆里是否有人。
也就在众人都散开的同时,一直坐在李耀刚轿车后座上的一名男子也悄然下车,快步向医院内走去。坐在记者车上的张姓号贩子称,这个人就是李勇。
排队者挂上号一溜小跑去领钱
虽然同仁医院的挂号室是在早上7点正式开始挂号,但是不到6点,挂号室门口就已排起了长龙。
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所有排号者的顺序号,而刚刚在王志美手中拿到顺序号的那些排队者此刻都已经站到了队伍里。
7点一过,挂号室的几个窗口同时打开。排在队伍前面的多名号贩子雇佣的排队者迅速挂上了号。此后,这些人并没有像其他患者一样去找医生看病,而是赛跑一般往医院外面跑。
“这些人是着急去找王志美交号领钱。”张姓号贩子说。记者看到,这些人一路小跑地来到了位于同仁医院西侧一家名为“老陕人家”的饭馆,随后几个号贩子都进了这个饭馆。
王志美和女婿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桌面上摊放着就诊卡、身份证和正式的挂号单。排队者匆忙地把号交给了王志美,王志美则把几张50元的纸币交给了排队者。
发号内鬼手中留号
这时候,排在顺序号窗口前的长龙已经有了几百人的规模,李勇正拿着登记本逐一登记身份证信息。
记者注意到,排在该队伍第十位的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从穿着打扮和随身提的行李来看,他是刚刚从外地赶到北京的患者。
十几分钟后,李勇开始发放顺序号,记者特地上前询问了排在十号位置上的那名男子是几号,该男子把顺序号递给记者看:15号。
饭馆里一手交钱一手交号
早上7点50分左右,在饭馆里,王志美高声喊了起来:“19号!19号赵××……”
很快,一名年轻女子应声从饭馆外面跑了进来,仔细地核对了挂号手续上的专家名称等信息后,把五张一百元的纸币交给了王志美,随后收好了号离开了饭馆。
19号患者离开后,王志美又开始高声吆喝着下一个号。但是下一个号的患者并不在这里,此时坐在她身边的女婿高宝提醒她说:“这个是电话订的号,一会他能给我打电话的,你把号给我就行了。”
记者注意到,此时围拢在王志美身边的除了几名像打手一样的人以外,都是一些患者打扮的人。而饭馆的服务员对王志美等人的举动丝毫都不感觉到意外,他们告诉记者,这些号贩子天天都在这里交易,“老占个座位还不吃东西,烦死人了!”
早上8点半左右,最后一批来取号的客人都已经离开了饭店,王志美等人也匆忙地离开了饭店,重新返回同仁医院。
下午1点半左右,李勇下班。记者看到他徒步走到了距离同仁医院比较远的一个公交车站,随后上了由李耀刚女婿驾驶的一辆白色宝来轿车,向其所居住的南三环方向驶去。
打击 医院出新招电脑预约登记
除了2011年2月21日的早上,因为有便衣警察在医院内蹲守,发号的地点临时变更在医院附近的一条地下通道内,其余的时间,上述的场景在不断地重复上演着。
2011年2月22日开始,一台专门用来预约的电脑出现在了发放顺序号的窗口前。原来,同仁医院为了打击号贩子,准备从2011年3月1日起把原来的手工登记顺序号改为电脑预约登记。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新的政策已经开始进入试用阶段,但是“关键先生”李勇却还是站在预约登记的窗口里。
“总之,只要是由人来操控的,就一定有空子可钻。”一名李耀刚团伙的号贩子就站在预约窗口外高声说。就在这名号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关键先生”李勇正紧张地站在岗亭里向外观望着。
应对 人海战术对付网上预约
事实上,那名口出狂言的号贩子并不是危言耸听。记者在随后的几次暗访中发现,李耀刚团伙的成员已经做好了应变的准备,并且已经先后演练过了多次。
2011年3月14日下午4点半左右,李耀刚团伙的多名成员聚集到南三环附近的一个网吧内。这些成员每人都拿着一个小本子,随后包下了网吧内的大量电脑。
记者注意到两个细节。第一个是所有的号贩子都在下午5点之前在电脑的地址栏中输入了www.guahaoe.com的网址;随后所有的号贩子都把小本子打开,而小本子上记载的是大量的手机号码。
原来,号贩子们所登录的网址是由卫生部推出的全国医院预约挂号网站,每天下午5点开始正式接受全国患者的挂号预约。根据网站的规定,所有挂号预约的患者必须登记自己的手机号码,所以每个号贩子都购买了大量的手机号码,以备循环登记使用。
下午5点一到,所有的号贩子一起开始操作电脑,现场只有一片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快,一名号贩子高声叫了起来:“预约上一个!”但是这名号贩子并没有收手,而是继续敲击着键盘。
8分钟后,几乎所有同仁医院发布到网络上的预约号全部预约一空,李耀刚团伙的号贩子们停下了手,此时几十个预约号已经被他们拿到手中。
号贩子们所使用的这种“人海战术”手段看上去虽然有些原始,但还是很有作用,即便将来有一天同仁医院彻底取消了人工的预约登记,那么这种网上“抢约”的办法也还是可以维持号贩子们正常运转的。
院方苦恼 保卫处:苦于无“法”处理
2011年3月15日,记者来到同仁医院保卫处,把李耀刚团伙的一些情况向该处的领导进行了通报。
同仁医院保卫处的马姓处长在了解完情况后正要向记者介绍情况,李耀刚的电话就打进了他的手机里。原来,李耀刚向医院保卫处举报了另外一伙倒号的号贩子,并跟踪盯梢了那伙号贩子的老大,请求马处长前去抓人。
马处长告诉记者,李耀刚是一个“滚刀肉”,其团伙已经被保卫处打击过多次,但是由于都只能给予一般的治安处罚,根本追究不了刑事责任,所以该团伙成员根本就不再害怕,甚至变得更加猖狂。
据马处长介绍,仅在2010年末和2011年初,李耀刚和他手下的一名号贩子就先后殴打了保卫处的一名副处长和一名保卫干部,到现在那名保卫干部鼻子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而对于“关键先生”李勇,马处长表示早就发觉李勇有问题,但由于该人是医院的物业管理部门聘用的,所以保卫处对该人也没什么办法。 本版除署名外文/特稿记者辰光
●采访后记 谁给号贩子的“秩序”?
想必同仁医院设置李勇这个位置,本是代表社会公平来维护秩序的,事实上这个人上岗不久就为号贩子的江湖维持秩序,我们从表面来看是某个人见利忘义,但背后没有“共同利益人”的纵容吗?
谁都看得出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把一个“不怕开除”的临时工放在这儿,我们不由得不相信是“故意放水”,今天开了李勇,明天还会来个“王勇”。每一次重新制定秩序,受益者都不是整夜排队的患者家属,最先掌握核心机密和操作规程的,都是紧密围绕在新秩序周围的号贩子。
采访中,号贩子坚信“没有贩子你也挂不着好的专家号”,并且声称号贩子的工作是为患者“排忧解难”,替人排队挣的是辛苦钱,区区几百元省去了连夜排队的辛苦。
为了强调号贩子的“积极作用”,采访对象介绍了一个案例,某西北农村的孩子得了眼部母细胞瘤这种病,家长就是不肯花几百元,坚持自己排队,于是耽误了3个月也挂不到专家号,等终于看上病了,孩子的生命也没有救回来。于是号贩子强烈要求维护秩序,他们说这也是“维护更多患者利益”。
虽然我们因号贩子内讧得到了新闻线索,也因号贩子诉求“秩序”的荒唐找到报道的看点,但记者在完稿之后却无法轻松,如果号贩子的“投诉”目的达到,他们的江湖将越来越“秩序”,其结果却是导致整个社会公平越来越没秩序。文/蒋举
倒号“三步曲”
1每日凌晨5点左右,在医院旁边停车场内,李氏家族把从“内鬼”处拿到的顺序号发给手下
2 众多手下拿到顺序号,按医院规定到挂号室排队,正式挂号
3 挂上号的手下,拿齐手续迅速到医院旁边的饭馆内,与李氏家族交易,一个号能拿到50元。此后,李氏家族将号交给需要的患者,赚取高额费用
2011年2月17日早5点左右,记者来到了位于同仁医院门前的三宝乐西餐厅停车场里,按照张姓号贩子的介绍,这里是每天早上李耀刚家族发放顺序号的地方。
凌晨5点30分左右,李耀刚所驾驶的灰色宝来轿车驶入了停车场内,并顺势停靠在了正对着同仁医院大门的位置上。
车上的人并没有急于下车,在等了十几分钟后,“当家人”王志美从车上走了下来,快步走向停车场另外一侧的空地上。很快,几十名原本在停车场周边游荡的男男女女纷纷向王志美围拢了过来,王志美则打开随身背着的提包开始给众人发顺序号,让这些人拿着顺序号去挂号处窗口挂号。
就在几十人围拢在王志美身边时,停车场四周还不断地有人在警惕地观察着,甚至有人在逐一检查停车场内的车辆,看车辆里是否有人。
也就在众人都散开的同时,一直坐在李耀刚轿车后座上的一名男子也悄然下车,快步向医院内走去。坐在记者车上的张姓号贩子称,这个人就是李勇。
排队者挂上号一溜小跑去领钱
虽然同仁医院的挂号室是在早上7点正式开始挂号,但是不到6点,挂号室门口就已排起了长龙。
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所有排号者的顺序号,而刚刚在王志美手中拿到顺序号的那些排队者此刻都已经站到了队伍里。
7点一过,挂号室的几个窗口同时打开。排在队伍前面的多名号贩子雇佣的排队者迅速挂上了号。此后,这些人并没有像其他患者一样去找医生看病,而是赛跑一般往医院外面跑。
“这些人是着急去找王志美交号领钱。”张姓号贩子说。记者看到,这些人一路小跑地来到了位于同仁医院西侧一家名为“老陕人家”的饭馆,随后几个号贩子都进了这个饭馆。
王志美和女婿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桌面上摊放着就诊卡、身份证和正式的挂号单。排队者匆忙地把号交给了王志美,王志美则把几张50元的纸币交给了排队者。
发号内鬼手中留号
这时候,排在顺序号窗口前的长龙已经有了几百人的规模,李勇正拿着登记本逐一登记身份证信息。
记者注意到,排在该队伍第十位的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从穿着打扮和随身提的行李来看,他是刚刚从外地赶到北京的患者。
十几分钟后,李勇开始发放顺序号,记者特地上前询问了排在十号位置上的那名男子是几号,该男子把顺序号递给记者看:15号。
饭馆里一手交钱一手交号
早上7点50分左右,在饭馆里,王志美高声喊了起来:“19号!19号赵××……”
很快,一名年轻女子应声从饭馆外面跑了进来,仔细地核对了挂号手续上的专家名称等信息后,把五张一百元的纸币交给了王志美,随后收好了号离开了饭馆。
19号患者离开后,王志美又开始高声吆喝着下一个号。但是下一个号的患者并不在这里,此时坐在她身边的女婿高宝提醒她说:“这个是电话订的号,一会他能给我打电话的,你把号给我就行了。”
记者注意到,此时围拢在王志美身边的除了几名像打手一样的人以外,都是一些患者打扮的人。而饭馆的服务员对王志美等人的举动丝毫都不感觉到意外,他们告诉记者,这些号贩子天天都在这里交易,“老占个座位还不吃东西,烦死人了!”
早上8点半左右,最后一批来取号的客人都已经离开了饭店,王志美等人也匆忙地离开了饭店,重新返回同仁医院。
下午1点半左右,李勇下班。记者看到他徒步走到了距离同仁医院比较远的一个公交车站,随后上了由李耀刚女婿驾驶的一辆白色宝来轿车,向其所居住的南三环方向驶去。
打击 医院出新招电脑预约登记
除了2011年2月21日的早上,因为有便衣警察在医院内蹲守,发号的地点临时变更在医院附近的一条地下通道内,其余的时间,上述的场景在不断地重复上演着。
2011年2月22日开始,一台专门用来预约的电脑出现在了发放顺序号的窗口前。原来,同仁医院为了打击号贩子,准备从2011年3月1日起把原来的手工登记顺序号改为电脑预约登记。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新的政策已经开始进入试用阶段,但是“关键先生”李勇却还是站在预约登记的窗口里。
“总之,只要是由人来操控的,就一定有空子可钻。”一名李耀刚团伙的号贩子就站在预约窗口外高声说。就在这名号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关键先生”李勇正紧张地站在岗亭里向外观望着。
应对 人海战术对付网上预约
事实上,那名口出狂言的号贩子并不是危言耸听。记者在随后的几次暗访中发现,李耀刚团伙的成员已经做好了应变的准备,并且已经先后演练过了多次。
2011年3月14日下午4点半左右,李耀刚团伙的多名成员聚集到南三环附近的一个网吧内。这些成员每人都拿着一个小本子,随后包下了网吧内的大量电脑。
记者注意到两个细节。第一个是所有的号贩子都在下午5点之前在电脑的地址栏中输入了www.guahaoe.com的网址;随后所有的号贩子都把小本子打开,而小本子上记载的是大量的手机号码。
原来,号贩子们所登录的网址是由卫生部推出的全国医院预约挂号网站,每天下午5点开始正式接受全国患者的挂号预约。根据网站的规定,所有挂号预约的患者必须登记自己的手机号码,所以每个号贩子都购买了大量的手机号码,以备循环登记使用。
下午5点一到,所有的号贩子一起开始操作电脑,现场只有一片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快,一名号贩子高声叫了起来:“预约上一个!”但是这名号贩子并没有收手,而是继续敲击着键盘。
8分钟后,几乎所有同仁医院发布到网络上的预约号全部预约一空,李耀刚团伙的号贩子们停下了手,此时几十个预约号已经被他们拿到手中。
号贩子们所使用的这种“人海战术”手段看上去虽然有些原始,但还是很有作用,即便将来有一天同仁医院彻底取消了人工的预约登记,那么这种网上“抢约”的办法也还是可以维持号贩子们正常运转的。
院方苦恼 保卫处:苦于无“法”处理
2011年3月15日,记者来到同仁医院保卫处,把李耀刚团伙的一些情况向该处的领导进行了通报。
同仁医院保卫处的马姓处长在了解完情况后正要向记者介绍情况,李耀刚的电话就打进了他的手机里。原来,李耀刚向医院保卫处举报了另外一伙倒号的号贩子,并跟踪盯梢了那伙号贩子的老大,请求马处长前去抓人。
马处长告诉记者,李耀刚是一个“滚刀肉”,其团伙已经被保卫处打击过多次,但是由于都只能给予一般的治安处罚,根本追究不了刑事责任,所以该团伙成员根本就不再害怕,甚至变得更加猖狂。
据马处长介绍,仅在2010年末和2011年初,李耀刚和他手下的一名号贩子就先后殴打了保卫处的一名副处长和一名保卫干部,到现在那名保卫干部鼻子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而对于“关键先生”李勇,马处长表示早就发觉李勇有问题,但由于该人是医院的物业管理部门聘用的,所以保卫处对该人也没什么办法。 本版除署名外文/特稿记者辰光
●采访后记 谁给号贩子的“秩序”?
想必同仁医院设置李勇这个位置,本是代表社会公平来维护秩序的,事实上这个人上岗不久就为号贩子的江湖维持秩序,我们从表面来看是某个人见利忘义,但背后没有“共同利益人”的纵容吗?
谁都看得出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把一个“不怕开除”的临时工放在这儿,我们不由得不相信是“故意放水”,今天开了李勇,明天还会来个“王勇”。每一次重新制定秩序,受益者都不是整夜排队的患者家属,最先掌握核心机密和操作规程的,都是紧密围绕在新秩序周围的号贩子。
采访中,号贩子坚信“没有贩子你也挂不着好的专家号”,并且声称号贩子的工作是为患者“排忧解难”,替人排队挣的是辛苦钱,区区几百元省去了连夜排队的辛苦。
为了强调号贩子的“积极作用”,采访对象介绍了一个案例,某西北农村的孩子得了眼部母细胞瘤这种病,家长就是不肯花几百元,坚持自己排队,于是耽误了3个月也挂不到专家号,等终于看上病了,孩子的生命也没有救回来。于是号贩子强烈要求维护秩序,他们说这也是“维护更多患者利益”。
虽然我们因号贩子内讧得到了新闻线索,也因号贩子诉求“秩序”的荒唐找到报道的看点,但记者在完稿之后却无法轻松,如果号贩子的“投诉”目的达到,他们的江湖将越来越“秩序”,其结果却是导致整个社会公平越来越没秩序。文/蒋举
倒号“三步曲”
1每日凌晨5点左右,在医院旁边停车场内,李氏家族把从“内鬼”处拿到的顺序号发给手下
2 众多手下拿到顺序号,按医院规定到挂号室排队,正式挂号
3 挂上号的手下,拿齐手续迅速到医院旁边的饭馆内,与李氏家族交易,一个号能拿到50元。此后,李氏家族将号交给需要的患者,赚取高额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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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贩子内讧曝光同行垄断同仁
原本由几伙号贩子一起经营的挂号业务突然被其中一伙垄断,只因该团伙成功收买了医院里一名关键岗位上的工作人员。其他几伙号贩子在“业务量”急剧下滑的时刻不甘心失败,向本报报料并披露大量内幕,希望可以曝光那伙不讲“游戏规则”的同行与医院内鬼之间的交易。他们的目的显得有点荒谬:重建号贩子这个行当的“新秩序”。
报料 号贩子公开身份自揭老底
不久前,一名中年男子拨打记者的手机,称想向媒体反映一个长期盘踞在同仁医院内部的号贩子团伙与医院内鬼相互勾结的情况。他见到记者后,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我姓张,我就是名号贩子。”
一身休闲装、头戴棒球帽的张姓号贩子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急切地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若干条信息给记者看。
那是一些很奇怪的信息,内容的开头都是姓名、身份证号码和籍贯,而在信息的结尾都会有诸如“眼底”、“视网膜”等医学词汇。
张姓号贩子解释说,这些就是他的回头客或是业务员给他发来的信息,信息中的姓名等基本资料都是患者挂号时需要提交给医院的,而后面的医学词汇就是患者需要挂的科别。
“四大家族”混迹同仁医院
“我们这个行当在同仁医院里一共有四伙,其实就是四大号贩子家族。”张姓号贩子平静地讲述着:“我们相互之间都很遵守江湖规矩,因为我们在同仁医院内就组成了这样一个号贩子的江湖。”
据张姓号贩子介绍,这四大家族两伙来自东北,一伙来自河南,还有一伙是由多个地区无业人员联合组成的。每个家族都有一个老大,老大下面一般都会有一两个出面组织的“当家的”,而“当家的”下面就会有三种分工明确的人。
第一种人是专门在医院内外招揽生意的人,行内称这种人为“揽客”。“揽客”一般都会低声地对进入医院的人吆喝着:“要号吗?专家号要吗?”一旦有患者需要挂号又排不上队,往往就会被这些人所“捕获”。
第二种人是专门负责排队的人,行内称这些人为“排队”。“排队”只负责到挂号室窗口进行排队挂号,把挂出来的号交给“当家的”进行买卖。
而第三种人就是几个负责把风并充当打手的“马仔”。一旦有警察前来治理或是有外来的号贩子到同仁医院来抢生意,那么这些“马仔”就会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原本我们四大家族之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都是凭排队挂上的号,大家都是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所以彼此之间都很和睦,甚至有什么危险的时候还会相互通个风、报个信。但是自从2010年4月份开始,最大的号贩子家族开始出钱收买了医院里的内鬼,原本和谐的这个江湖就变了味儿。”张姓号贩子说。
打破游戏规则李氏家族搞垄断
这个所谓最大的号贩子家族是一个来自东北的团伙,家族里的老大是一个叫李耀刚的人,而家族里的“当家的”则是李耀刚的妻子王志美。
该家族之所以被称为是同仁医院里最大的家族,完全是因为这个家族所雇佣的“揽客”、“排队”和“马仔”最多。
每天早上“当家的”王志美在给所有排队的手下分发任务时,都会有五六十个被雇佣来排队的手下围拢在她的身边。
同时,李耀刚的女儿、女婿以及王志美的哥哥等亲属也都分别充当“揽客”或“马仔”的角色。
原本这个家族还能和其他几伙号贩子和睦相处,但是自从2010年4月份该家族成功地收买了同仁医院负责发顺序号的一名临时工之后,挂号的生意几乎被他们垄断。
其他几伙号贩子几乎都无法再像从前一样靠排队能排到号,只好转头从李耀刚手里买号,而李耀刚则给这些人开出了让他们无法承受的高价。
“从那时起,所有的号贩子都管李耀刚叫升级版,因为他玩得高级了。”张姓号贩子说。
内幕
收买“关键先生”轻松拿到顺序号
三年前,同仁医院为了抵制号贩子排队挂知名专家号的行为,专门修改了该院的挂号流程。根据这个流程,所有想挂知名专家号的患者都必须在头一天的早上开始排队,排队的地点并不是挂号室,而是位于同仁医院大门附近的一个岗亭。
每天早上7点开始,都会有一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登记本开始给排队的患者进行登记,登记的内容包括这些患者的姓名、籍贯等。登记成功后,工作人员会把一个用不干胶制作的顺序号贴在患者的身份证上。
患者在拿到顺序号后,会在次日的早上7点左右到同仁医院的挂号室开始排队。
此时挂号室外面的工作人员会逐一检查排队者手中是否有顺序号,并且顺序是否正确。当挂号室开门后,这些患者就可以凭顺序号和就诊卡等办理挂号手续了。
也就是说,如果患者手里有了一张位置比较靠前的顺序号,那么也就等于已经挂到了知名的专家号,由此可见该顺序号是颇有含金量的。
值得注意的是,发放顺序号的人并不是医院的正式工作人员,一直是一名由医院外聘的临时工来负责这项工作。
而这名只有1000多元月薪的临时工在号贩子眼里就成为了“关键先生”,谁能够收买这名临时工,就意味着自己的人不用再辛苦排队,就可以轻松拿到紧俏的顺序号。
最终,李耀刚家族成功收买了这个名叫李勇的临时工。
租房子做晚饭全程关照医院内鬼
在李勇之前负责发放顺序号的临时工也曾经被收买过,不过那个临时工并不是被某个家族所收买,而是被全部号贩子收买。
那时每天早上发放顺序号时,几乎所有的号贩子团伙都会得到几张顺序号,作为回报,号贩子会以每张顺序号50元的价格给那名临时工。
2010年4月,来自西北地区年龄不到20岁的李勇上任后,很快就和李耀刚打得火热,并最终成为了李耀刚的“摇钱树”。
为了保证李勇只为自己服务,李耀刚专门在距离自己家不足百米的距离给李勇租赁了房屋,并且每天早上都会用自己的车把李勇送到医院附近。
每天李勇在发放顺序号时,都会在登记本上登记一些事先由李耀刚提供的团伙成员身份证信息,随后他会把一些比较靠前的顺序号偷偷藏起,等到下午1点多他坐李耀刚的轿车下班回家时,再把这些顺序号全部交给李耀刚。
每天晚上,李勇都会到李耀刚家吃晚饭,晚饭后他还会在那里上网或是聊天,然后再返回自己的住所睡觉。
为了防止李勇遭到其他几个团伙的报复,同时更是为了防止李勇被二次收买,李耀刚还专门安排了一两名手下24小时在李勇身边活动,既能保护他的安全又能监督他不起“外心”。
算账
垄断家族年收入过百万
“你知道这一年来李耀刚家族一共赚了多少钱吗?”张姓号贩子在介绍到尾声时突然问记者,随后他给出了答案:“最少100万!”
李耀刚从李勇手中每拿到一个顺序号都会支付给他30元,随后“当家的”王志美会安排“排队”去挂号室把号挂出来。每个排队人在把号交回到王志美手中时,会从她那里得到50元的报酬。而“揽客”每揽来一个客人都会从中提到80到120元不等的报酬。
这几项支出加到一起不难算出,每个号李耀刚需要支出大约200元的成本。而每个号他都要视专家的紧俏程度加价500到800元不等,也就是说他可以从每个号上获取几百元的利润。
在平时,李勇每天都要预留20个左右的顺序号交给李耀刚,而在寒暑假的旺季里,李勇则每天都要给预留出30个以上的顺序号。
加上平日李耀刚所雇佣的“排队”自然排号挂上的专家号,从2010年4月到现在,已经有数千个专家号被李耀刚的团伙倒卖出去,获利至少也在百万以上。
张姓号贩子还称,李耀刚买房子、买车的钱都是贩卖号赚来的。
目的 “要么都别干要么建立新秩序”
就在李耀刚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同时,另外三家号贩子家族的生意则开始出现严重萎缩的局面。
据张姓号贩子介绍,其他三家号贩子家族先是因为排不到顺序号而丧失了大量的客源,后来渐渐失去了原来培养出来的回头客市场。到最后,其他几家不得不改为替李耀刚招揽生意,或者是从他手中以100到200元不等的价格高价购买来顺序号再转卖出去,从中只能获得几十元的利润。
到最后,三家共同商议后,决定派已经当了“当家人”的张姓号贩子向媒体报料,彻底揭露李耀刚家族勾结医院内鬼的全部勾当。
在被问到被媒体曝光后会有什么后果时,张姓号贩子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就希望通过媒体的报道能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彻底整顿一下同仁医院的号贩子,要不干大家就都别干,反正我们已经被逼到了没饭吃的境地了。”
张姓号贩子还说了个有点荒谬的想法:“要么就摧毁李耀刚家族的垄断地位,大家洗牌后重新来过。总之,我们需要恢复秩序,一个新的秩序!”本版文/特稿记者辰光
人海战控制 网上预约无“法”打击
连日来,记者在张姓号贩子的协助下,对盘踞在同仁医院的李氏号贩子家族进行了暗访调查。与此同时,同仁医院也已经发觉了号贩子的猖獗活动,决定更换一种新的挂号预约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