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治带不离湿

带者,妇人阴道中具有滋润作用之分泌物也,下行而出也,人体经脉之中,冲为血海,为经水之要冲,其经脉上承诸经之血,下应一月之信;任主胞胎,集阴脉之营气,专主受妊并营养胞胎,带脉者,形如带束,有约束诸经的作用,带脉不约,故水液自下,张锡纯云:“带下为冲任之病证,而名为带者,盖以奇经带脉,原主约束诸脉,冲任有滑脱之疾,责在带脉不能约束,故名为带也。”
古之论带下者杂说纷纭,巢氏《病源》论妇人有三十六疾者,七症、八瘕、九痛、十二带下也。”《产宝》云:“带下三十六疾者,是十二症、九痛、七害、五伤、三固,谓之三赶不上 六疾也,十二症者,是所下之物,一者如膏,二者如青血,三如紫汗,四如赤皮,五如脓痂,六如豆汗,七如葵羹,八如凝血,九如清血似水,十如米泔,十一如月浣,十二如经度不应期也;九痛者,一、阴中痛,二、阴中淋痛,三、小便痛,四、寒冷痛,五、月来时腹痛,六、气满来时足痛,七、汗出阴中如虫啮痛,八、胁下皮痛,九、腰痛。七害者,一害食,二害气,三害劳,五害房,六害妊,七害睡。五伤者,一、窍孔痛,二、寒冷痛,三、小腹痛,四、脏不仁,五、子门不正,引背痛。三固者,月水闭塞不通,其余二者,文缺不载。
上述如此分类,令人如入云雾之中,其实依笔者看来,带下者,无非水液病症,只是所出孔窍有异耳。 带下者,水液经由阴道而下泄也,其正常者亦为津,若雾露之溉,有濡润阴道,御毒防邪之功效,正常情况下,由肾气而气化,脾气而统摄,肝气而疏泄,带脉而束约。今成带下者,水不化津而生湿也,所以傅青主说“带下俱是湿病”真经验之谈也。
带下者,湿也,既知是湿,当知湿之来路,方能明其湿之去法,所以必先明辨证,而后方可论治。临床上,湿有寒热,证分虚实,张锡纯去:“实多责肝,虚多脾肾”,凡带下黄赤,必是湿热无疑,其色越深,热邪越重,近似赤色者,热盛伤及血络也。反之如带下色淡质稀则证属虚寒。
一、湿热带下:
湿为阴邪,其性粘滞缠绵,而热为阳性,有亢奋煎熬之性,丙牙相合,如油裹面,难解难分,因此在证候上会表现出带下色黄,质稠味臭,热毒过盛者,可见色黄绿如脓或浑浊如米泔,或脓血并见,恶臭难闻并可见交媾疼痛,虽同为湿热,却又因脏属不同,而证候略异。
1、肝胆湿热
肝经布胁肋,循乳房,走少腹,络阴器,与少阳胆腑互为表里,肝主疏泄,与情志、气血、水液、消化密切相关,是故肝经的代表证为情志改变和经气不疏,如遇湿热郁阻,疏泄失职,则会湿热循经下注,而出现肝经所过之处或胀或痛,情绪急躁、以及带下黄臭、或外阴瘙痒等。本证的治疗应以清利肝胆,利湿止带为主,可用龙胆泻肝汤加苦参、侧柏叶、白芷、槟榔、蛇床子等。
2.脾胃湿热
脾胃为后天之本,主动容化,是人体饭食从入口到出口的枢纽,也是聚水生湿的关键,所以脾的代表证是消化证,如湿热蕴阻中焦,就会出现头重身困,纳呆脘闷,大便塘垢不爽以及带下黄臭或秽恶如脓等,此证此时宜清胃除湿,化浊止带,可用清胃散合三妙加白芷、苦参、败酱草等。
3.膀胱湿热
膀胱者,州都之官,藏津液而气化小便,由于女的尿道口与阴道同处阴唇的包裹之内,所以两者的病证常相互染易,如湿热蕴结膀胱,常可见尿频尿急尿痛的尿路刺激证及带下黄赤灼热等证,,治宜清利通淋、利湿止带,可用八正散加白芷、苡米、苦参等。
4.湿热夹瘀
带下色暗红或如败酱,有恶臭,经血紫暗有块,伴痛经,少腹刺痛,此为湿热久羁,伤及血络,积而成瘀,治宜清热利湿,凉血祛瘀,用丹栀逍遥散,加红藤、白芷、苡米等。清初医家张石顽云:“赤白带下,积久不愈,必有瘀血留着于内。”且女人大我性格内向,情绪易于抑郁,气滞则令血行不畅,所以治疗时应兼顾疏肝,期气行则血行,气行则湿化也。
5.阴虚湿热
带下量少色赤,或色红而鲜,质稠,兼有月经量少或漏下,五心烦热,失眠盗汗,舌红少苔脉细数者,此为阴虚湿热,为正常津液化湿成带,而致阴液亏少,虚热内生,治宜滋阴清热,祛湿止带。用地黄丸加三妙散治之。
二、痰湿带下
凡带下质浊而粘稠有秽者,为痰湿带下,其寒热寒偏颇不明显,主要为感受外湿之邪而成,脾为湿土 之脏,同气相召,所以,历来有脾为生痰之源之说,故此型带下常用兼有脾胃的消化之豆腐皮,治宜健脾除湿止带,方选二陈汤加苡米、白芷、前仁而治之。
三、寒湿带下
凡带下清稀,量多色白者多为 寒湿带下,以阳气不能固摄水液,水湿趋下所致,本型带下常用兼有气虚下陷之证,阳气亏虚为其主因,而阳气虚则又有脾虚和肾虚之分。
1.脾虚湿盛
除具有带下清稀之证外,更兼有食欲不振,倦怠乏力,或胃下垂、子宫脱垂、大便溏薄,月经量多色淡,或崩中漏下,淋漓不尽之证。治宜益气健脾,化湿止带,常用傅青主之完带汤,如有下陷滑脱之证,可适加黄芪、升麻、龙骨、牡蛎等。
王肯堂记载脾虚带下一医案,选用的是“艾煎丸”,此方由艾叶、大汉椒、阿胶、当归、白芍、川芎、白薇、附子、卷柏、泽兰、熟地等为丸,言治一切虚寒,胎前产后,赤白带下,或成血瘕,久服此药,自然融化。载“因产后虚寒,呕恶不能食,腹痛如割,时儿寒热,复出盗汗,瘦悴骨立,脐腹之左,结成硬块,其大如掌,冰冷静,虽盛暑此处独无汗,每块微动则痛不可忍,百药治不效。梦中忽有人授此方,因服之,恶心寒热盗汗辄止,尽一料则平复,独血块如故,服至五六料,其块自融化而出,如鱼冻。”想来此女定有附件包块囊肿之症,治以丸药缓图之法,今人不妨效之。
2.肾虚寒湿
凡 带下量多,色白,呈泡沫状,伴外阴瘙痒,性欲减退,腰膝酸软,神疲乏力,舌体淡胖,边有齿痕,苔薄腻,脉细软者,此为肾虚湿盛,治宜温补肾阳,固涩止带,方选固真汤。
王肯堂而皇之在《证治准绳》中载:固真丸 治白带久下不止,脐腹冷痛,其寒扪之如冰,阴中亦然,目中溜火上壅,视物肓肓无所见,齿皆恶热饮痛,须得黄边末擦之,其痛乃止,惟喜干部食,大恶汤饮。此病皆寒湿乘其胞内,故喜干而恶湿;肝经阴火上溢走于标,故上壅而目中溜火;肾水浸肝而上溢,故目中肓肓无所见;齿恶热饮者,是少阳、阳明经中伏火也,当大泻寒湿,以刃药治之。故曰:寒在下焦,治主宜缓,大忌汤散。以酒制白石脂、白龙骨以枯其湿;以炮干姜,大辛热泻寒水;以黄柏之大寒为因用,又为向导。治法云:古者虽有重罪,不绝人之后。又为之伏其所主,先其所因之意,又泻齿中恶热饮也。以柴胡为本经之使,以芍药半钱以导之,又恐辛热之药太盛甚,损其肝经,故微泻之,以当归身之辛温,大和其血脉。此用药之法备矣。
综上所述,带下一证,虽证见多端,但究其原尾,终难离湿,所以古人治带,方药虽多,亦不出治湿,只是分清寒热虚实,再结合现代辨病,进行病因治疗,自能收到理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