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气药功用别裁

2011-03-27 23:36 楼主
理气药功用别裁
朱 步 先
[摘 要] 理气药的临床应用,不仅限于调理气分疾病,还有解毒,消肿、散风,止痒、益气等功用。要想全面认识与把握药性,必须从药物功用具有多样性的特点出发,乃至从正、反两个方面加以推勘,方不致失之片面与僵化。
[关键词] 理气药;辟秽解毒;匀气;推陈致新
识药、知药、用药堪称本草学的三大要义。不识其药,焉知其性;不知其性,焉能致用。故三者密切相关,不可或缺。今谈知药,知药是指对药性的全面认识与理解,以及对古今文献的融会贯通。若滞于纸上语则失之僵化,失去临床依据则流于空泛,知正而不知反则易生片面,可见知之不易。譬如理气药,按照今人的界定,理气药是指“具有行气解郁、顺气降逆、舒畅气机作用,调理气分疾病的药物。其功用为“宽胸利膈.行气止痛,破气散结,顺气降逆,疏肝解郁”等。鉴于药物功用具有多样性的特点,上述界定不足以涵盖其更为宽广的应用范围。为此笔者摭拾诸家之论,参以己见,芟芜取精,分别裁酌,聊举数端于后,以冀启发思路,广其应用。
1 辟秽解毒,消痈散肿
痈疽尽管有属阴属阳之异,但多为气滞血凝、经络阻滞而成。《黄帝内经》所谓“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是也。理气药多禀芳香之质,芳香乃天地之正气,既能辟秽解毒,又可旺盛血行,疏经透络。是以前人有气血“闻香则行,闻臭则逆…”之说。综观历代外科典籍,无论内服和外治,其组方多采芳香之属,可识其义。用芳香之理气药作消散痈疽之用,南宋医家陈自明《外科精要》之“独胜散”颇具特色,此力—取香附若干,去毛令净。以生姜汁淹一宿,焙干,研极细末,每服6g,不拘时热汤调下。香附辛香走窜,为血中之气药,作散剂用,取其气味浑全,以姜汁制,不仅增其行气散结之力,兼可化痰。此方适用于痈疽初起僵硬漫肿者,于气结、寒凝、毒聚之症,尤为适用。
乳痈每见于妇人产后,多因感染、情志不遂,或乳汁蓄结所致。然而无论何种因素,乳汁排泄不畅堪作共同的病理特征。故欲消痈肿,必先通乳;欲通乳络,必先行气。治疗妬乳成痈,《竹林女科证治》用陈皮30g、甘草3g,水煎服。此方直截了当.简洁可行。凡乳痈未成者易消,已成者易溃,盖陈皮少用则行气和胃,多用则有化乳滞、消痈肿之功。
流注初起漫肿无头,皮色不变,往往此处未消,它处又起。多因湿痰、瘀血、风湿或热病后余毒,流窜经络所致。如何阻断其流窜走注之势,常是控制病情发展的关键。去年我在江苏老家行医,每逢夏秋之交,暑湿郁蒸,此症屡见不鲜,其中尤以湿痰流注最为多见。观其初起常伴恶寒发热、周身酸楚等表证,曾用大剂清热解毒、疏风消肿之剂.配合外治之法,然而收效平平。后细阅方书,特别是受到《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初起湿痰所中者,木香流气饮导之”之启示,恍悟宣通气机、行滞化浊为治疗湿痰流注之要着。盖气不行则湿痰不消,湿痰不消而毒邪不解。至于寒热.乃缘湿痰稽留.致使经气受阻,血脉不行,阳气郁遏不通所致。虽是表证,实非表邪。于是用木香、青皮、陈皮、藿香、炒枳壳、炙僵蚕、浙贝母、法半夏、连翘、当归、赤芍、甘草等出人为方,其中木香常用至10g,药后往往能迅速控制走注之势,且使寒热顿解,漫肿渐消。
理气药不仅能消痈散肿,抑且能治疮毒内攻脏腑之候。在历代名方中,“五香汤”颇具代表性。考《备急千金要方》、《外台秘要》、《圣济总录》等均载此方,惟组成大同小异而已。元代齐德之《外科精义》所载之方如下:丁香、木香、沉香、乳香各30g,麝香9g(呕者去之,加藿香30g).渴加人参30g,以上共研细末,每取9g,煎服。齐氏云此方“专治毒气入腹,烦闷气不通者。以余观之,气不通必有手足厥冷之象,故用渚味芳香性之理气药以开闭利窍,通阳解毒。麝香一味,可以开窍回苏,口渴则加人参益气生津。一般说来,疮毒内攻脏腑,多用托里解毒之法,此方则以理气药为主,治毒陷气闭之证。意在救逆护心,可谓独具一格。但若热毒内炽,切勿轻投。所以齐氏又云,若症见“热渴。昏昧,口燥咽干,大便硬,小便涩者,未可与服”。常须识此,勿令误也。
[阅读:] [回帖] [编辑] [删除] [举报]
2011-03-27 23:37 2楼
2 匀气散风,消疹止痒
“风”的病因病机阐发于《黄帝内经》,而用行气药以散风的治法始见于《神农本草经》,枳实条下有“治大风在皮肤中,如麻豆苦痒”之说,清代医家陈修园在《神农本草经读》中疏解“主大风”之义:“风即是气。风气通于肝,和风生人,疾风杀人,其主大风者,谓能化疾风为和风也。”气之流通乃成风,自然界之寒热变化,气流失衡则生风;人体之阴阳失调,气运失常,亦可生风。用行气药调匀气血之运行,达到散风的目的,是在辛甘化风、潜阳熄风诸法外别具一义.颇有临床价值。
匀气散风之法在中风、口僻的证治中不乏应用的机会。如宋代医家严用和在《济生方》中论及中风证治时云:“治疗之法,当推其所自,若内因七情而得之者,法当调气,不当治风,外因六淫而得之者,亦先当调气,然后依所感六气,随证治之,此良法也”。并列“八味顺气攻”(白术、茯苓、青皮、白芷、陈皮、乌药、人参、甘草)以资应用。严氏的这一经验对后人影响很深,如明代医家孙一奎说:“中风皆因脉道不利,血气闭塞也”。又说:“治风之法,初得之必先顺气,及日久则当活血,此万古不易之理”。一般说来,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然则血之运行有赖气之推动,当气塞不行,脉道不利时,治气又当在治血之先。是知气血可分而不可离,理气药与理血药既有区别又常可借用。再如治疗“中风中气,半身不遂,口眼喁斜”之“顺风匀气散”(白术、乌药、人参、天麻、沉香、青皮,木瓜、紫苏叶、白芷、炙甘草、生姜),与上方用意仿佛,亦是通过扶正气、疏逆气、通经脉,达到解散风邪的目的。清代医家吴仪洛对“匀气’之说作过阐释:“按匀气之说甚长,身内之气有通无壅,外风自不能久居,而易于解散.故知匀气即调气之旨也”。须知此法的应用,必有气郁、气逆、气闭之见症方可,否则不可妄施。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二方均用乌药,以其辛温香窜,善于疏散逆气,调畅气机,不失为匀气散风之要药。
前言枳实能治皮肤瘙痒,其实枳壳亦具类似功效。《开宝本草》谓:枳壳主“风痒、麻痹、通利关节”即是明证。用枳实治疗瘾疹,内服、外治均可。如《外台秘要》引《延年》涂风疹方,“取枳实以醋渍令湿,火炙令热,适寒温用,熨上即消”。《肘后方》之枳实丸(枳实、天冬、独活、白蒺藜、防风、桔梗,黄连、薏苡仁、肉桂),能“疗热风头面痒,风疹如癞”。这些用法,使后人深受启迪。一般说来,无风不痒,故治疗瘾疹用祛风药是常规,但法外有法,行气药未尝不可奏祛风之功。而在特定情况下,行气药与祛风药相伍,常可提高祛风止痒之疗效。这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消风散(荆芥、川芎、羌活、僵蚕、防风、茯苓、蝉蜕、藿香、人参、厚朴、陈皮、甘草)可见端倪。方中厚朴一味,不仅赖其辛以散风,亦借其宣通里气,以助祛风之品疏散风邪,故极具深意。笔者临床体会,一些顽固性湿疹,运用匀气散风之法,常可收效。曾治一英籍印度裔男子,41岁。自幼即患湿疹.反复发作,尤以冬季寒冷潮湿、春夏之交花粉弥漫之时为甚,叠用西药抗过敏,抗感染.并配合含激素成分的药膏外用,始则有效,继则无效,遂来我处就诊。适逢春季,湿疹遍体,瘙痒异常.搔破后有黄色液体渗出,引发感染,于是用中药消风止痒、化湿解毒、凉血结痂诸法,收效平平.颇觉技穷。后细审其症,患者焦躁不安,伴见口干、便秘,舌苔薄腻,脉浮弦。恍悟久病不愈,情怀不适,气郁化火,又受外来风邪、花粉之刺激,内外合邪,是以风不能息,热不能透,毒不能化。于是用香附、枳壳、青皮、陈皮、白蒺藜、黄连、(炒)牛蒡子、白芷、瓜蒌皮,天花粉、甘草等出入为方,匀气散风,半疏半化。1周后病症大为好转,再服3周,湿疹全退,瘙痒完全控制。
3 以行为益,推陈致新
理气药中的枳实,《神农本草经》称其“除寒热结”,朱丹溪视为“能冲墙倒壁”,喻其破气之力峻。但《神农本草经》还说它可“益气轻身”,并可“长肌肉,利五脏”,说明它还有补益之功。枳实“益气”的特殊作用耐人寻味。金元医家王好古认为,枳实的消与补与配伍有关.说它“益气则佐之以人参、白术、干姜,破气则佐之以大黄、牵牛、芒硝,此《神农本草经》所以言益气而复言消痞也”。”’斯论可备一说,终难作的解。
《神农本草经》语多简古,但义蕴宏深。依笔者之见,枳实益气之说,极富哲理的思辨。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个方面,药物的功能亦复如斯。从表象上来看,补是补,泻是泻,前者的作用是“补不足”,用于虚证;后者的作用是“损有余”,用于实证。若透过表象看到更深的层次,补药也能攻邪,如大补元气的人参能“通血脉,破坚积”(《名医别录》);泻下药亦可益元气,如善于攻下的大黄能“安和五脏”(《神农本草经》),有“黄良”之名。老子曾经垂教:“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老子•四十二章》)损中有益,益中有损,若盈虚有数。以补为补,人所易知;以泻为补,人多费解。不知在某种情况下,损其有余正是补其不足。当代已故名医冉雪峰说:“枳实消积破滞有特长,《神农本草经》推其功曰除寒结(寒字下疑脱一“热”字——笔者注),长肌肉,利五脏,益气轻身,于破药中看出益来,攻药中看出补来,自是慧心慧眼,识高于顶。“(《冉雪峰医著全集》)斯论先获我心。对枳实之消与补,当辩证地看待,方不致失之偏颇。
气对人体生理、病理的重要作用,毋庸多说。补气的方法不胜枚举,而“行”则是不变的法则。“天行健”(《易经》),天体方能永恒。古人远取诸物,近取诸身,洞察”行”之深意。东汉医家华佗认为,“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动,病不得生,譬犹户枢不朽是也”。
(《三国志•华佗传》)晋代医家葛洪说:“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须气以生者也。善行气者,内以养身,外以却恶。”(《抱朴子•至理》)气行如常为强身防病所以须.气行不畅而气滞,若因虚而滞者,补而行之,若因滞而虚者,当以行为补。盖滞气留着,不仅耗气.抑且聚湿生痰,血涩成瘀。为治之道,滞气散而正气安.可谓不补之补。这与痰湿去而脾气健,浊气降而消气升,其理正复相同,视观形盛之人往往气虚,且二者互为消长,倘能损其有余,减轻体内的过剩,气虚可望渐复。所谓枳实益气轻身,从此点出发亦可参悟。
气能生人,亦能病人。气虚则衰,气滞则馁,气闭则厥。明代医家韩茅云:“气失其平则为疾”,可谓见道之言。《名医别录》谓香附“久服利人,益气”,韩氏将香附益气说加以发挥,认为其“主气分之病,香能窜,苦能降,推陈致新,故诸书皆云益气,而俗有耗气之讹,女科之专非也”。益气源于推陈致新,深诸化”,有生之理,堪称神悟。又说“大凡病则气滞而馁,故香附于气分之君药,世所罕知”。在病变的情况下,若察其气因滞而虚馁,当散其滞气,则弱者复振,虚者渐复。气虚当补,以人参、黄芪之属为主,少佐行气之品为常法,然则韩氏主张“香附为君,参、芪为臣,甘草为佐.治气虚甚速”。意在先散滞气,而后补药方能得力,可谓别有会心,亦可作世人妄用蛮补之戒。与枳实相较,香附散滞气之力稍逊,且枳实兼可治气因闭塞不通而厥、而虚者,此为同中之异。要之,《神农本草经》的枳实益气说,不仅进一步阐明了其药用价值,更重要的是开启了后人从正反两个方面认识药性的法门。使后韩矛倡言香附益气,由斯观之,理气药中能益气者,又岂仅枳实、香附二味。笔者相信,此类药物功用,很难用现代方法分析其有效成分,以明其所以然。中药药性的许多难解之处,又往往是奥妙之所在,彰显了古人识药知性的高度智慧。与之相反,那种非攻即补,非升即降、非散即敛地认识药性的方法.拘滞一义,执而不化,岂能窥药用之真谛?倘能深明药性,又明乎制方大法,则药物之应用了然心中,或正用、或奇用、或反用,灵活变通,自可应病证之万变,方不致盛盛虚虚,遗人夭殃,而收预期之效。
⬅ 自我按摩注意五个脏器配合五种穴位 老茶馆 小儿推拿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