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鹊内经》《外经》研究(3) 俞世伟

【提要】:通过对《左传》《史记》《韩非•喻老》比对分析,扁鹊确有其人,时间上应该是春秋战国时代的人。
扁,《庄子•盗跖》中有“扁虎须”,通编也。《诗•白华》:“有扁斯石,履之卑兮。”卑之义。《集韻》:“姓也,古有扁鹊”。归纳起来,扁鹊之义,应该如《集韻》所说:“扁”为姓,那么“鹊”便为名,合而指为人。
〈一〉扁鹊翔实的事迹,最早记载,应该出于二处:《韩非子•喻老》“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韩非战国末期韩国人,当在公元前280～前233年。
另一处见于《史记•扁鹊仓公列传》里所记,这里从略。司马迁约公元前145～前90年人,西汉杰出的史学家和文学家。司马迁与韩非子相隔近一百多年。韩非子之前,再无有关扁鹊的翔实记载。比如我们在《左传•昭公元年》中可以看到“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其中有“医和”,却不见有扁鹊之说。
在《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有“其後扁鹊过虢…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在这里我们可以从中庶子口中得知上古只有俞跗
未提扁鹊。
因此,根据这三本史籍记载,我们基本可以这样认为:扁鹊是春秋战国时代的人。
〈二〉有关扁鹊的图腾说:图腾(totem)一词来源于印第安语。是原始时期人把自然界的某一物体当着自己的亲属、祖先、保护神,并加以崇拜对象。印第安土族部落的原始崇拜最早被注意。并在十八世纪提出,十九世纪开始渐入学术界的视野,并逐渐得到西方学者的发酵而持续走热。上世纪上半叶开始进入我国。这可能是由于人类的初始文明具有共同性和共生性,中国的学者亦将图腾研究转嫁过来。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可谓达到顶峰。比如有人认为《史记•殷本纪》“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即史上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说就是图腾。把玄鸟与凤联系起来,推测鸟(凤)是殷人的图腾;而龙是夏人的图腾,等等。当时图腾说渐说渐盛。在中医学界也曾有人联系到出土文物及传世的古画中有鹊鸟类出现在古人行医场合中,疑拟扁鹊是远古先民的鸟图腾化身,并推测扁鹊是远古祛病的神,甚至比黄帝还早。因而将这种假释引申覆盖到春秋战国。
然而,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有学者开始对图腾说提出不少质疑,甚至出现否定性观点。有学者指出:将中国文物上出现的动物造型或纹饰,马上与图腾的崇拜联系起来并加以推测甚至发挥,是非常错误的。因此,本着科学的质朴和严肃性,图腾说在经历了一段酵解过程以后,终究还是逐渐降下温来。
所以,把扁鹊与图腾联系起来,是历史上特定时段上的一种追热现象,可能经不起历史的砥砺。
〈三〉扁鹊是黄帝时代的人之说。这在野史中可以看到,然而我不怎么读野史。此外,汉代及之后的注疏家有这样的议论。比如“扁鹊者,〔正义黄帝八十一难序云:“秦越人与轩辕时扁鹊相类,仍号之为扁鹊。又家於卢国,因命之曰卢医也。〕”(《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我们在《左传》里是找不到扁鹊这样的名词。《左传》与《史记》相类,是编年史著作,又是文学著作。而在《吕氏春秋》也找不到扁鹊这样的名词。《史记》里的《五帝本纪》《夏本纪》《殷本纪》更无记载。那么,如果扁鹊是黄帝时代人,《史记》的五帝、夏、殷本纪中怎么可能不记载?《史记》中最早出现扁鹊二字的是《史记•高祖本纪》“高祖击布时,为流矢所中,行道病。病甚,吕后迎良医,医入见,高祖问医,医曰:“病可治。”於是高祖嫚骂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看来汉高祖也知道扁鹊这样一个名医。
《史记》《左传》属于编年史类文献(即正史),具有非常高的权威性。它的注疏集解与雕版,都由历代统治阶层监督与控制,国家最高文史部门来执行。这点,连诸子百家之书都不能与之相比。《史记》《汉书》在两汉时被统治者视为家书,此后的二十三史都以此仿效跟进。可见,如果怀疑到《史记》的真实性,那是对中国文史知识的无知,挑战《史记》的真伪,那完全就成了唐•吉柯德大战风车的现代版了。
从上面讲述中我们可以看到,扁鹊是黄帝时代的人之说,是后世的穿凿附会罢了。正史里实难找到证据。
写于 仁和居
2011.3.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