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医现代化的思考

根植于华夏大地的中医学,其前途和命运已经越来越受到中医界人士和关心这门学科的人们深切关注和高度重视。中医现代化是中医发展的必由之路,已基本上达成共识。然而,何谓中医现代化?尽管经历了包括唐宗海、张锡纯在内的数代医家近一个世纪的实践和探索,迄今仍众说纷纭,分歧颇大。笔者兹就近年多次出国考察所得,结合已经发表过的一些观点,谈谈自己的看法。

1.中医学科目前发育的阶段

按照现代科学理论,任何一门学科的发育过程,总要经历下述阶段:准科学、前科学、常规科学、后科学。这是指同一层次而言。相当部分学科还要经过不同层次的发育,如古代科学层次、近代科学家层次、现代科学层次;或者传统科学层次、现代科学层次等等。当然,在每一层次都毫无例外需要通过上述阶段。

笔者认为,中医学目前正处在传统科学层次和现代科学层次这两个不同层次的交汇点,属于复杂而激烈的新旧交替时期。

这是因为,中医学是目前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自然科学学科之一,在传统科学这一层次上,它已经走过了全过程,只不过由于多方面因素的束缚,造成步履艰难,进展缓慢罢了,正如笔者曾经划分过的,把春秋战国及其以前阶段称为传统中医学的准科学时期,战国至秦汉即《黄帝内经》成书阶段称为它的前科学时期,从东汉张仲景著《伤寒杂病论》至明清温病学说的形成是它传统层次的常规科学时期,而自从此开始,传统中医学便进入了创新精神极差的后科学时期。后科学是一门学科的老年期,也是学科发育的最后阶段,往往面临二种命运:一种是这门学科寿终正寝,被彻底或不彻底地淘汰,世界上其他的传统医学大致选择了这条道路;另一种则是由于本身具有强大的生命力,通过升华,进入更高的层次,进行新一轮的循环。近数十年来的情况表明,中医学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即现代科学这一层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医学本身蕴藏着的极为丰富的宝藏,在传统科学层次之所以出现无矿可采而成为后科学的局面,是因为用传统的方法难以进行发掘。一旦置换新的工具之后,就可能挖掘到深藏的宝石。正是应用包括现代医学在内的现代多学科的思路和方法研究中医学,从而获得了大量传统思路和方法无法得到的成果。

然而,中医学毕竟是刚刚进入这一层次,它还只能算作准科学。它原有的理论已难于深入揭示事物之间的特殊联系,新的理论尚未形成;在现代科学水平上,它表现为智力常数低、知识熵大,获得每一项成果往往无须消耗太大的科学创造力,成果总体水平与其他自然科学相比要低;而现代中医学的科学方法亦在探索之中,这些都表明中医学在现代科学层次尚属准科学阶段。

总之,当今中医学正处在学科发育的关键阶段,它既象库恩所说的是危险阶段,也是充满希望的阶段。而加速中医学从传统科学层次的后科学向现代科学层次的准科学转化,其根本的一点就是中医现代化。

2.几对必须解决的矛盾

实现中医现代化,它首先面临的是以下几对矛盾。

2.1现代化与传统化

所谓现代化,就一门学科而言,是指它的理论和方法全部进入现代层次,彻底和传统决裂;然而中医学的生命恰恰是根植于数千年医疗实践所形成的理论和经验之中,抛弃它们另立炉灶也就是否定中医,原封不动或小打小闹则难以上升至另一层次,如何改造转化尚无先例。

2.2国际化与民族化

中医学要现代化,首先就要国际化。也就是说中医要成为一门为各国医学界所认同、世界人民普遍接受、国际间通用的医学学科。然而,中医学则确确实实是华夏民族与疾病作斗争结晶,中华大地的独特的人文历史背景、四时气候、地理环境、疾病特点等铸就了它强烈的民族性。目前中医药在走向世界的过程中,如何被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患者所接受,往往是首先碰到的难题。

2.3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

中医学的另一个十分鲜明的特征是传统的人文学科和自然学科交相融汇,中医学的形成不仅有漫长的历史过程,而且是在一个深厚宽广的文化背景上。从而造就了它极为丰富的内涵,既包含我国古代哲学、文学、美学等人文学科,也汲取了大量地理学、天文学、气象学、数学等成就,当然更有医学本身。所以实际上它融合了人文和自然科学中的多种学科。在现代科学剧烈的分化与综合的态势下,如何实现中医学在现代层次上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综合,并非易事。

2.4融合与独特

预言学家认为下一世纪科学发展一大趋势是融合,医学科学当然也不例外,但是融合决非指学科分科的消失。中医和西医同样如此,如果发生融合也不会是二门学科简单地消失而成一统,问题是中医学怎样在融合过程中保持其独特性。

3.解决问题的设想

现代化是中医学发展的必由之路,中医学的现代化则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近年来不少专家学者对实现中医现代化提出过大量有益的建议,笔者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是以下几点。

3.1充分发挥后科学的优势

上面提到,在传统科学层次中医学已处于后科学阶段,深埋着用传统方法难以挖掘但极为丰富的矿藏,由于它们不仅仅是数千年的长期大量积累,而最为宝贵的是它是无数人体实验的结晶,运用现代方法采挖并进行深加工,相信是肯定能获得精美无比的钻石。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些经验为全人类共同享的同时,又保持它的独特性。

3.2寻找突破口

一门医学的突破口应包括理论和临床。传统医学的精粹在于它的实践性,所以首先应寻找它临床的突破口。笔者认为主要有二个:一个是以现代难病作为它治疗上的突破口,现代难病是笼罩在人类头上的一片阴云,由于大多病因不明或病变涉及多个脏器从而给以病因治疗为主的西医内科和以手术为主的西医外科面临难题,然而以辨证论治为特点的中医和具有无穷潜力的中药正好具有这方面优势;另一个是保健,以提高人类生命质量的保健是未来医学主要内容之一,西医起步不久,中医已积累了极为丰富的保健养生经验和形形色色的保健方法。但基础理论突破较为困难,需要多学科的参与以及临床实践的升华。

3.3加快国际化的步伐

任何一门学科只有进入开放系统中才能加速其发育过程,中医同样如此,当它进入到国际医学科学大循环中,才能得到最充分的实践验证和包括医学家在内的全世界科学工作者的集体完善和提高,加速它的现代化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