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本草人生》

来源:中医e百 作者:倪项根(上海中医药大学出版社)

尚志钧教授的《本草人生》一书我拿到手的时候已经是2007年的11月底了。

回想起2006年年底和2007年年初和老爷子书信往来的日子,真是觉得时光如同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工夫,整整一年的日历已然翻过。

在这个冬季,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下午,我再次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淡灰色封皮的《本草人生》,认真地翻阅起来。

人在不同的时间和心境下读书,感受是有所不同的。

当温和的阳光沐浴在我身上,捧着这本书,任意从哪一页翻起,我的心灵都会感到震颤。有时候会觉得手上不是一本书,而是一颗滚烫的心,一团炽热的火,在这个略显萧瑟的冬日给人激情和暖意。

本草学是个彻头彻尾的隐学、艰深之学。即便是在尚志钧迈进学问之门的上个世纪40年代,愿意坐并且坐得住冷板凳的也没有几个人。本草文献学中许多需要弄清楚的问题依然模糊不清。

但这种情况到了尚志钧先生踏上本草学征程后获得了极大的改变。

记得自己当年上中医学院,老师给我们讲授医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其中就有一个外洗方,名叫狼牙汤,教材中对这个狼牙的注释也是语焉不详。于是一贯喜欢请教的我就问老师,学问渊博的老师也面露难色,说她也不太清楚。查阅了几本工具书,也是说法各不相同。如《医宗金鉴》认为是狼牙草,今很少见。陈修园先生云:以狼毒代之。《中医大辞典》里说是仙鹤草的草芽。其实,当时的我以为是否就是野兽狼的牙齿。这些都当作疑问留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也无法找到更确切而令人信服的答案。

然而在接触到尚志钧教授的许多书稿之后,我从中就看到了先生对狼牙一药的严密考证,证实狼牙草就是后世的仙鹤草,狼牙其实就是仙鹤草的嫩芽。

这样一来,从古至今的许多疑惑和似是而非之处便豁然开朗。

其实,类似的例子绝非仅此一处。博大渊深的本草宝库里还有很多很多值得我们去探求寻觅甄别研判的东西。所谓去粗取精、去伪存真,需要的是真工夫、苦工夫。

又有谁能说,本草文献学就是故纸堆里啃古书,与现实需求相脱节呢?

我总是很喜欢《本草人生》一书封面和封底的设计。每一回看完正文,总是要对精装的封皮细细抚摩一下。封面上尚老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的照片给人历经风雨沧桑之后的淡定从容。封底上那条静静流逝的青弋江更是能引发读者深入的思考。“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放在历史的长河中考量,单个的个体就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要说能有什么东西流传久远,对于一个知识分子而言,大约只能是学问——脚踏实地、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学问了。

这些是我再次翻阅尚老之书后的一点想法,谨志于此,以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