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天地间——老丁说中医(47)

2012-08-28 21:30 楼主
四十七,同在天地间

在中药体系当中,生命类的药物占了绝对主要的比重。而在生命类的药物当中,又由植物类的药物占了主要的比重。缘此,揭示不同生命序列之间同一性的生命同理法则,对于中药理论的构建,显得尤为重要。
生命世界具有多样性。而以中医学的目光来看,正是生命世界的多样性,决定了不同类型的生命物质所含的质料,也具有多样性。将这些生命质料作为中药时,就形成了应对各种疾病的不同药性、功能。
从阴阳学说的角度看,中药的药性存在阴阳之别,它以凉与温、寒与热、降与升、沉与浮、收与散等特征反映出来。而从五行学说的角度看,中药的药性具有不同功能,它是中药归经的依据。即功能不同的中药,其药力将依照五行各类原则,分别作用于不同的脏腑、经络。
上述由生命多样性引出的中药多样性,决定了中医将天地之间大量的生命物(植物和动物)都纳入了中药范畴,以供维修和养护人类生命所需。作为中医初级形态的草药医,所纳入药物范围的植物则更广。而中药学的一项浩繁工程,就是要对客观世界千姿百态的生命物的药性进行分析、确认和归类。这项对中药的认识工程之所以被成功地建设起来,很大程度上也确实得益于生命同理法则。
生命同理法则告诉我们:既然同在天地之间,既然共为生命,所以无论植物、动物还是人类,都因遵循天地间共同的生命法则,而形成相同或相近的生命质料,又都因各类生命不同的生长形式,而形成了各不相同的生命质料。正是生命质料间的共性和特性,为中医引用生命类药物维修和养护人类生命之道提供了前提。其中,生命质料间的共性,是中医到别的生命序列寻找救治疾病质料的依据;而生命质料的特性,则是针对具体的病例选择特定质料的依据。
针对千姿百态的生命类药物,在辨别其药性和功能问题上,生命同理法则为我们指引了三条开启悟性的常规通道。第一条即生命物(药物)的结构性地位,与其所含的药力的性质以及药力所作用的人体部位相应。它是针对同一个生命体不同部位的药性而言的。这已如前所述。
第二条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药”。既然人类生命序列之内存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即不同的水土养出了不同的人,那么在别的生命序列,不同的水土也必然养出不同的生命物(药物)。这是由于生命类的药物与人同属生命的缘故。
第三条是生存节律决定生命物的药性。不同序列的生命,在共同遵循天地阴阳法则的前提下,又各自形成了不同的生命节律和生长形式,这种生命节律的个性,导致了生命质料的特性。
关于第二条指引悟性的通道,我们不妨来看看张秉成《本草便读》中的几个药学案例——

【淮小麦】甘凉养胃气,润泽益心神。
淮小麦,麦为心谷,故能入心。南麦性温,北麦性凉,以淮产者为佳。故无壅滞生热之虑,却有凉心润燥之功,是以《金匮》甘麦大枣汤治妇人脏燥一证,可想见矣。

其间“南麦性温,北麦性凉,以淮产者为佳”的意思是:虽然同样是小麦,出产于我国南方的,因气候环境偏热而“性温”;出产于北方的,因气候环境偏冷而“性凉”;淮河一带出产的小麦,则居于冷热适中的环境,故选用小麦入药时,应以淮小麦最为适当。
【沙参】补肺阴之不足,甘苦微寒;降金令之有余,肃清上热,疏痰利咳;南沙力薄形松,体润质坚,北者功优性滑。
沙参,处处山原沙地皆有之,古无南北之分。然观各家《本草》云其色白、其根多汁等语,似指北参而言。若南参则质粗大而松,气薄味淡。大抵甘寒入肺,清养之功,北逊于南。其润降之性,南不及北耳。南北之分,亦各随地土之所出。故大小不同,质坚质松有异也。

以当代中药学来论,虽然同为沙参,但产于南方的南沙参和产于北方的北沙参,是区别入药的。一般说来,如果用于养阴润肺,北沙参的药力要比南沙参强,这大约是由于北沙参生长的环境比南沙参寒冷之故;而化痰止咳的功力,则南沙参要比北沙参强。

【贝母】甘寒润肺可消痰,当求川种;解郁宽胸且散结,言采其虻;象贝之功,治咳还能解表;浙中所种,疏痰并可消痈;为肺燥之神丹,清心涤热;乃脾湿之禁剂,微苦兼辛。
贝母,川产、野生者良。性味甘寒微苦,色白而润,专入心、肺,善解胸中郁结之气。盖郁则生热,热则生痰,故贝母治火痰、燥痰有功。亦郁解则热退,热退则痰除,而肺咳自宁耳。今浙中所种者,形亦相像而较大,味兼苦劣,用亦稍异耳。又,贝母以其有解郁散结、化痰除热之功,故一切外证疮疡用之而效者,亦此意也。所谓毒者,即火结气郁所致。火解气舒,又何毒之有哉?

川贝母产于四川;浙贝母产于浙江,且以产于浙江象山县的浙贝母最为正点,故又称象贝母。同是贝母,因产地不同而药性也有差异,且川贝母的价格十分昂贵。在当今中医临床上,两者的运用有较大的区别,川贝母长于润肺消痰止咳;浙贝母长于清化热痰,开郁散结。为何会因产地不同而有药性差异?虽然当今一般中药学的教材都没有解释,但据相关文章分析,这与四川和浙江的东西部地理环境及气候差异有关,四川处在大陆腹地,浙江处在沿海,特别是象山,就处在海边。两者环境差异较大。
以上例子表明,中药学在认识生命类中药的药性时,确实大量地利用了生存环境的特征进行顺藤摸瓜。
第三条指引悟性的通道,即根据生存节律和生长形式来感悟药性,则更是中医的认识之道了。其间有两个层次的内涵。
首先,野生与人工种植(或饲养)的中药之间,以野生的药性更好。这显然是因为野生的更能体现生命的本质,以及因野生的生命与自然法则更合辙进而更具有特定的生命灵气。
其次,对于生命的节律和生长形式之重视,并以此作为认识药性的通道,在中药学当中则就更为普遍了。对此,我们也不妨引述《本草便读》中的药学案例来看看——

【女贞子】赋桢干不雕之性,具甘凉纯静之功;入肾脏以益阴,目昏复见;达下焦而退热,发白重乌。
女贞子,即冬青树之子。色紫黑,味甘、苦,平。此树凌冬不雕,禀少阴之精,故能入肾益阴,水足则目明、热退,如是则五脏可安,精神可养,故《本草》列之上品也。
【西瓜】甘寒解暑热,凉利退烦蒸;大腑之燥渴堪除,小便之清长可必。
西瓜,性甘寒,生于夏月,凡夏月所生之物,皆能解暑。解暑之法,首在清心、利小便,此物食之,立能解烦渴,顿使小便清长,其功用概可想见。此物得酒气,近糯米则易烂,猫踏之则易砂,经日晒则更冷,此亦物理之异耳。
【柴胡】禀春气以生升,转旋枢机,主少阳表邪之寒热;为苦寒而轻举,通调上下,治厥阴热蓄之谵狂;木郁达之,疏土畅肝散结气……
柴胡,得春初生发之气以生,气味虽微苦微寒,而力甚薄,故无降泄之性,而有生升之能。专入肝、胆二经,能条达木郁,疏畅气血,解散表邪。如同补药,用以升举清气,从左而上,宜蜜炙用之……柴胡之用在升散,若阴虚火炎,气升咳嗽、呕吐等证,不可用之。惟宜于春月时邪、风温等证,内应肝、胆者,最为相宜。

女贞子凌冬不雕、西瓜生于夏月、柴胡得初春生发之气以生,都说明了它们的生命节律和生长形式,并因此而具有各自相应的药性。
桢干意即能担当重任的大才。桢干不雕形容女贞子处世不惊的沉静之态,故其性属沉静,药力达人体的下焦并入肾;又因其凌冬不雕而显纯静之功,味甘苦而呈凉性,故可益阴退热明目。以生命科学的眼光看,生命世界都遵循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同时也遵循着平阴阳以求生存之道,西瓜生长在夏月,面对夏天毒热的强阳照射,体内必然有清凉之质料,借以与环境的阴阳保持平衡,否则便无法生存,缘此而可断其性甘寒而能解暑。就是说,凡能够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的生命,体内都会有足以与天地阴阳保持协调、和谐的质料,以求阴阳平衡。在自然五行中,春天属木,其性属生发。柴胡借初春的生发之气而生长,表明其体内充分吸纳了生发之气,故其性也呈生发。又肝也属木,故柴胡针对春天发生的季节性疾病,如果辨证属于肝、胆之故的,最为相宜。
由于药物在生命体中的结构性地位、生命物的生存环境和节律都是人们普遍看得见摸得着的客观实在,所以,上述三条由生命同理法则指引的开启悟性的通道,可以使我们巧妙地绕过对药物微观方面(质料)的“解谜”工作,体现了模糊科学的思想方法。
以上分析表明,生命同理既是一种自然法则,也是我们认识生命物之药性的一种信念,故而成为中医引用和判断生命物不同药性的一条重要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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