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若干历史问题考究

2012-12-27 08:24 楼主
汤一笑的博客



由原来《仲景时代所用芍药考究》一文扩充改写,原文作废。

(一)仲景时代所用芍药考究及药用芍药简史

芍药,中国原产的传统名花,“百花之中,其名最古”,据说是中国栽培最早的一种花卉。中国的芍药栽培对世界芍药品种的形成影响最大,所以中国被誉为“芍药之母”。我国何时开始栽培芍药很难确定,有人根据《古琴疏》所说:“帝相元年(帝相为夏代第五个君王,约公元前1936年至前1909年在位,居帝丘——今河南濮阳西南),条谷贡桐、芍药,帝命羿植桐于云和,命武罗伯植芍药于后苑。”认为中国的芍药栽培始于夏代。但《古琴疏》是宋代虞汶明编写的,所以并不可靠。屈原(公元前340~前278年)的《离骚》中有“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有人认为留夷即芍药。有学者考证汉时长安地区就有栽培芍药。花卉史研究表明,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宫苑中栽培观赏芍药就常见。南朝·陈朝的姚察(606年之前)《建康记》载:“建康出芍药极精好。”《晋宫阁名》记有:“晖章殿前,芍药花六畦”。芍药最早的人工栽培应该主要就是用于观赏和美化,求的是枝繁叶茂花盛,芍药为多年生草本植物,取其根则死,取其部分根则影响其壮大,所以可以认为早期的芍药栽培一般不用于药用。无证据表明秦汉时代具有大规模栽培商品芍药,而且当时野生芍药资源丰富,所以认为秦汉时代的药用芍药主要来自野生品应该还是可靠的。尚志钧等学者认为,当时的药用芍药很可能来自于芍药属的多种芍药的根,其来源有一定的品种混杂性,包括芍药Paeonia 1actiflora Pall.、草芍药Paeonia obovata Maxim.(草芍药在中国地理分布最广,花多白)及其变种,可能还包括今天的牡丹花(历史上牡丹花有木芍药之名)。史料表明,大约五代时期,中国江南地区才开始大规模种植芍药,所以可以认为五代之前,医家所用的芍药基本都是野生品。


东汉河南南阳人张仲景和张伯祖当年可能使用何种野生芍药?先来看看我国野生芍药品种的地域分布。

我国产的芍药组植物有八种和六个变种,其中通常直称为芍药的,是近代芍药品种群的主要原种。八种芍药分别是:草芍药、美丽芍药、芍药、多花芍药、白花芍药、川赤药、新疆芍药和窄叶芍药。

草芍药,别名山芍药、野芍药,花白色、红色、紫红色,主要分布在我国四川东部、贵州、湖南西部、江西、浙江、安徽、湖北、河南西北部、陕西南部、山西、河北、东北。在朝鲜、日本及苏联远东地区也有分布。其变种有毛叶草芍药。该种是中国野生芍药中分布最广的一种。本品原来也是今药典药用芍药,95版后去除。
芍药,花白色,有时基部具深紫色斑块,主要分布于东北、华北、陕西及甘肃南部。在朝鲜、日本、蒙古人民共和国和苏联西伯利亚地区也有分布,其变种有毛果芍药。本种在我国分布范围仅次于草芍药,但却在芍药属中栽培历史最悠久,是中国芍药品种演化的唯一种源,对世界芍药品种形成影响最大。
美丽芍药,花红色,主要分布于云南东北部、贵州西部、四川中南部、甘肃南部和陕西南部。
多花芍药,花白色,主要产于我国西藏南部,在尼泊尔、印度北部也有分布。
川赤药的花多为紫红色或粉红色,主要分布于西藏东部、四川西部、青海东部、甘肃及陕西西南部。其变种有毛赤药、光果赤药、单花赤芍。
新疆芍药的花红色,产于新疆北部阿尔泰山区。
窄叶芍药花紫红,产于新疆西北部阿尔泰及天山山区。有变种块根芍药。

《本经》载芍药生中岳川谷(河南嵩山)。南北朝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公元502年)说” “芍药今出白山、蒋山、茅山最好,白而长大,余处亦有而多赤,赤者小利……”白山即今江苏南京市东,蒋山即今南京钟山,茅山即今南京句容县茅山。对照上面中国各种原种野生芍药在今江苏河南一带的分布,主要就是野生草芍药和芍药,两者花多白色。《河南植物志》和《嵩山植物志》中的野生芍药P. lactiflora Pall.花色都注明是白色或粉红色。《江苏植物志》中的野生芍药Paeonia 1actiflora Pall.也是花瓣白色或粉红色。
野生芍药花主要为白色还可以从一些古书的记录中证实:
《大金国志》卷一《太祖纪》:“是年(收国元年),生红芍药花,北方以为瑞(出现红色芍药算是天降瑞兆)。女真多白芍药花,皆野生,绝无红者。……”。
《永平府志》(今河北省卢龙县,隶属于河北秦皇岛市)还记载明清时期“桃林关外有芍药川,花多白,花时弥漫十余里”。
今天野生芍药(药用赤芍)开花基本就是白花,内蒙一带的野生芍药花开时一片洁白花海,成为一大景观;而今天的栽培药用芍药(药用白芍)却开的是鲜艳的红花。现今毫芍药、杭芍药就是单瓣红花(红色或粉红色)的芍药为上品。

野生芍药的分布秦汉时代是很广的,资源异常丰富。《山海经》中记载"绣山"(北次三经),"谷之山"(中次五经),"勾称之山"(中次九经),"洞庭之山"(中次十二经)"其草多芍药".可以大致认为秦汉之前野生芍药分布在北至晋冀,南到两湖,西抵川陕的广大地区。(注:《山海经》的内容后世多次整理,上面所引原本也可能是“其草多芍”或“其草多药”,若如此,则未必就是今天的芍药花。)

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芍药今出白山、蒋山、茅山最好,白而长大……”他不过是说野生芍药根肉的相对色泽偏白而已,野生芍药的根怎么偏白大概也不会白过今天栽培芍药去皮水煮后的色泽。不能简单将陶氏“白而长大”一说视为今天栽培芍药就是古典芍药的根据。野生芍药也有些是根比较直条粗壮加工后肉色偏白的,如过去的宝鸡野生白芍。

唐代杜佑801年的《通典.卷第六》:“榆林郡,贡青鹿角两具,徐长卿十斤,赤芍药十斤,今胜州”(今内蒙准格尔旗一带),而今天的赤芍药道地产地多伦县也在内蒙。《新唐书.地理志》也有相同的记载。除榆林郡外,唐代没有见其他地方是土贡芍药的,可见就算到了唐代,也认为最好的芍药就是今天内蒙一带的野生赤芍药。北宋也是仅见永兴军路的耀州土贡中有“芍药”。原向唐朝土贡芍药的胜州一带此时已经多属于辽和西夏。北宋的耀州就是陕西铜川市西南部,此地也是药王孙思邈的故乡,唐代此地肯定也产上好的芍药,孙思邈晚年还隐居于此地北五台山(药王山)专心立著,所以他所用的芍药,他所说的“……芍药,须白者……。”应该就是指野生芍药中质优偏白者,正如后世的野生陕西宝鸡白芍。按今天一般标准来说,其实都可视为赤芍药。
也就是说,其实古代就算到了北宋时代,还认为最好的芍药是在西北、内蒙一带产的野生芍药,因为只有这些地区的芍药成为贡品。即今天所说的赤芍药。

秦汉时期的草本药物采集后一般只是简单修净后晒干保存。《神农本草经. 芍药》:“二月、八月采根,曝干”。大略与今天药用赤芍的加工方法相同。隋朝雷敩《雷公炮炙论.芍药》(600年左右)“雷公云∶凡采得后,于日中晒干,以竹刀刮上粗皮并头土了,锉之,将蜜水拌蒸,从巳至未,晒干用之。”其所谓晒干后刮粗皮、土也不过是简单清洁药材,不能与后世加工白芍的刮皮工序等同。

施大文等研究认为,芍药苷主要存在于芍药皮部,其含量生晒品要比加工品高5—10倍,就算去皮生晒品也要比加工品高3—6倍。当然以单一生化成分来判断药物的药力恐怕有失偏颇。但是今天药用白芍为栽培品,其药力应该已经弱过古用的野生品,再去皮水煮,其药效成分已大为减弱却是事实。就算重量相同,今天白芍的药力显然远低于仲景时代方剂中的芍药药力。如果仲景时代的芍药在某方剂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比如是君药或臣药,使用今天的白芍能保持它在方剂中的原本地位吗?这是一个问题。

上世纪五十年代叶橘泉主编的《现代实用中药》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认为“赤芍”“连皮生干”,而白芍药“有系汤浸水泡造作者,故次之”。对这种“去皮(刮皮)水煮”的加工方法颇有微词。个人认为白芍“去皮水煮”的加工方法或是药商对白芍“蒸晒”古法的“偷工版”,毕竟水煮要蒸制要省事得多,药材古典炮制法多讲究蒸制,而后世多煮制;还有可能是药商为了迎合医家芍药崇白的心理,在清后期特意发展出来炮制方法,目的是使之看起来白白的,尝起来粉粉的(今水煮时间约15分钟左右。白芍如果没煮熟透,则药材晒出来发红,品相差。水煮淀粉粒糊化,比不煮的要粉),有以此“美化”品相以求高价的做伪嫌疑。
(注:今药农芍药去皮有两种方法:人工刮皮或将修好后的芍根放在木制床中,拌上砂,用人力或机械来回推动,把芍药紫黑色的外皮擦净,使表皮色泽洁白。)

由于大约在清代药用芍药才取单瓣红花与观赏芍药分开种植。而在宋元明时期观赏芍药和药用芍药并不严格区分,为混同栽培。另一方面,野生芍药又以白花为主,红花少见。所以有理由怀疑清代单瓣红花的药用芍药大规模种源并不是直接来自野外,而是来自原本的观赏芍药栽培品(栽培白芍一般是无性繁殖,浙白芍采用分根繁殖,安徽白芍采用芍芽繁殖)。宋代王观的《扬州芍药谱》中就指出"排单叶,白单叶,红单叶,不六名品之内,其花皆六出,维扬之人甚贱之"。可见单叶红花芍药人工早有栽培。尽管现代植物研究认为野生芍药(Paeonia 1actiflora Pall.)是中国芍药品种演化的唯一原始种源,但现在有学者进一步化验分析各类芍药的遗传物质,发现野生芍药与栽培药用芍药群体之间遗传距离最远,栽培药用芍药与观赏芍药群体之间遗传距离最近。似乎也佐证了今栽培药用芍药可能是从观赏芍药引种,而不是直接引种自野生芍药。

小结:《伤寒论》时代,仲景所用芍药,一是野生品(花多白),其来源应该有一定的品种混杂性;明清以前,我国野生芍药的分布很广,资源异常丰富。二是不经过“去皮水煮”的加工,药力强;三是四是从遗传物质角度分析,今“白芍”与野生芍药群体之间遗传距离最远,反而与观赏芍药群体之间遗传距离最近;所以我认为相对而言,仲景所用芍药更近似于今天野生的、加工简单的“赤芍”。而离今之人工栽培、过度炮制的“白芍”较远。当然,用白芍也无不可,不过恐怕等同剂量的白芍,药力大减,药物的分量上宜做些调整。

尽管中国的芍药栽培很早,但早期以观赏、美化为主要目的,并没有大规模的商业种植。真正大规模的商业种植大概开始于唐代之后的江南地区。唐代一些久居扬州的诗人如张祜、杜牧、卢仝、崔涯、章孝标等在诗文里一字没有提扬州芍药,说明唐代时杨州芍药大概还未兴盛。江南芍药种植的兴盛大概与唐代尚栽花赏花的风潮有关,唐亡后,中原混战,中原牡丹等花卉栽培衰落,但江南地区牡丹、芍药等花卉栽培却承唐代遗风兴盛起来,而江南的水土气候应更适宜芍药的生长,以致后世常将“洛阳牡丹,杨州芍药”并称。公元908-923《日华子本草》芍药条有云:“海(连云港市?)、盐(江苏盐城)、杭(今杭州)、越(绍兴)俱好”。说明五代时江浙一带芍药已经兴盛。
北宋初年,芍药被人工大规模栽培,估计相当部分用于药用,这跟当时朝廷重视医药或有关系。"芍药之盛环广陵四五十里之间",花开的时候,"自广陵南至姑苏,北人射阳,东至通州海上,西止滁,和州,数百里间人人厌观矣." (刘攽《芍药谱》,1037年)。这种规模显然不是野生花卉,而是人工大规模的栽培。当时的"真州","扬州"(现江苏仪征,扬州)已成为中国芍药栽培的中心,栽培范围波及江淮广大地区。宋代时扬州"芍药名于天下,与洛阳牡丹俱贵于时".说明当时扬州已成为中国芍药栽培的中心,栽培范围波及江淮广大地区。扬州是最早栽培芍药并以此闻名的地方,在宋至明代也是药用芍药的产地,但没有成为现代药用白芍的主产区,芍药栽培也在清末衰落。

宋朝的芍药是各种花色的芍药混种,药用赤、白芍同源,但根皮以赤色居多。见《本草图经》(1061年):“今处处有之,淮南者最盛。……夏开花,有红白紫数种……根亦有赤白二色”。《本草衍义》(1116年):“花叶多即根虚,然其根多赤色,其味涩苦,或有色白粗肥者益好。”

元代王好古公元1298年《汤夜本草》:“今见花赤者,为赤芍药;花白者,为白芍药。”大概是“白芍花白,赤芍花赤”的始作俑者。在此之前,虽然本草书有说芍药“其花亦有红、白二色。”但其实并没有说“白芍花白,赤芍花赤”。所以宋代时期的药用赤、白芍药应该不是象后世认为的那样以花色区分。
宋代沈作喆(生卒年均不详,约公元1147年前后在世)《寓简》卷十:“予官维扬,春暮纵观芍药,真一时胜赏。蕃厘祠殿之侧有老圃,业花数世矣。一日以花来献予,售以斗酒。因问之曰:“人知赏花耳,吾欲知芍药之根。所以赤白,有异种耶?”曰:“非也。花过之后,每旦迟明而起,斫土取根,洗濯而后暴之,时也遇天晴,日色猛烈,抵暮,中边皆燥,断而视之,雪如也。傥遇阴云,表里滋润,信宿然后乾,色正赤无疑矣。盖得至阳之气则色白而善补,医家用之以生血而止痛;其受阳气不全者则色赤而善泻。功用不侔,自然之理也。医家未有能知此者。”因为晒制过程天气、日照的原因,导致芍药药材的品相有较白或偏赤可能是古代芍药药材出现赤白色的真实原因之一。宋代老花农所说应该属实,因为今天的药农也很注意这点,如果晒白芍的天气不好,会影响药材品相和价格的.那么这种最可能实际造成芍药赤、白区分的加工情况会持续很长的历史时段。

小结:从沈作喆所记也可以看出,宋代医家实际所使用的芍药,其实赤白同源,其差异不过是加工过程中的日照差异所致。其简单的“洗濯而后暴之”的加工方法近乎今天的赤芍加工法,不过药材来源多为栽培品。

明朝时期,芍药牡丹栽培中心转移到了安徽亳州,清朝又转到山东曹州(今山东菏泽),后又转至北京丰台一带。明末清初周筼《析津日记》记载:“芍药之盛,旧属扬州,……今扬州遗种绝少,而京师丰台连畦接畛,倚担市者日万余茎,惜无好事者图而谱之。”可见当时种植之盛。

明末《本草乘雅半偈》(1647年):“修治,先别赤白,白根固白,赤根亦白,每根切取一片,各以法记,火酒润之,覆盖过宿,白根转白,赤根转赤矣。各以竹刀刮去皮,并头,锉细,蜜水拌蒸,从巳至未,晒干用”。实际是否真的如此加工很值得怀疑。而且他说“白根固白,赤根亦白”,似乎也不合常识,芍药的根自古以来如果不刮皮应该是赤红或赤褐色的,不可能为白色。因此有理由怀疑此书所说是否属于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之类。
基本在同时代,方以智 (1611—1671)《物理小识》卷九《草木类》:“种芍,春沃土种之,过三年,则大取单叶花者。赤、白,旧以花分;或以火酒浸根,一宿而辨之。今按山中种芍者,采根曝乾即赤芍,刮其根皮而蒸乾为白芍”。

在清代,安徽毫州已经种植单瓣花的芍药专供药用,与观赏芍药分别种植。见《毫州志.食货志.物产》(1895年)。按方以智所论推测,当时毫州所种植的药芍似乎也不是专制白芍,而是以加工差异出产赤芍和白芍。

小结:从以上资料分析可知,明清时期,栽培芍药应该是药用芍药的主流,而且同样的栽培芍药被以不同的加工方法分别生产赤芍和白芍。“今按山中种芍者,采根曝乾即赤芍,刮其根皮而蒸乾为白芍”。说明明末已经有近似今天的赤白芍的区分方法了。但当时的赤芍不必是野生品,白芍的加工还是采用传统的刮皮蒸晒法,没有采用后来的去皮水煮法。

20世纪以来以野生还是栽培(产地)区分赤白芍药已经得到本草学界和药材界普遍认同,最早大概是源于张锡纯1909年的《医学衷中参西录》中对赤白芍药的地域区分。2010版国家药典规定的赤芍和白芍均为毛茛科植物芍药Paeonialactiflora Pall.的干燥根(赤芍还包含川赤芍PaeoniaveitchiiLynch)。一般认为,赤芍主要指芍药野生品,不刮皮不水煮加工者,肉红皮赤。白芍主要指药用芍药栽培品,刮皮(或擦皮)水煮加工者,肉白皮红。(注意:以上所说并非绝对,赤芍也有刮皮的,也有栽培品制作的,浙江不刮皮的瘦小栽培白芍常代赤芍用;白芍也有野生品,如宝鸡白芍为野生品。另外,白芍色泽实际为类白色或微带棕红色、粉色,太白者多为硫磺熏过的)。前些年有调查表明,来源于野生芍药的赤芍占商品药材的80%以上(20%为栽培芍药制做),并以内蒙古的多伦赤芍(野生、单瓣、白花的芍药)为道地。关于白芍的主产区和道地药材的记载见于《药物出产辨》1930年记载,"白芍产四川中江,渠河为川芍,产安徽毫州为毫芍,产浙江杭州为杭芍".在上世纪30年代大致形成了的白芍三大生产格局,并延续至。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2010版国家药典并没有明确规定赤芍为野生品,白芍为栽培品。突出的只是炮制方法的不同。也就是说野生品制作白芍,栽培品制作赤芍都合法,不过一般认为不太“道地”而已,药材收购商卖不卖帐就是另一会事了。随着野生芍药资源的日益枯竭,栽培品加工的赤芍应该会逐渐增加。

今芍药“去皮水煮”加工成“白芍”的方法据有关考证约在清代后期形成。但1937年赵橘黄先生的《本草药品实地之观察》在考查芍药时说是去皮蒸制。到了20世纪五十年代叶橘泉主编的《现代实用中药》就说白芍药“有系汤浸水泡造作者”,即已经采用水煮法了。

自古以来,采集野生芍药入药应该从来没有停止过,就算是在栽培芍药盛行的时代。它在栽培芍药盛行的时代应主要是作为赤芍药使用的。疮疡外科用芍药多用赤芍药。

芍药在本草药学上具体应用简史:

五代以前医家所用的芍药基本都是野生品。当时的药用芍药很可能来自于芍药属的多种芍药的根,其来源有一定的品种混杂性。当时的自然环境野生芍药资源是异常丰富的。当时芍药根的加工方法是清洁、晒干。此期使用的药用芍药相当于今天的野生赤芍。

宋代至清代早期,芍药大规模栽培鼎盛,医家实际所用的芍药是野生品和栽培品都用,栽培品应为主流,但医家更推崇野生品。当时的野生芍药资源也还很丰富。当时的栽培芍药赤、白芍同源,芍药花色多种混杂(与今栽培芍药基本都是红花不同)。当时芍药的加工方法主要是“洗濯而后暴之”(清洁、晒干),并无“去皮水煮”加工法。此期使用的药用芍药相当于今天的栽培品制作的赤芍。(“刮其根皮而蒸乾”的白芍在明末才见记载)

清朝后期安徽毫州已经出现单独种植单瓣花的芍药专供药用,20世纪以来以野生还是栽培(产地)区分赤白芍药已经得到本草学界和药材界普遍认同。赤芍主要指芍药野生品,不刮皮不水煮加工者,以内蒙古的多伦赤芍(野生、单瓣、白花的芍药)为道地。白芍主要指安徽、江浙一带栽培的单瓣红花芍药,加工方法已经由传统的刮皮蒸晒法转变为“去皮水煮干燥”法。

(二)赤芍药、白芍药品名出现的历史时代

查《五十二病方》、《马王堆养生方、杂疗方》、《武威汉简医方》、《伤寒论》、《金匮要略》、《金匮玉函经》、《李当之药录》、《吴普本草》、《小品方》残卷、《雷公炮炙论》未见有“赤芍药”、“赤芍”或“白芍药”、“白芍”的药品名。

陶弘景《本经集注》始言芍药赤、白,但并未分名。从目前所见材料来看,“赤芍药”与“白芍药”的药物名称大概在唐代之前已经零星出现。未经宋改本的20卷残卷本《孙真人千金方》中(约成书于652年)。已经零星有“赤芍药”和“白芍药”的药名出现,如《孙真人千金方.十三卷.心虚实第二》中的“安心煮散方”就有用“白芍药”,此外尚有几处;《孙真人千金方.十三卷.心腹痛方第六》中的“凡客气卒于五脏六腑中则心痛方”后附有一方:“赤芍药六两、桔梗、杏人各五两”。由于《孙真人千金方》主要是对唐前方剂的整理总结,因此“赤芍药”与“白芍药”的药物名称大概在唐代之前已经零星出现。
唐代杜佑801年的《通典.卷第六》:“榆林郡,贡青鹿角两具,徐长卿十斤,赤芍药十斤,今胜州”(今内蒙准格尔旗一带)。
所以以前学者多认为“赤芍药”、“白芍药”品名始见于宋初的《太平圣惠方》(992年成书)是不对的。

《肘后备急方卷六》治面发秃身臭心鄙丑方第五十二:“荜豆一升,白附,芎?,白芍药,水栝蒌,当陆,桃仁,冬菰人各二两,捣,筛,和合。”

南齐龚庆宣公元479-502年《刘涓子鬼遗方 .卷五》六物灭瘢膏方:“衣中白鱼、鸡屎白、鹰粪、白芍药、白蔹、白蜂,上药研如粉,以乳汁和涂瘢上,日三,良。”
以上两处所用“白芍药”,无法肯定是原书就有,还是后世抄写(或重印)“污染”所致。

唐代中期796年的《贞元集要广利方》可能大量使用了“赤芍药”“白芍药”的品名。《贞元集要广利方》又称《广利方》或《正元广利方》,唐德宗自撰,原书五卷。《旧唐书·德宗本纪》曰:“贞元十二年(796年)春正月乙丑,上制《贞元广利药方》,五百八十六首,颁降天下。”丹波康赖公元984年的《医心方》收集整理了中国北宋以前的很多医方,其中卷第九和卷第十有引用《广利方》多处,其中“理癖气腹痛两肋胁胀满食少方”和“理症瘕腹胀满坚硬如石,肚皮上青脉浮起方”有“赤芍药”。

1061年苏颂《本草图经》引《正元广利方》∶“治妇女赤白下,年月深久不瘥者,取白芍药三大两,并干姜半大两,细锉,熬令黄,捣下筛,空肚和饮汁,服二钱匕,日再,佳。又金创血不止而痛者,亦单捣白芍药,末敷上,即止,良验。”所引内容中的“白芍药”大概也是原词。

《敦煌古医籍校正》122页《P3287不知名氏辩脉法》中有两处“白芍药”(桂枝汤、葛根汤用切)本卷成书年代不详,其内容在《千金》中有类似者。478页《疗风方残卷》有一个“赤芍药”(镇心丸),本卷一般认为是唐人抄本。

宋初的官修方书《太平圣惠方》(992年成书)中大量使用“赤芍药”和“白芍药”品名,其中以“赤芍药”为主,白芍少用,电子版简单搜索,达到赤873比白173。

本草书中最早将“赤芍药”和“白芍药”分条论述的应该是明代1440年前后的《滇南本草》。

(三)历史上芍药赤白的区分方法

药用芍药历史上的区分标准有几种,或以赤、白花色分;或以火酒浸根过夜而分;或以日晒遇晴天、阴天而分;或以是否经过去皮蒸煮而分;以产地(野生或栽培)区分。

以赤、白花色分赤白芍,大概萌芽于公元973-974年马志《开宝本草》∶“今按别本注云:此有两种:赤者利小便下气。白者止痛散血。其花亦有红、白二色。”但其实并没有说“白芍花白,赤芍花赤”。不过从语气推测,马志实际应该就是“白芍花白,赤芍花赤”的意思。

1061年苏颂《本草图经》∶“芍药,生中岳川谷及丘陵,今处处有之,淮南者胜。春生红芽作丛,茎上三枝五叶,似牡丹而狭长,高一、二尺。夏开花,有红、白、紫数种,子似牡丹子而小。秋时采根,根亦有赤白二色。”其实也没有说“白芍花白,赤芍花赤”。
元代王好古公元1298年《汤夜本草》:“今见花赤者,为赤芍药;花白者,为白芍药。”大概是“白芍花白,赤芍花赤”的始作俑者。

“白芍花白,赤芍花赤”的区分标准是清代以前本草书的主流观点,但我个人感觉,这很可能只是文人不经实地考察的臆想,并不是区分药物的真实标准,古代实际区分赤白芍药的标准可能很简单,就是药物干品的外观和色泽。大约从五代开始大规模种植芍药以来,至20世纪之前,栽培芍药基本是药用芍药的主要来源,而栽培芍药不论什么花色,其实它们的根在没有加工之前表皮都是赤色的,而去皮后里面都偏白(见下)。所以实际当时不可能根据花色和未加工的芍药根来区分赤白芍药。以赤、白花色分赤白芍,个人感觉实际是最不靠谱的方法,如果按这种观点,今天的药用栽培芍药的花色基本就是红色或粉红色,岂不是要叫“赤芍”?!相反的是,今天野生芍药以白色为主,岂不是要叫“白芍”?!
其实比王好古早150年前的宋代,芍药赤白就以晒干时遇晴天、阴天而分。见宋代沈作喆(生卒年均不详,约公元1147年前后在世)《寓简》卷十:“予官维扬,春暮纵观芍药,真一时胜赏。蕃厘祠殿之侧有老圃,业花数世矣。一日以花来献予,售以斗酒。因问之曰:“人知赏花耳,吾欲知芍药之根。所以赤白,有异种耶?”曰:“非也。花过之后,每旦迟明而起,斫土取根,洗濯而后暴之,时也遇天晴,日色猛烈,抵暮,中边皆燥,断而视之,雪如也。傥遇阴云,表里滋润,信宿然后乾,色正赤无疑矣。盖得至阳之气则色白而善补,医家用之以生血而止痛;其受阳气不全者则色赤而善泻。功用不侔,自然之理也。医家未有能知此者。”因为晒制过程天气、日照的原因,导致芍药药材的品相有较白或偏赤是确实存在的,今天的药农也证实了这一点,今药农在采挖季节如果赶不上好天气,晒出来的白芍品相不好,则售价会被压低一些,影响收入的。晒制天气差异可能是古代芍药药材出现赤白色的真实原因之一。宋代老花农所说应该属实,那么这种实际造成芍药赤、白区分的加工情况会持续很长的历史时段。

芍药赤白以火酒浸根过夜而分,见明末《本草乘雅半偈》(1647年):“修治,先别赤白,白根固白,赤根亦白,每根切取一片,各以法记,火酒润之,覆盖过宿,白根转白,赤根转赤矣。各以竹刀刮去皮,并头,锉细,蜜水拌蒸,从巳至未,晒干用”。实际是否真的如此加工很值得怀疑。而且他说“白根固白,赤根亦白”,似乎不合常识,芍药的根自古以来如果不刮皮表面应该是赤红或赤褐色的,偏白色者少见。因此有理由怀疑此书所说是否属于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之类。1848年赵其光《本草求原》就实验过:“吾尝依法润之,同一根,有变者有不变者,以口尝之,味俱苦,而后带微涩,故刘潜江曰:赤白虽分,究不甚异。张隐庵、高世拭曰:赤芍白芍,花异根同”。赵其光实证认为这种方法并不可行。

基本在《本草乘雅半偈》的同时代,就有史料说明芍药赤白以是否经过去皮蒸煮而分。见明末清初方以智 (1611—1671)《物理小识》卷九《草木类》:“种芍,春沃土种之,过三年,则大取单叶花者。赤、白,旧以花分;或以火酒浸根,一宿而辨之。今按山中种芍者,采根曝乾即赤芍,刮其根皮而蒸乾为白芍”。这种加工方法或许才是那个时代赤芍、白芍最普遍的加工方法。也说明明朝末年已经有近似今天的赤、白芍的区分方法了。但当时的白芍加工还是采用传统的刮皮蒸晒法。后来白芍去外皮水煮的加工方法应该是明代白芍加工方法的“偷工版”,水煮当然比传统的蒸制要省事,但药力应该消失不少。之所以白芍发展出去皮蒸煮的加工方法,我怀疑是药商为了迎合医家芍药崇白的心理,在明清才特意发展起来的,目的是使芍药成品看起来白白的,尝起来粉粉的(白芍如果没煮熟,药材晒出来发红,品相差。水煮淀粉粒糊化,比不煮的要粉)。从叶橘泉主编的《现代实用中药》可以看出,20世纪60年代之前,本草学界有人对这种“去皮水煮”的加工方法是颇有微词的,认为是“造作”,破坏了药效,“故次之”。其实说得难听点,就是此法原本有“美化”品相以求高价的做伪嫌疑。

芍药赤、白以产地(野生或栽培)区分。此法在20世纪以来得到本草学界和药材界普遍认同。一般认为,赤芍主要指芍药野生品,不刮皮不水煮者。白芍为栽培品,去外皮水煮加工。但并非绝对。

(四)宋代芍药尚赤、尚白之变的历史原因

芍药品名分赤、白之后,从有关资料来看,芍药入药,宋初尚赤,宋初之后转变为尚白。宋初的官修方书《太平圣惠方》(992年成书)中大量使用“赤芍药”和“白芍药”品名,其中以赤芍药为主,白芍少用,电子版简单搜索,达到赤873比白173。《太平圣惠方》(养安院藏书版)中的《淳化本伤寒论》,除建中汤和当归四逆汤用白芍药外,其他用芍药的,都用赤芍药。刊于1047年的王兖《博济方》(三卷),有芍药23处(不含赤芍药),赤芍药(含红芍药1处)22处,白芍或白芍药不见。今本《太平惠民局方》就倒过来,白芍最多用,赤芍药最少用,比例白35比赤3,此书卷一《治诸风》、卷之九《治妇人诸疾》都强调芍药用白者。《局方》初刊于1078年,后多次改版,传世本的方剂用药可能是南宋特点。这种尚赤、尚白的改变是何原因?期间发生了什么?

据我的考查,应该是以下一些医书的出版以及名医用药影响所致。

1060年,掌禹锡、嘉宗古、朱有章等人以《开宝本草》为蓝本编修的《嘉祐补注神农本草》20卷成书。此书的《上合药分剂料理法则》首句就交代“臣禹锡等谨按徐之才《药对》、孙思邈《千金方》、陈藏器《本草拾遗》序例如后。”在后面的内容中有一句“凡茯苓、芍药,补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此句原出《千金要方·论和合第七》。”孙真人这一句也是有来历的,陶弘景《本经集注》始言茯苓“白色者补,赤色者利,世用甚多。《仙经》服食,亦为至要。”关于芍药,陶氏也说“今出白山、蒋山、茅山最好,白而长大,余处亦有而多赤,赤者小利。俗方以止痛,乃不减当归。道家亦服食之,又煮石用之。”孙真人所说“凡茯苓、芍药,补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应该是综合了陶氏以上所说而来的。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孙真人的原话其实不是上面那样说的,《医心方·卷第一·合药料理法第六》引《千金》云:“凡茯苓芍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这段话与未经宋改本的20卷残卷本《真本千金方·卷第一·用药第六》相同,可见这应该是孙真人的原话,这句话的意思和“凡茯苓、芍药,补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是有一定差别,原话更强调了多数情况下茯苓、芍药应使用白者,是主流。《嘉祐补注神农本草》原书引用的很可能就是“凡茯苓芍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这一句。今天所见“凡茯苓、芍药,补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可能是后来修改的。

1061年刊印的苏颂《本草图经》引安期生服炼法云∶“芍药二种∶一者金芍药;二者木芍药。救病用金芍药,色白多脂肉;木芍药色紫,瘦多脉。若取,审看勿令差错。”这里实际也强调了救病用金芍药(白芍)。这段原本是出自《太平圣惠方.卷第九十四神仙服芍药法》。
以上两本官修本草相当于政府药典,其影响力是不言而喻的。它们两次所强调的东西医家一般都会注意遵循。

1066年《千金要方》校正发行.孙真人“凡茯苓芍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一说或再次被强调。但无法确定孙真人的原话是否已被修改为“凡茯苓、芍药,补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从有关研究来看,宋臣对这本书非常重视的,其校正修改的地方远较《外台秘要》为多,更加用心。这或许与校书者的师传医术有关。

1023年至1085年左右还有个名医世家不得不提,就是孙用和、孙兆、孙奇父子。孙用和曾被授以宣德郎尚药奉御、太医令充医师等职。仁宗在位期间(1023~1063),孙用和曾为朝廷医师讲授医经达十数年,算当时的医家泰斗。著有《传家秘宝方》3卷(《晁氏读书志》作《孙尚秘宝方》)。另外见于书目载录的《孙尚药方》,疑是《传家秘宝方》的异名或孙用和的其他著作(也有认为是孙兆所作)。孙用和之子孙兆、孙奇也是一代名医,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三位皇帝病危时都是诏孙奇、孙兆兄弟入宫挽救的。陈振孙说他们“父子皆以医名。自昭陵时(宋仁宗赵祯1023年)迄於熙、丰(1068_1085),无能出其右者。”也就是说孙氏父子位居朝廷官医高位,在医界名动天下半个世纪还多,影响可想而知。南宋许叔微说《孙尚药方》“皆曰白芍药”,就是说此书都用白芍,可见孙家家传医方是尚用白芍的。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孙兆自言为孙思邈之后(有可能是真的),而孙真人强调“凡茯苓芍药,须白者,泻药唯赤者。”孙氏一族做为当时的医界泰斗,其尚用白芍的风气肯定对当时医家有不小的影响。资料显示国内现存有日本影抄本《传家秘宝脉证口诀并方》残本3卷。近有好学医者认为此书代表当时的医学临床水平,因而四处寻求,可惜难得一见。


这里交代一些相关的历史背景,北宋医书校书局的主要人物其实大多出自当时的卫州仲景伤寒学派(我姑且这么称呼,卫州为今天河南卫辉一带),这个医派宗师是大学问家高若讷(997—1055年),《宋史·高若讷传》说他“若讷强学善记,自秦、汉以来诸传记无不该通,尤喜申、韩、管子之书,颇明历学。因母病,遂兼通医书,虽国医皆屈伏(服)。张仲景《伤寒论诀》、孙思邈《方书》及《外台秘要》久不传,悉考校讹谬行之,世始知有是书。名医多出卫州,皆本高氏学焉。”高保衡是其次子;林亿是其次女婿;孙用和父子本卫州人,孙用和原为民间儒医,通晓经学,其生卒年不详,其庆历八年(1048)八月起于武成王庙为朝廷医师主讲医经,假设当时他45岁,而当时高若讷51岁,可见孙用和与高若讷年龄相仿或较年轻些,高若讷的社会地位更高,为“本朝公卿”,目前还无法确认孙用和与高若讷的学术关系,或是师徒、或是师友?《高若讷传》有说高若讷“虽国医皆屈伏”或就是指孙氏父子?孙氏父子医术确与高若讷相类,“善以仲景法治伤寒,名闻全国”,孙兆的学术与著作方向也与高若讷相类。孙兆、孙奇一辈至少算是高氏的私淑弟子,因为当时“名医多出卫州,皆本高氏学焉”,宋•叶梦得《避暑录话》也说:“而孙兆、杜壬之徒,始闻其(高若讷)绪余,犹足名一世。” 孙用和父子无疑也是属于卫州伤寒学派的。这帮人就是校正医书局的骨干。也就是说林亿等校正医书之前,其老师就已经考校过相关的医书了,高若讷是开路者、奠基者。朝廷在高若讷过世后把这批人安排在医书校书局显然是考虑到这个因素。对于宋本官修方书,后世只知林亿等人考校的功劳,却不知也应有幕后高若讷的一份功劳。仲景《伤寒论》在唐宋之前一直是众多的伤寒学说之一,并不显赫。公元682年孙思邈《千金翼方》出版,才由诸说并存到独宗仲景。但仲景医书能够上升为医学经典,卫州伤寒学派居功甚伟。高若讷在经方医学史上的地位被忽视了。


(注:参见张哲嘉《官方医学分科与医学发展:以北宋疾病分类与伤寒研究为线索》文。高若讷与林亿、高保衡的亲属关系见杜大珪编《名臣碑传琬琰集》(台北:文海出版社影印,1969),册中,卷6,页530。所收的宋祁<高文庄公若讷墓志铭>。参见周益新 郭润利 张芙蓉《高文庄、高若讷当为一人》)芍药若干历史问题考究(芍药第二稿)


经过以上这些医书和医家的影响,估计大约在1080年之后,宋代医家处方用芍药尚白的风尚应该就已经逐渐形成。后世医家讲究的用芍药也分赤白,但总体上还是偏于尚白。

不清楚宋初的第一部官修方书《太平圣惠方》是否被后人修改过,如果没有修改过,则《淳化本伤寒论》中方剂用药就是符合“白补、赤利”的。《淳化本伤寒论》中方剂,除建中汤和当归四逆汤用白芍药外(白补),其他用芍药的,都用赤芍药(赤泻——发汗)。《淳化本伤寒论》中的方剂,茯苓都用赤茯苓(茯苓本利水,赤泻),术都用白术。
在宋改本1066年《千金方》的新校方例中林亿等人说: “又如白术一物,古书惟只言术,近代医家咸以术为苍术,今则加以白字,庶乎临用无惑矣。”过去不明白林亿为什么要改用白术,大概北宋官修方书改用白术从《太平圣惠方》就开始了,电子版简单搜索《太平圣惠方》,白术1002处比苍术25处,使用频率相差巨大。未经宋改的20卷残卷本《孙真人千金方》中,除术外,也已经倾向于使用“白术”。林亿等看到的主流方书多,其改用“白术”不过是遵从《太平圣惠方》、《千金方》而已。在陈增岳编著的《敦煌古医籍校证》中,如果刨除《辅行诀》,其中白术和苍术之比约为18:2,同样反映了唐代是多用白术的,林亿所说“近代医家咸以术为苍术”大概是当时民间俗医的风气,与林亿等认为的“正统”医学有异。

韩祗和约撰于1086年《伤寒微旨论》(原书已佚,后世刊印本系从《永乐大典》中辑录编成)其中〈可汗篇〉中术都用苍术,〈温中篇〉中术都用白术。与《淳化本伤寒论》和《宋本伤寒论》方中都用白术有异,可能正反映了当时民间医生还有发表尚用苍术的习惯。但《伤寒微旨论》方剂用芍药并不分赤芍、白芍。

从以上推测,大概唐至宋初医家实际处方用药,赤芍药、苍术多用于表证发汗方剂,而白芍、白术多用于温里方剂,这或许才是当时赤利(泻)、白补的实际含义。 公元908-923的《日华子本草》“芍药”的第一句就是“治风补劳”,意思大概就是赤治风,白补劳。

1100年庞安时《伤寒总病论. 修治药法》说明:茯苓(赤利,白补。)芍药(赤白利,补。)推测原文应该也是“赤利,白补。”此书简单搜索,白术24处苍术3处。也说明此时社会上对茯苓、芍药、术等分赤、白的药物,“赤利,白补。”的观念已经形成。

对于宋初及之前医家用芍药尚赤后世早有医家注意到了,南宋许叔微《伤寒九十论. 辨桂枝汤用芍药证第一》:“马亨道,庚戌(公元1130年)春病发热、头疼、鼻鸣、恶心、自汗、恶风,宛然桂枝证也。时贼马破仪真(今仪征市)三日矣。市无芍药,自指圃园,采芍药以利剂。一医曰:此赤芍药耳!安可用也?予曰:此正当用。再啜而微汗解。论曰:仲景桂枝加减法,十有九证,但云芍药。《圣惠方》皆称赤芍药,《孙尚药方》皆曰白芍药,《圣惠方》太宗朝翰林王怀隐编集,孙兆为国朝医师,不应如此背戾。然赤者利,白者补。予尝以此难名医。皆愕然失措。”

(注:许叔微所说“时贼马破仪真(今仪征市)三日矣”,应该是1130年(庚戌年)的春天三月十五日左右,当时兀朮南攻后带着劫掠的物资船运北退,到达镇江,受到韩世忠的阻击,为接应兀朮的北退,金将孛菫太一大约是这个时候率军进抵长江北岸,攻占了仪真。韩世忠与兀朮在镇江附近的交战史实尚有争议。参见杨倩描《宋金镇江“金山大战”考实》)

1064年林亿等校定的《金匮玉函经》刊行,在卷第七有《方药炮制》,这部分不知是从哪里抄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代补入的,因为其中论及的很多药物都与《金匮玉函经》的方剂无关。《方药炮制》其中有“用木芍药刮去皮”一句,令人困惑,“木芍药”出现在方书药物中这大概是仅见的。后见有医书引《范汪方》云:“术、芍药刮去皮”。才明白《金匮玉函经. 方药炮制》的“用木芍药刮去皮”一句,应该为“用术、芍药刮去皮”的误写。

宋初芍药的尚赤、尚白之变已经基本能搞清楚了。但《圣惠方》用芍药为何尚赤还是一个疑问。目前不清楚宋前的五代时期是否有芍药尚赤之风尚。未经宋改的20卷残卷本《孙真人千金方》中,“赤芍药”极少见,多用“芍药”。

(五)芍、药、芍药(勺药)古词义

芍,《《尔雅·释草》解释为凫茈。郭璞注:“生下田,苗似龙须而细,根似指头,黑色,可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今人谓之葧脐。卽凫茈之转语。”实际就是荸荠。江南蔬果,浅水性宿根草本,俗称马蹄,味甜多汁。

药,《说文解字》:“治病草”。《山海经·西山经》说:“号山,其木多漆、棕,其草多药”。郭璞的注是“药,白芷别名”。白芷算是一种香草,芳香如兰,又名芳香。朱熹注“赠之以芍药”的芍药,即说“亦香草也”(今天的芍药花没什么香味,但“木芍药”牡丹花味较香)。《诗经.郑风》“赠之以芍药”,所说或并非我们现在所说的芍药花,可能是“芍”和“药”,即“赠之以芍、药”,即送别情人时,赠以香草和荸薺(俗称马蹄,味甜多汁),情人的心思真是周到。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解释。

古代勺药(芍药)一词未必是芍药花的意思,还有“调和众味”或“调味品”的意思。
东汉王充《论衡·谴告》:“酿酒于瓮,烹肉于鼎,皆欲其气味调得也。时或咸、苦、酸、淡不应口者,由人勺药失其和也。”最后一句指调味没调好。勺药即调味。《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勺药之和具,而后御(食用)之。”食物调好味后才食用。《張衡·南都賦》歸鴈鳴鵽,黃稻鱻魚,以爲勺藥。西汉枚乘在《七发》中列举了他认为天下至味的食单,其中有“熊蹯之臑,芍(原本应该为“勺”字)药之酱。”此“芍药之酱”或指味道调得“得其和”的美酱,并非用植物芍药做的酱。

在汉代,芍药入药是确定无疑的,出土的马王堆《五十二病方》、《养生方》、《杂疗方》、《武威旱滩坡汉代医简》中,已经见“勺藥”、“勺樂”、“芍樂”、“芍藥”等药名。

(六)芍药变酸考

早期中医药没有统一时期,各流派所说的某药可能名同实异,所以说的药味也有差异。后人著本草者多不敢改“圣人”之言,综合照抄而已,一路传承,明显如《吴普本草》。

《本经》(公元前32—公元5年之间)原文∶芍药,味苦,平。

《吴普本草》208-239年(《御览》卷九百九十):神农∶苦。桐君∶甘,无毒。岐伯∶咸。李氏∶小寒。雷公∶酸。(综合各家)

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公元490年左右):味苦、酸,平、微寒,有小毒。(陶只取了苦、酸两味,为后世本草定了规范,后世凡政府修的本草基本都从陶此说)
陶弘景《名医别录》:味酸,微寒,有小毒。这是芍药味酸说的源头。这个味酸的芍药跟后世味苦涩的芍药不知具体所指是否为同种东西。

659年《唐本草》:味苦、酸,平、微寒,有小毒。(唐官修本草)
唐代诗人张九龄《苏侍郎紫薇庭各赋一物得芍药》:“孤根苦可用,非真爱华滋”。
992年《太平圣惠方》:芍药(平微寒)。

宋 唐慎微 公元960-1279年 《证类本草》: 味苦、酸,平、微寒,有小毒。(宋官修本草的私人合增本)

1100年庞安时《伤寒总病论》卷第二可发汗证:“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桂枝汤内去芍药,只用四味也。芍药味酸,脉促胸满,恐成结胸,故去芍药之佐,全用辛甘,发散其毒气也。)”庞安时号称北宋医王,对后世的影响不容小视。

宋朱肱1107年《类证活人书》卷第十二桂枝去芍药汤。(芍药味酸。脉促胸满。恐成结胸。故去芍药之佐,则单用辛甘,发散毒气也)。朱肱所论应该是承自庞安时。

《增广和剂局方药性总论》芍药味苦酸,平,微寒,有小毒。完全承《本经》。

北宋寇宗奭 公元1116年 《本草衍义》: “然其根多赤色,其味涩苦,或有色白粗肥者益好。”值得注意的是,寇宗奭曾为官府的药材采购官。

宋金成无己《注解伤寒论》《伤寒明理论》《伤寒明理药方论》等1144年左右出版(先在北方流行):
成无己论芍药主要就是酸味,有说苦也变为次了:
味苦酸,微寒。(桂枝汤方)
味酸(医统本有“苦”字),微寒。 (芍药甘草汤方)
[卷二] 辨太阳病脉证并治法上第五芍药甘草汤方:“芍药,白补而赤泻,白收而赤散也。酸以收之,甘以缓之,酸甘相合,用补阴血。”
味酸 微寒(小青龙汤方、芍药甘草附子汤方、小建中汤方、大柴胡汤方)
味酸平(黄芩汤方)
味酸苦微寒。

成无己之后,基本上就是医家说芍药酸,而本草家说芍药苦酸。

金刘完素(河北河间)约1110~1200年曰∶性寒,味酸,气浓味薄,升而微降,阳中阴也。河间学派创始人。(见《本草纲目》引用)

金张元素(今河北易县)人。生卒年不详,生活于公元12世纪:白芍药气微寒,味酸。易水学派创始人。《医学启源》:“肺欲收以酸,白芍药也”“ 泻以白芍药之酸”“ 芍药味酸微寒,”“白芍药气微寒,味酸,补中焦之药,”弟子李东垣、王好古。张元素这本教授弟子的教材对后世医家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金李杲(河北正定1180——1251年)《珍珠囊补遗药性赋》∶白芍药,酸,平,有小毒,可升可降,阴也。中医“脾胃学说”的创始人。

张从正1228年《儒门事亲》认为芍药“其酸而微寒者乎”。

朱震亨(1281──1358年):芍药性味酸寒。(受业于刘完素的再传弟子罗知悌)

元 王好古(河北赵县)公元1298年《汤液本草》:气微寒,味酸而苦。(曾与李杲一起学医于张元素,但其年龄较李杲小二十岁左右,后又从师于李杲,尽传张、李之学)。易水一派对后世的影响巨大。

张存惠 1249年《重修证类本草》:味苦、酸,平、微寒,有小毒。(先流行于北方)

《本草汇品精要》公元1503年白芍:味苦、酸,性平、微寒;赤勺:酸苦。(明代御制“国家药典”还是规矩的尊古)。

明 陈嘉谟 公元1368-1644年 《本草蒙荃》刊于1525年:味苦、酸,气平、微寒。

明末李时珍《本草纲目》(刊于1590年):集合各家之说,但主文还是“苦,平,无毒。”从《本经》,同芍药实际气味。

明末1624年倪朱漠《本草汇言》:白芍,味酸,性寒,无毒。赤芍:味酸苦,性寒,无毒。
……
2000年版《中国药典》:
白芍气微,味微苦、酸。【性味】 苦、酸,微寒。赤芍气微香,味微苦、酸涩。【性味】苦,微寒。官修本草基本还是回归到1500多年前的陶氏《集注》所定。

综合来看,在清代以前的本草书中,芍药之味从来就是以苦为主,酸次之。而从宋代开始,对方剂用芍药的解释开始以“酸”为主。尽管雷公、《名医别录》都有说芍药味酸,但对后世主要本草的影响不大(注:按尚志钧先生考究,所谓《名医别录》其实是《本草经集注》的部分内容,《集注》内容朱书本经,墨书别录,陶没有单独写过《别录》这本书,而《本草经集注》在《唐本草》出版后逐渐就在历史上消失了)。真正对芍药味酸说产生重大影响的可能在于庞安时、成无己等人对《伤寒论》方剂的解说。

成无己《注解伤寒论》等著作在北方发表后先在北方流行,当时北方的医家首先受到了影响。芍药味酸成为当时金元医家的流行认识。再通过河间学派、易水学派的医书,更对后世医者造成深远的影响。成无己之所以要把芍药气味定义主要为酸,可能主要是受《内经》五味学说的影响,为解释方药组成的倾向性选择。毕竟古典中还是有说芍药酸的,如果不把芍药主气味定义为酸,他不好从五味理论解释《伤寒论》某些方药的组成。这其实是有点勉强的意味。实际上芍药的功效是多样的,如果以“酸收”来规定它,则会使芍药的很多功效被医家忽视。如未经宋改的残卷《孙真人千金方.卷第五》就有“芍药解肌汤方”,北宋初年的《伤寒微旨论》中也有“芍药解肌汤方”。芍药既能解肌,又何限于酸收?

后世学者对芍药味酸之说存疑的也不乏其人,张隐庵(公元1610~1674年)《本草崇原》)就说“芍药气味苦平,后人妄改圣经,而曰微酸。元明诸家相沿为酸寒收敛之品,凡里虚下利者,多用之以收敛,夫性功可以强辩,气味不可讹传,试将芍药咀嚼,酸味何在?又谓∶新产妇《本经》主治邪气腹痛,且除血痹寒热,破坚积疝瘕,则新产恶露未尽正宜用之。若里虚下利,反不当用也。又谓∶白芍、赤芍各为一种,白补赤泻,白收赤散,白寒赤温,白入气分,赤入血分,不知芍药花开赤白,其类总一。李时珍曰∶根之赤白,随花之色也。卢子由曰∶根之赤白,从花之赤白也,白根固白,而赤根亦白,切片,以火酒润之,覆盖过宿,白根转白,赤根转赤矣。今药肆中一种赤芍药,不如何物草根,儿医、疡医多用之。此习焉而不察,为害殊甚。愚观天下之医,不察《本经》,不辨物性,因讹传讹,固结不解,咸为习俗所误,宁不悲哉。”

清周岩公元1644-1911年《本草思辩录》:“芍药《别录》酸微寒,隐庵辈多议其非。今取嚼之,却带微涩,涩者酸辛之变味。况同一物而气质有浓薄,安知古之不异于今。即本经之苦平与酸微寒并体之,皆不外敛之与破。识得芍药之用,而无谓之吹求可已矣。”他这是在为芍药味酸辩护,但似乎并不怎么有说服力。

我们今天的野生芍药干品,口尝就是主味苦,涩、有茶甘味。和本经所说的基本相同。今天的芍药花茶冲泡起来,也是味微苦,需要加糖才好饮用。有网友说打开白芍装药的袋子有扑面而来的酸味,如果不是醋炒白芍,那么就很可能是经过硫熏的,特别是药材色泽呈现非自然的雪白色者嫌疑很大,中药材硫熏后药味会变酸,因为有大量的二氧化硫(SO2)残留。

(七)尚未清晰的芍药、牡丹历史关系

现代植物分类学中,芍药和牡丹都是芍药科芍药属植物(植物学界还有不同意见),芍药为草本,又名“没骨花”,牡丹为木本,两者花型相似。从植物进化演变的角度而言,潘开玉等人推断草本芍药是由灌木牡丹演化而来。在国外,芍药被称为牡丹,而牡丹被称为木本牡丹。民间自古就有牡丹、芍药相伴相生的说法,野生品也常同时出现。花卉种植者都知道牡丹必得芍药相伴才好成活且长得旺盛。

花卉史研究者一般认为唐代之前牡丹芍药不分,皆称芍药。但到底唐代之前的牡丹是否真归属于芍药呢?还是历来两者就是各自独立命名的两种花卉?

古代牡丹花确实曾有“木芍药”的别名。

1061年北宋苏颂《本草图经》说:“崔豹《古今注》云∶芍药有二种∶有草芍药、木芍药。木者花大而色深,俗呼为牡丹,非也(苏颂的意思是说这里木芍药不是牡丹,而是赤芍药,但苏颂在本书的牡丹条下,又说牡丹又名木芍药)。又云∶牛亨问曰∶将离相别,赠以芍药,何也?答曰∶芍药一名何离,故相赠。犹相招召,赠以文无,文无一名当归;欲忘人之忧,则赠以丹棘,丹棘一免忘忧,使忘忧也;欲蠲人之忿,则赠以青裳,青裳一名合欢,赠之使忘忿也。”我查今人以《顾氏文房小说》影印本为底本的《古今注》,在《问答释义第八》见有关于“牛亨问曰”之后部分,并没有“芍药”一段。《顾氏文房小说》明朝顾元庆编辑的,比北宋苏颂晚得多,无法确定谁说的正确。崔豹是西晋人,惠帝(司马衷 290年-306年)时官至太傅。如果苏颂所引确实是出自《古今注》,那么牡丹这一花名在西晋时已经出现,距张仲景时代不到百年。

唐代李浚《松窗杂录》(877年左右)的记载中这样写道:“开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

北宋吴曾(1162年前后在世)《能改斋漫录.卷五》记:“由汉以来 ,以牡丹为木芍药耳,故温庭筠诗云:‘山寺明媚木芍药,野田叫噪官虾蟆’ ,温犹袭旧名 ,则知前此非不载 ”。 温庭筠 (约812—870),唐代诗人、词人。

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载:“杨国忠初因贵妃专宠,上赐以木芍药(即牡丹)数本,植于家。”

可见在唐代中后期,牡丹(花)还是习惯被文人称做木芍药。

北宋《太平圣惠方》(刊于992年)中引用安期生神仙服芍药绝谷方:“安其生服炼法云∶芍药二种∶一者金芍药,二者木芍药。救病用金芍药,色白,多脂肉。木芍药色紫瘦,多脉,若取审看,勿令差错。”安其生是传说中秦汉间的修仙之人,其生平事迹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尽管民间流传的故事很多,但大都属于不可考之列。《太平圣惠方》引用的安期生神仙服炼法应该是后世的托名之作。无法考据其书出于何人何时。所以不能用于证明秦汉时期就有牡丹(花)这个名称。
但北宋初年所引用的东西,很可能出自隋唐五代,在文人习惯称牡丹为木芍药的时代,在赤、白芍药也没强调分离的时代,安其生服炼法和崔豹所说芍药有草芍药(金芍药)、木芍药两种,应该不是针对根而言的,其实际所指还是后世所谓芍药和牡丹(木芍药)的可能性大。只有在已经强调芍药赤、白之分的时代,才会容易让人联想到分指赤、白芍药。特别是崔豹所说,草、木相对,应该是对芍药草本、牡丹木本的写照,毕竟崔豹为文人,不是医家思维。苏颂说崔豹所说的木芍药不是牡丹,而是赤芍药,未必正确,实际苏颂本人在《本草图经.牡丹》中也知道“此花一名木芍药”。安其生服炼法所说应该也是治病用芍药(金芍药指草芍药——芍药),木芍药(牡丹花)根不好用,相对而言芍药的根肉是比牡丹花的根要“色白,多脂肉”。

芍药和牡丹在隋代之后确实有某种密切联系,牡丹花王,芍药花相;牡丹木芍药,芍药为草芍药;芍药分赤、白芍药,刮皮为白芍,不刮皮为赤芍,牡丹皮也分赤、白,刮皮为刮丹皮(粉丹皮),不去皮为原丹皮(连丹皮);丹皮赤白之功效也分别与赤白芍药对应,白者补,赤者利(见《证类本草》引萧炳《四声本草》)。《本经》中,牡丹和芍药的功能与主治还有所区别,宋代开始,牡丹的药效开始与赤芍药趋同,《本草图经》:“牡丹主血,乃去瘀滞”。2010版《药典.牡丹皮》: “ 苦、辛,微寒。归心、肝、肾经。”“清热凉血,活血化瘀。……”2010版《药典.赤芍药》:“苦,微寒。归肝经。”“清热凉血,散瘀止痛。……”。

在出土的《武威汉代医简》(公元前后,两汉之交)中,药物“芍药”和“牡丹”都已经出现。但这个“牡丹”却未必是今天的牡丹花,因为经日人久保辉幸考证,唐代之前的药物“牡丹”应该不是今“牡丹花”(论证理由比较充分),而是另有其物——或是紫金牛属的一种植物(不太确定)。所以也不能确定公元前后时期有“牡丹花”这个名称。

很多学者都指出牡丹是从唐代开始突然被中国人所喜爱的,据久保辉幸考证,虽然牡丹这个名称在唐代以前的医药书籍中已经出现过,但在文学作品中却从来没出现过。这是一个非常戏剧性的变化。传说木芍药得名“牡丹”,是武则天所取。盛赞牡丹花之美大概是从盛唐时期的玄宗皇帝(685-762)的宫中开始。唐诗中首次出现牡丹这一名称是在王维等人的作品中,是在安史之乱后。假设唐代之前就已经把现在的牡丹称为牡丹了,那么文学作品中只出现了芍药而没有出现牡丹、初唐时期《新修本草》把“吴牡丹”称为真正的牡丹的原因就无法解释了。

久保辉幸认为今牡丹花原本是唐代才从芍药中分离出来的木芍药,唐代之前的药用“牡丹”另有所指,两者名同实异。公元659年前后,长安一带医生开始使用“牡丹”伪品,即以现今使用那种牡丹代替了真品“吴牡丹”。由于未见到久保辉幸先生的正式论文,尚难以判断其论断的可靠性。如果久保辉幸先生所论确实,则不难理解为什么芍药和牡丹在隋代之后显现出某种密切联系了。

按久保辉幸先生《宋代牡丹谱考释》所论,唐代时期蜀地似乎没有今牡丹花栽培,但有牡丹花画,且不称牡丹而称“洛洲花”,到王氏前蜀907——925年,前蜀王室、贵族才开始栽培牡丹花。“牡丹”一词在这个地区唐代及之前确实另有所指,因为按《本经集注》、和《唐本草》所记载,当时巴郡山谷及汉中、剑南、吴地正是古典中药牡丹的道地产地。
另外,花卉植物学界的研究表明,今牡丹花历史上的栽培主中心在黄河中下游冲积平原地区(中原品种群),而且长江流域以北各牡丹产区的牡丹花多直接由本地山地引种驯化,杂交选育。唯有西南一带的栽培牡丹主要是中原牡丹西移、甘肃牡丹南移,经长期驯化或杂交改良的产物。完全见不到当地野生牡丹花如四川牡丹、紫牡丹、黄牡丹以及狭叶牡丹的影响。上述结论近年来已得到细胞遗传学、孢粉学、分子生物学研究结果的证实。这也表明了两个问题:一是牡丹花历史上的主产区与古典中药牡丹的主产区是完全不同的。二是,如果今牡丹花与古典中药牡丹是同种东西,而在古典中药牡丹的道地产区的今牡丹花完全见不到当地野生牡丹花的影响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花卉界的学者多倾向于今牡丹花隋代以前是归属于芍药花中的,别名木芍药,后来才从芍药中分离出来,叫牡丹。而久保辉幸先生的研究则表明古典的中药牡丹不是今牡丹花,两者名同实异。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今牡丹花隋代以前应该就是归属于芍药花中的,不是古典中药牡丹。



(八)古代医家崇尚野生芍药

自从芍药大规模栽培并普遍以栽培品入药。医家就开始推崇野生品。

宋《本草别说》1092年:"谨按《本经》芍药生丘陵川谷,今出所用者多是人家种植。欲其花叶肥大,必加粪壤,每岁八九月取其根分削,囚利以为药,遂暴干货卖。今淮南真阳尤多,药家见其肥大,而不知香味绝不佳,故入药不可责其效。今考用宜依《本经》所说,川谷丘陵有生者为胜尔。"

据北宋《太平圣惠方》(刊于淳化三年(992年))中引用安期生神仙服芍药绝谷方:“炼芍药有二种,一者金芍药,二者木芍药,救病金芍药,色白多脂肉,木芍药色紫瘦多脉。”1061年苏颂《本草图经》也有相同的引用。这句话对后世芍药栽培品种的选择影响很大。应该就是后世药用芍药以“红花白根”为上的缘起。但后世一般把“金芍药”解读为“红花芍药”,还是值得商榷的。“红花”对“木”似乎不符合古人的写作对称习惯。我认为“金”是指新生芍药的整体观感为宜,尤其是其根或芽茎。芍药的芽色为水红色至浅紫红色,有的呈现黄色,初出叶红色,春季芍药发芽是很壮观的自然生命萌发场面,有很高的欣赏价值。芍药就算繁茂起来后,其茎向阳部分多着紫红色晕,基部也有紫红色晕。因此称草本芍药为“金芍药”是比较自然的。

北宋寇宗奭《本草衍义》1116年:“芍药全用根,其品亦多须用花红而单叶,山中者为佳。”可能是后世药用芍药栽培选取“单叶红花”品种的直接理论根源。而寇宗奭之所以这么说,大概是受安期生神仙服芍药法所说以及《本草别说》的影响。

明代陈嘉谟1565年的《本草蒙筌》:“山谷花单叶,根重实有力;家园花叶重,根轻虚无能。”

(九)研究芍药历史问题后的一些想法

从古代药用赤、白芍药的来源、赤、白芍药的区分方法以及尚赤、尚白的历史变化来看,赤芍药、白芍药的功效实际应该差别不大,只不过加工方法的差异使其药力有所差别而已,古代医家的赤、白芍药的功效分化大论应该多属于虚玄的臆想,实际并没什么多少硬道理。

从药力的角度看,举例而言,比如桂枝汤,如果从药物药力比例考虑,如果按古方桂枝改回用肉桂,芍药大概要用药力强的赤芍药才好;而如果用今桂枝,则应用药力大幅减弱的今白芍药,则两者的药力比例才比较般配,符合原方的组方思想,当然也可以其他变通。个人看法,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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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27 12:22 2楼
老师辛苦了!如今药材而非野生与种植之分,是受利益驱使而加工过程中的假冒伪劣。
2012-12-27 16:26 3楼
白 芍(《本经》)



白芍为毛茛科植物芍药的干燥根。主产于浙江、安徽、四川、山东等地。原植物生于山地草坡、灌丛和林下。喜温暖湿润气候,耐旱、耐寒、怕涝, 以土层深厚、阳光充足、排水良好、肥沃疏松的壤土或砂质壤土最宜生长。味苦、酸,性凉。归肝、脾经。功效养血柔肝、缓中止痛、敛阴收汗。临床用名有白芍、醋白芍、酒白芍、炒白芍、土炒白芍。



【本草汇言】



《神农本草经》:味苦,平,主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

《名医别录》:味酸,微寒,有小毒。主通顺血脉,缓中,散恶血,逐贼血,去水气,利膀胱、大小肠,消痈肿,时行寒热,中恶,腹痛,腰痛。

《药性论》:臣。能治肺邪气,腹中绞痛,血气积聚,通宣脏腑拥气, 治邪痛败血,主时疾骨热,强五脏,补肾气,治心腹坚胀,妇人血闭不通,消瘀血,能蚀脓。

《日华子本草》:治风、补劳,主女人一切病,并产前后诸疾,通月水,退热,除烦,益气,天行热疾,瘟瘴,惊狂,妇人血运,及肠风,泻血,痔瘘。发背,疮疥,头痛,明目,目赤努肉。赤色者多补气,白者治血。

《开宝本草》:味苦、酸,平、微寒,有小毒。通顺血脉,缓中,散恶血,逐贼血,去水气,利膀胱、大小肠,消痈肿,时行寒热,中恶,腹痛,腰痛。

《本草衍义》:然血虚寒人禁此一物。古人有言曰:减芍药以避中寒,诚不可忽。

《药类法象》:气微寒,味酸。

补中焦之药,得炙甘草为辅,治腹中痛之圣药也。如夏月腹痛,少加黄芩,其痛立止。若病人春夏秋三时腹疼,亦少加黄芩。若恶寒腹痛,加肉桂一分,白芍药三钱,炙甘草一钱半,此三味为治寒腹疼,此仲景神品药也。如深秋腹痛,更加桂二钱。如冬月大寒腹中冷痛,加桂一钱半,水二盏,煎一盏。

《药性赋》:味酸,平,性寒,有小毒。可升可降,阳也。其用有四:扶阳气大除腹痛,收阴气陡健脾经。坠其胎能逐其血,损其肝能缓其中。

《汤液本草》:气微寒,味酸而苦。气薄味厚,阴也,降也。阴中之阳,有小毒。

入手、足太阴经。

《象》云:补中焦之药,得炙甘草为佐,治腹中痛。夏月腹痛,少加黄芩。如恶寒腹痛,加肉桂一钱,白芍药三钱,炙甘草一钱半,此仲景神方也。如冬月大寒腹痛,加桂二钱半,水二盏,煎一半。去皮用。

《心》云:脾经之药,收阴气,能除腹痛,酸以收之,扶阳而收阴气,泄邪气,扶阴。与生姜同用,温经散湿,通塞,利腹中痛,胃气不通,肺燥气热。酸收甘缓,不利必用之药。

《珍》云:白补赤散,泻肝,补脾胃。酒浸行经,止中部腹痛。

《本草》云: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通顺血脉,缓中,散恶血,逐贼血,去水气,利膀胱。

《衍义》云:然血虚寒人禁此一物,古人有言:减芍药以避中寒。诚不可忽。今见花赤者为赤芍药,花白者为白芍药,俗云白补而赤泻。

东垣云:但涩者为上。或问:古今方论中多以涩为收,今《本经》有利小便一句者,何也?东垣云:芍药能停诸湿而益津液,使小便自行,本非通行之药,所当知之。又问:有缓中一句,何谓缓中?东垣云:损其肝者缓其中。又问当用何药以治之?东垣云:当用四物汤,以其内有芍药故也。赤者利小便下气,白者止痛散气血。入手、足太阴经。太抵酸涩者为上,为收敛停湿之剂,故主手、足太阴经。收降之体,故又能至血海而入于九地之下,后至厥阴经也。后人用赤泻白补者,以其色在西方故补,色在南方故泄也。

《本草》云:能利小便。非能利之也,以其肾主大、小二便,既用此以益阴滋湿,故小便得通也。

《难经》云:损其肝者缓其中。即调血也。没药、乌药、雷丸为之使。

《本草》又云:恶石斛、芒硝,畏硝石、鳖甲、小蓟,反藜芦。

《液》云:腹中虚痛,脾经也,非芍药不除。补津液停湿之剂。

《本草衍义补遗》:酒浸炒,与白术同用则能补脾;与川芎同用,则泻肝;与人参、白术同用则补气。治腹中痛而下痢者必炒,后重不炒。又云:白芍惟治血虚腹痛,诸腹痛皆不可治。芍药白补赤泻。又云:赤者利小便下气,白者止痛散血。又云:血虚寒人禁此一物。古人有言曰:减芍药以避中寒,诚不可忽。

《本草发挥》:成聊摄云:芍药白补而赤泻,白收而赤散也。又云:芍药之酸,收敛津液而益荣。又云:正气虚弱,收而行之。芍药之酸,以收正气。又云:酸收也,泄也。芍药之酸,收阴气而泄邪气。又云:肺燥气热,以酸收之,以甘缓之。芍药之酸,以敛逆气。

洁古云:白芍药补中焦之药,炙甘草为辅,治腹中痛。如夏月腹痛,少加黄芩;恶热而痛,加黄柏;若恶寒腹痛,加肉桂一分,白芍药二分,炙甘草一分半,此仲景神品药也。如寒月大寒腹痛,加桂一钱半,水二盏,煎一盏服。《主治秘诀》云:性寒,味酸,气厚味薄,升而微降,阳中阴也。其用有六:安脾经一也,治腹痛二也,收胃气三也,止泻痢四也,和血脉五也,固腠理六也。白补赤散,泻肝补脾。酒浸引经,止中部腹痛。去皮用。

《本草经疏》:芍药禀天地之阴,而兼得甲木之气。《本经》味苦平无毒。《别录》加酸,微寒。气薄味厚,升而微降,阳中阴也。又可升可降,阴也,降也。为手足太阴引经药,入肝脾血分。《图经》载两种:赤者利小便散血,白者止痛下气。赤行血,白补血。白补而赤泻,白收而赤散。酸以收之,甘以缓之,甘酸相合用,补阴血通气而除肺燥。故《本经》主邪气腹痛,处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通顺血脉,散恶血,逐贼血,消痈肿,妇人血闭不通,目赤,肠风泻血,赤所治也。缓中,去水气,利膀胱大小肠,中恶腹痛,腰痛,女人一切病,胎前产后诸病,治风补劳,退热除烦,益气,泻肝安脾肺,收胃气,止泻利,固腠理,和血脉,收阴气,敛逆气,理中气,治脾虚中满,心下痞,胁下痛,善噫,肺急胀逆喘咳,太阳鼽衄,目涩肝血不足,阳维病苦寒热,带脉病苦腹痛满,腰溶溶如坐水中,止下痢腹痛后重,白所治也。详味《图经》,以金木分赤白,厥有深旨。芍药味酸寒得木化,金色白,故白者兼金气者也。专入脾经血分,能泻肝家火邪。故其所主收而补。制肝补脾,陡建脾经,脾主中焦,以其正补脾经,故能缓中。土虚则水泛滥,脾实则水气自去,故去水气。土坚则水清,故利膀胱大小肠。中焦不治则恶气乘虚而客之,为腹痛,补脾则中自和而邪不能留,腹痛自止矣。脾虚则湿气下流克肾,故腰痛得补则脾气运而上行,故腰痛自愈。女人以血为主,脾统血,故治女人一切病。胎前产后,无非血分相关,酸寒能凉血补血,故主胎产诸病。土实则金肃而木气自敛,故治风除热。益血,故能补劳退热除烦。脾统后天元气,得补则旺,故益气。酸寒能泻肝,肝平则脾不为贼邪所干,脾健则母能令子实,故安脾肺。胃气属土,土虚则缓而散,木化作酸,故收胃气。脾虚则中气下陷而成泻利,东垣以中焦用白芍药,则脾中升阳,又使肝胆之邪不敢犯,则泄利自止矣。肺主皮毛腠理,脾主肌肉,而为肺之母,母能令子实,故固腠理。脾统血,脾和则血脉自和。酸敛入阴,故收阴气,敛逆气,理中气。脾虚则中满,实则满自消。治中则心下不痞,泻肝则胁下不痛。善噫者,脾病也,脾健则不噫。肝脾之火上炎,则肺急胀逆喘咳,酸寒收敛以泻肝补脾,则肺自宁,急胀逆喘咳之证自除。凉血补血则太阳鼽衄自愈。脾虚则目涩,得补则涩除。肝家无火则肝血自足。阳维病苦寒热,及带脉病苦腹痛满,腰溶溶如坐水中,皆血虚阴不足之候也。肝脾和,阴血旺,则前证自廖矣。

《本草蒙筌》:味苦、酸,气平、微寒。气薄味厚,可升可降,阴中之阳。有小毒。反藜芦,恶硝斛。芒硝、石斛。畏硝石、鳖甲、小蓟,使乌药、没药、雷丸。入手太阴肺经。及足太阴脾脏。赤白因异,制治亦殊。赤芍药色应南方,能泻能散,生用正宜;白芍药色应西方,能补能收,酒炒才妙。若补阴,酒浸日曝,勿见火。赤利小便去热,消痈肿破积坚,主火盛眼疼要药;白和血脉缓中,固腠理止泻痢,为血虚腹痛捷方。已后数条,惟白可用,得甘草炙为辅佐,兼主治寒热腹疼。热加黄芩,寒加肉桂。与白术同用补脾,与参芪同用益气,与川芎同用泻肝。凡妇人产后诸病,切忌煎尝,因其酸寒,恐伐生发之性故也。倘不得已要用,桂酒肉桂煎酒。渍炒少加。血虚寒人,亦禁莫服。经云:冬月减芍药,以避中寒,则可征矣。

谟按:芍药何入手足太阴也?盖酸涩者为上,为收敛停湿之剂故尔。虽主手足太阴,终不离于收降之体。又至血海而入九地之下,直抵于足厥阴焉。气味酸收,又何利小便也?盖肾主大小二便,用此益阴滋湿,故小便得通。仲景治伤寒每多用者,抑非以其主寒热利小便乎?一说:芍药本非通利之药,因其能停诸湿而益津液,故小便自利,于义亦通。又何谓缓中也?盖损其肝者缓其中,即调血止痛之谓。丹溪云:芍药惟止血虚腹痛。然诸痛并宜辛散。引仅酸收,故致血调,血调则痛自止,岂非谓缓中耶?

《本草乘雅》:顾其时值闭藏,便行甲拆,一派生阳,绝不以党锢禁忌。则凡药之所难及,力之所难到者,靡不骈驰翼驱,叶直以往,故引道最先。窦机极早,虽牡菌二桂,先聘通使,亦必藉之以为前驱。世称气味酸敛,唯堪降入,此不识臭味,不顾名义者矣。观主邪气入腹,遂闭拒成痛,芍从中开发,逐邪从内以出,至涤除血痹,入破寒热疝瘕。巳成坚积,唯堪消陨者,芍力转倍。若小便不利,为癃为约,裨益肝气,偏行疏?泄,虽属在下,先开在上,欲按则举,欲举则按,此必然之势,芍亦两得之矣。

《药性解》:味酸苦,性微寒,有小毒,入肝经,主怒气伤肝,胸腹中积聚,腰脐间瘀血,腹痛下痢,目疾崩漏,调经安胎。赤者专主破血利小便,除热明眼目。雷丸、乌药、没药为使,恶石斛、芒硝,畏硝石、鳖甲、小蓟,反藜芦。

按:白芍酸走肝,故能泻木中之火,因怒受伤之症,得之皆愈。积聚腹痛,虽脾之病,然往往亢而承制,土极似木之象也。经曰:治病必求于本。今治之以肝,正其本也。目疾与妇人诸证,皆血之病,得之以伐肝邪,则血自生而病自己,故四物汤用之,亦以妇人多气也,今竟称其补血之效而忘其用,可耶?新产后宜酌用之,恐酸寒伐生生之气也。血虚者煨用,痛痢者炒用。
2012-12-27 16:28 4楼
《药鉴》:气微寒,味酸苦,气薄味厚,有小毒,可升可降,阴也。入手足太阴二经。生用则降,酒浸可升。其用有赤白之异,赤者泻热,白者补虚。赤者能泻肝家火,故暴赤眼洗与服同。白者佐炙草,能治腹痛,但夏月少加黄芩。如恶寒者,加肉桂一钱、白芍三钱、炙草钱半,此仲景之神方也。与白术同用,则能补脾。与川芎同用,则能泻肝。与人参、白术同用,则补益元气。又下痢腹痛者宜用,盖由肠胃湿热,故用此收敛之剂,则脾胃得正,而邪毒不能作祸矣。腹中有寒而疼,当煨用之。妇人产后,及血虚之人,必须酒炒。古人四物汤用此剂之寒酸,以收当归之辛散耳。痘家血热,及血不归根者,用此酸寒之剂,以敛血归根极妙。但血寒痘不发者勿用。反藜芦。

《景岳全书》:味微苦微甘略酸,性颇寒。气薄于味,敛降多而升散少,阴也。有小毒。白者味甘,补性多。赤者味苦,泻性多。生者更凉,酒炒微平。其性沉阴,故入血分,补血热之虚,泻肝之火实,固腠理,止热泻,消痈肿,利小便,除眼疼,退虚热,缓三消。诸证因于热而致者为宜,若脾气寒而痞满难化者忌用。止血虚之腹痛,敛血虚之发热。白者安胎热不宁,赤者能通经破血。此物乃补药中之稍寒者,非若极苦大寒之比。若谓其白色属金,恐伤肝木,寒伐生气,产后非宜,则凡白过芍药,寒过芍药者,又将何如?如仲景黑神散、芍药汤之类,非皆产后要药耶?用者还当详审。若产后血热而阴气散失者,正当用之,不必疑也。

《本草备要》:补血,泻肝,涩敛阴。

苦酸微寒。入肝脾血分,为手足太阴行经药。肺、脾。泻肝火,酸敛肝,肝以敛为泻,以散为补。安脾肺,固腠理,肺主皮毛,脾主肌肉,肝木不克土,则脾安;土旺能生金,则肺安,脾和肺安则腠理固矣。和血脉,收阴气,敛逆气,酸主收敛。散恶血,利小便,敛阴生津,小便自利,非通行之谓也。缓中止痛,东垣曰:经曰损其肝者缓其中,即调血也。益气除烦,敛汗安胎,补劳退热。治泻痢后重,能除胃中湿热。脾虚腹痛,泻痢俱太阴病,不可缺此,寒泻冷痛忌用。虞天民曰:白芍不惟治血虚,大能行气,古方治腹痛,用白芍四钱,甘草二钱,名芍药甘草汤。盖腹痛因营气不从,逆于肉里,白芍能伐肝故也。虞天民又曰:白芍止治血虚腹痛,余不治,以其酸寒收敛,无温散之功也。心痞胁痛,胁者,肝胆二经往来之道,其火上冲,则胃脘痛,横行则两胁痛。白芍以能理中泻肝。肺胀喘噫,嗳同。痈肿疝瘕。其收降之体,又能入血海,冲脉为血海,男女皆有之。而至厥阴,肝经。治鼻衄,鼻血曰衄,音女六切。目涩,肝血不足,退火益阴,肝血自足。妇人胎产,及一切血病。又曰产后忌用。丹溪曰:以其酸寒伐生发之气也,必不得已,酒炒用之可耳。时珍曰:产后肝血已虚,不可更泻也。寇氏曰:减芍药以避中寒。微寒如芍药,古人犹谆谆告诫,况大苦大寒,可肆行而莫之忌耶?白芍同白术补脾,同参芪补气,同归地补血,同川芎泻肝,同甘草止腹痛,同黄连止泻痢,同防风发痘证,同姜枣温经散湿。赤芍药,主治略同。尤能泻肝火,散恶血,治腹痛坚积,血痹疝瘕,邪聚外肾为疝,腹内为瘕。经闭肠风,痈肿目赤。皆散泻之功。白补而收,赤散而泻;白益脾,能于土中泻木;赤散邪,能行血中之滞。产后俱忌用。赤白各随花色。妇人血分醋炒,下痢后重不炒,恶芒硝、石斛,畏鳖甲、小蓟,反藜芦。

《本经逢原》:酸苦平微寒,无毒。入补脾药酒炒,入止血药醋炒。入和营药及下药后重、血热痈毒药,并酒洗生用;入血虚水肿腹胀药,桂酒制用。反藜芦。

白芍药酸寒,敛津液而护营血,收阴气而泻邪热。盖泻肝之邪热,所以补脾之阴,即《本经》主邪气腹痛益气之谓,故仲景以为补营首药。入肝脾血分,及阳维寒热,带脉腹痛,补中、下二焦,能于土中泻木,为血痢必用之药。然须兼桂用之,方得敛中寓散之义。建中汤之妙用,人所不知。盖泻痢皆太阴之病,建中专主太阴腹痛也。其治血痹,黄芪桂枝五物汤中用之,非深达《本经》妙理者不能也。又得炙甘草治腹中急痛,同白术补脾,同川芎泻肝,从人参补血虚,从黄连止泻痢,同姜、枣温经散湿,在用者各得其宜耳。凡人阳气虚衰,阴气散漫,患腹胀满急,于补中益气药中加白芍药一味以收阴,则阳虚不受阴制之胀,得阳药便消矣。然气虚内寒者不可用,古云减芍药以避中寒,诚不可忽。产后不可用,以其酸寒泻肝,伐生发之气也。小便不利者禁用,以膀胱得酸收敛愈秘也。而真武汤中,又用以利小便者,深得《本经》之旨。盖真武汤本治少阴精伤,而证见虚寒,非太阳膀胱癃闭之候,以其能益阴滋血,培养津液,小便自行,非通利也。至于桂枝汤中用以护营血,使邪不得内犯,建中汤中用以培土脏,而治阳邪内陷腹痛,此皆仲景用药之微妙,端不外《本经》之义。其除血痹,破坚积,治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皆指赤者而言,与白芍无预,因《本经》未分赤白,故一贯例之。

《本草崇原》:初之气,厥阴风木。二之气,少阴君火。芍药春生红芽,禀厥阴风木气而治肝。花开三四月间,禀少阴火气而治心。炎上作苦,得少阴君火之气化,故气味苦平。风木之邪,伤其中土,致脾络不能从经脉而外行,则腹痛。芍药疏通经脉,则邪气在腹而痛者,可治也。心主血,肝藏血,芍药禀木气而治肝,禀火气而治心,故除血痹。除血痹,则坚积亦破矣。血痹为病痛,则身发寒热。坚积为病,则或疝或瘕。芍药能调血中之气,故皆治之。止痛者,止疝瘕之痛也。肝主疏泄,故利小便。益气者,益血中之气也。益气则血亦行矣。

芍药气味苦平,后人妄改圣经,而曰微酸。元明诸家相沿为酸寒收敛之品,凡里虚下利者,多用之以收敛,夫性功可以强辩,气味不可讹传,试将芍药咀嚼,酸味何在?又谓:新产妇人忌用芍药,恐酸敛耳。夫《本经》主治邪气腹痛,且除血痹寒热,破坚积疝瘕,则新产恶露未尽正宜用之。若里虚下利,反不当用也。又谓:白芍、赤芍各为一种,白补赤泻,白收赤散,白寒赤温,白入气分,赤入血分,不知芍药花开赤白,其类总一。李时珍曰:根之赤白,随花之色也。卢子由曰:根之赤白,从花之赤白也,白根固白,而赤根亦白,切片,以火酒润之,覆盖过宿,白根转白,赤根转赤矣。今药肆中一种赤芍药,不知何物草根,儿医、疡医多用之。此习焉而不察,为害殊甚。愚观天下之医,不察《本经》,不辨物性,因讹传讹,固结不解,咸为习俗所误,宁不悲哉。

《本草求真》:[批]入肝血分,敛气。

白芍专入肝。有白有赤,白者味酸微寒无毒,功专入肝经血分敛气。缘气属阳,血属阴,阳亢则阴衰,阴凝则阳伏,血盛于气则血凝而不行,气盛于血则血燥而益枯。血之盛者,必赖辛为之散,故川芎号为补肝之气;气之盛者,必赖酸为之收,故白芍号为敛肝之液,收肝之气,而令气不妄行也。至于书载功能益气除烦,敛汗安胎,同桂枝则敛风汗,同黄芪、人参则敛虚汗。补痨退热,及治泻痢后重,痞胀胁痛,胁为肝胆二经之处,用此则能理中泻火。肺胀嗳逆,痈肿疝瘕,鼻衄目涩,用此益阴退火而自活。溺闭,杲曰:白芍能益阴滋湿而停津液,故小便自利,非因通利也。何一不由肝气之过盛,而致阴液之不敛耳。杲曰:四物汤用芍药,大抵酸涩者为收敛停湿之剂,故主手足太阴收敛之体。元素曰:白芍入脾经补中焦,乃下痢必用之药。盖泻痢皆太阴病,故不可缺此。得炙甘草为佐,治腹中疼痛,夏月少加黄芩,恶寒加桂,此仲景神方也。其用凡六,安脾经,一也;治腹痛,二也;收胃气,三也;止泻痢,四也;和血脉,五也;固腠理,六也。是以书言能理脾、肺者,因其肝气既收,则木不克土,土安则金亦得所养,故脾、肺自尔安和之意。杲曰:经曰,损其肝者缓其中,即调血也。产后不宜妄用者,以其气血既虚,芍药恐伐生气之意也。冯兆张曰:产后芍药佐以姜、桂,制以酒炒,合宜而用,有何方之可执哉。倘腹痛非因血虚者,不可误用,盖诸腹痛宜辛散,而芍药酸收故耳。又曰:今人用芍药则株守前人一定之言,每于产后冬月,兢兢畏惧,及其芩、连、栀子,视为平常要药,凡遇发热,不论虚实辄投,致令虚阳浮越,惜哉。然用之得宜,亦又何忌。同白术则补脾;同参、芪则补气;同归、地则补血;同川芎则泻肝;同甘草止腹痛;同黄连止泻痢;同防风发痘疹;同姜、枣温经散湿。如仲景黑神散、芍药汤,非皆产后要药耶,惟在相症明确耳。

《得配本草》:乌药、没药为之使。畏硝石、鳖甲、小蓟。恶石斛、芒硝。反藜芦。

酸、苦、微甘,微寒。入手足太阴、足厥阴经血分。泻木中之炎,土中之木,固腠理,和血脉,收阴气,退虚热,缓中止痛,除烦止渴。治脾热易饥,泻痢后重,血虚腹痛,胎热不安。

得干姜,治年久赤白带下;得犀角,治衄血咯血。配香附、熟艾,治经水不止;配川芎,泻肝;配姜、枣,温经;配川连、黄芩,治泻痢;配甘草,止腹痛,并治消渴引饮。肝火泻,胃热解也。君炒柏叶,治崩中下血;佐人参,补气;佐白术,补脾。用桂枝煎酒浸炒;治四肢痘疮痒塌,脾虚也。研未酒服半钱,治痘胀痛,或地红血散。

伐肝,生用;补肝,炒用。后重,生用;血溢,醋炒;补脾,酒炒;滋血蜜炒;除寒姜炒。多用伐肝,炒用敛阴。收少阴之精气。脾气虚寒,下痢纯血,产后,恐伐生生之气,若少用亦可敛阴。三者禁用。

《本草经解》:芍药气平,秉天秋收金气,入手太阴肺经;味苦无毒,得地南方之火味,入少阴心经。气味俱降,阴也。

腹者,足太阴经行之地,邪气者,肝木之邪气,乘脾土作痛也,芍药入肺,气平伐肝,所以主之。

血痹者,血涩不行而麻木也,芍药入心,苦以散结,故主之也。

坚积,坚硬之积也;疝者,小腹下痛,肝病也;瘕者,假物而成之积也;寒热疝瘕者,其原或因寒,或因热也,芍药能破之者,味苦散结,气平伐肝也。

诸痛皆属心火,味苦清心,所以止痛。膀胱津液之出,皆由肺气,苦平清肺,肺气下行,故利小便。肺主气,壮火食气,芍药气平益肺,肺清,故益气也。

赤者,入心与小肠,心主血,小肠主变化,所以行而不留,主破血也。

《神农本草经读》:芍药气平,是夏花而秉燥金之气也;味苦,是得少阴君火之味,气平下降,味苦下泄而走血,为攻下之品,非补养之物也。

邪气腹痛,小便不利,及一切诸痛,皆气滞之病,其主之以苦平,而泄其气也。

血痹者,血闭而不行,甚则寒热不调;坚积者,积久而坚实,甚则为疝瘕满痛,皆血滞之病,其主之者,以苦平而行其血也。

又云益气者,谓邪得攻而净,则元气自然受益,非谓芍药能补气也。

今人妄改圣经,以“酸寒”二字易“苦平”,误认为敛阴之品,杀人无算,取芍药而嚼之,酸味何在乎?

《神农本草经百种录》:味苦。主邪气腹痛,肝气乘脾则痛,敛肝气则痛除。除血痹,肝邪凝滞之病。破坚积,寒热疝瘕,肝邪结聚之疾。止痛,知和则痛止。利小便,肝气下达于宗筋,故小便亦利。益气。肝气敛则受益。

芍药花大而荣,得春气为盛,而居百花之殿,故能收拾肝气,使归根返本,不至以有余肆暴,犯肺伤脾,乃养肝之圣药也。

《本经疏证》:芍药十月生芽,三月放花,破阴寒凝冱而出,乘阳气全盛而荣,故能破阴凝,布阳和。盖阴气结则阳不能入,阴结破则阳气布焉。是布阳和之功,又因破阴凝而成也。特其味苦酸,苦者能降不能开,故凡阴冱之结于上,非开无以致其力者,忌之;酸则能破能收,故凡阴结既破,不欲其大泄降者,宜之,此则所宜分别者也。统计两书,用芍药者六十四方,其功在合桂枝以破营分之结,合甘草以破肠胃之结,合附子以破下焦之结,其余合利水药则利水,合通瘀药则通瘀。其体阴则既破,而又有容纳之善,其用阳则能布,而无燥烈之虞。虽必合他药始能成其功,实有非他药所能兼者,世之人徒知其能收而不知其收实破而不泄之功也。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阳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张子正蒙云:阳为阴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阳在外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是故营阴结于内,阳不得入,则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营与卫周旋不舍,则鼻鸣干呕,营与卫相持而终不相舍,则汗出矣。与桂枝汤,芍药桂枝一破阴,一通阳,且佐以生姜,解其周旋不舍之维,使以甘枣,缓其持之势,得微似有汗,诸证遂止,此实和营布阳之功,断断非酸收止汗之谓也。盖用阳药以破阴结,则有便厥咽干脚挛急之患,从通阳气,不破阴结,则有汗多亡阳之祸。兹则芍药之功能,非他所克代矣。

芍药之任,莫重于小建中汤。其所治若烦若悸若里急若腹满痛,为阴气结无疑。惟其治黄,则有不可解者。盖小便自利,即不能发黄,仲景固言之矣。今云小便自利,何以得成黄耶?用小建中,夫是以知芍药能入脾开结也。胃能纳受,膀胱能输泄,水谷之道,一若无恙,乃病于黄,则独为脾病矣。黄者水谷之精,郁于中而变见于外也。小便不利为黄,是水谷之气皆不化,水谷之气皆不化,是阴阳互结,阴阳互结者,其不得用芍药审矣。今小便自利而为黄,是水气化,谷气不化,水气化而谷气不化,是阴结而阳不布,食入于阴不长气于阳,与湿热成黄。盖有虚实之判矣。夫如是焉得不用建中,焉得不重芍药?抑非特此也,虚劳篇之NIU 失精四肢酸疼咽乾口燥,似皆桂枝芍药所宜,而不知皆由阴气结,阳不得入,故浮游四射耳。阴气开,阳气入则浮火归元矣。非芍药之功哉?仲景于是篇,著一小建中汤证,于虚劳篇,著一大黄 虫丸证,可见实证中有虚,虚证中有实,学者最宜体察也。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本太阳病,医反下之,因尔腹满时痛者,桂枝加芍药汤主之。同一满也,而芍药有去取之殊,何哉?芍药之用,在痛不在满,亦以满为阳,痛为阴耳。夫然故建中芍药最重,当归芍药散尤重,取是故也。且皮有分部,脉有经纪,焉得上下无别乎?胸中者阳之府,天气主之,腹中者,阴之府,地气主之。结于上者多属阳,结于下者多属阴。譬之肠胃中燥结,则用承气,心下燥结,则用陷胸。承气用硝黄,陷胸亦用硝黄,然必兼蠲饮,(如甘遂葶苈之类)故腹中满痛,多用芍药,(如腹满篇中大柴胡汤抵当乌头桂枝等汤是也)心下满痛,则在所不用,(如胸痹篇之桂枝生姜枳实汤乌头赤石脂丸九痛丸等是也)宜忌之旨,慨可见矣。抑满者气之盛也。阳气盛于阳位则满,阴气盛于阴位亦满,其见于内者,有上下之分,阳盛则脉促,阴盛则脉弦涩,据部位,按脉象,别痛否,则芍药当用不当用,岂不了如指掌哉?

小柴胡汤、通脉四逆汤、防己黄芪汤,皆以腹痛加芍药,前言不为谬矣。桂枝加芍药汤、脾约麻仁丸,则似用芍药为下药者。盖因阴结而地道不行,得此即可通降故也。乃真武汤则以下利去之,甘遂半夏汤则以下利用之,何哉?夫用芍药以开结尔。甘遂半夏汤证曰:脉伏,其人利,反快,利而能快,留饮欲去。何必更用芍药、甘遂?唯心下续坚满,则开结行水,在所必须矣。真武汤何独不然?既利而水气行,腹痛止,则不必用芍药,若痢而腹痛不止,则芍药尚在必用,此可意会而得者也。大阴篇云: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夫不曰不可用,而曰宜减之,则因阴结而腹痛因腹痛而下痢,不得不用芍药者在此。洁古制芍药汤治痢为有所本矣。

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龙骨牡蛎汤主之;火邪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主之。二证迥乎不同,二汤相异,仅芍药一味,其同其异,必能别之,而后芍药之用可著也。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圊血,名为火邪。其同亡血也,其异少腹弦急也。亡血之因甚多,此则阴不交阳,阳气四射,逼血外出,急变则亡阳,缓变则劳瘵,治此之法,当审其阴何以不与阳交。若少腹弦急,则阴结也。其不由阴结者,必因惊怖,阳气上出,阴气下流也。阴气下流,复用芍药,是为更虚其虚,必至阴气亦溢,追逐阳气,阳气无所驻足,拔隧外亡,不为牡蛎龙骨而收,不为桂枝生姜而通,不为甘草大枣而缓矣。其由阴结者,则以阳不得入也。若用芍药,阴结既破阳气遂布,阴阳和调,气日生而血自益,诸证遂不作矣。夫岂非一味之攸系耶?

天道下济而光明,是故阳欲其下,地道卑而上行,是故阴欲其升。阳不下济,则旁出四射,阴不上行,则坚凝寒冱。然有阳不交阴者,有阴不交阳者,阳不交阴,阴遂寒冱法当引阳就阴,四逆吴茱萸等证是也。阴不交阳,阳遂旁出,法当破阴布阳,附子真武等证是也。是于用芍药不用芍药,可以窥其际焉。不用芍药者,由阳气自离窟宅,可无论矣。用芍药者,又有水与寒之分,水性流动,故激射四出。寒性坚凝,故定止不移。动,故或咳或利或呕,则应之以生姜,使追逐四出之邪;不动,故身体疼,手足寒,骨节痛,则应之以人参,使居中而御侮,白术附子之温燥,以布阳光消阴翳,茯苓之通利,以开其出路,而赖芍药开通凝结则同。盖阴不开,阳不入,反足以助泄越者有之矣。讵非此一味为之枢机耶?

芍药能开阴结。湿痹之骨痹疼烦掣痛,水气之聚水成病,独非阴结耶,皆不用何也?盖芍药外能开营分之结,不能解筋骨间结,内能开下焦肝脾肾之结,不能开上焦心肺之结也。何以故?夫外而营分,内而肝脾肾,皆血所常流行宿止者也。芍药璀璨之色,馥郁之气,与血中之气相宜,不与水谷之气为伍,则能治血分之阴气结,不能治雾露水谷之阴气结,故湿痹水气虽为阴结,非芍药所能开也。然则血瘀岂非阴结之尤者,而有用有不用,其义何居?盖芍药能治血之定,不能治血之动,(桂枝龙骨牡蛎汤桂枝救逆汤柏叶汤黄土汤赤小豆当归散泻心汤旋覆花汤虽为血分之病乃因阳气逼逐而然不关阴结故不用)能治血中气结,不能治血结。(桃仁承气汤抵当汤丸下瘀血汤大黄甘遂汤磐石丸红蓝花酒等证皆为血结非血中之气结故不用)辨此之法,气主煦之,血主濡之,不濡为血病,不煦为气病。是以芍药所主之血证,多拘急腹痛也。

太阴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胃气弱易动故也。夫芍药岂大黄之俦欤?殊不知芍药开阴结,大黄开阳结,品物迥殊,开胃和中则同,故以相提并论耳。曰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曰以小承气汤少与微和之,是视大黄不甚重也。曰若厥愈足温者,重与芍甘草汤,曰防己黄芪汤证,胃中不和者,加芍药,是视芍药不为轻矣。曰发汗后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不恶寒但热者实也,当和胃气,与调胃承气汤。其寒热虚实之机,用大黄芍药之义,不昭昭然若发蒙乎?然则芍药甘草附子汤,芍药附子孰为主?盖两物功齐力侔者也。芍药甘草,得桂枝汤之半,尽太阳未尽之风邪;附子芍药,得真武汤之半,抑少阴方兴之水气。太阳病,热邪未除,将合少阳者,于芍药甘草汤中加黄芩;寒热未除,将入少阴者,于芍药甘草汤中加附子。以此言之,则发纵指示者,芍药,其附子黄芩,不过追逐得兽之力耳。
2012-12-27 16:30 5楼
《本草新编》:味苦、酸,气平、微寒,可升可降,阴中之阳,有小毒。入手足太阴,又入厥阴、少阳之经。能泻能散,能补能收,赤白相,无分彼此。其功全在平肝,肝平则不克脾胃,而脏腑各安,大小便自利,火热自散,郁气自除,痈肿自消,坚积自化,泻痢自去,痢痛自安矣。盖善用之,无往不宜,不善用之,亦无大害。无如世人畏用,恐其过于酸收,引邪入内也。此不求芍药之功,惟求芍药之过。所以,黄农之学,不彰于天下,而夭札之病,世世难免也,予不得不出而辨之。夫人死于疾病者,色欲居其半,气郁居其半。纵色欲者,肝经之血必亏,血亏则木无血养,木必生火,以克脾胃之土矣。脾胃一伤,则肺金受则,何能制肝。木寡于畏,而仍来克土,治法必须滋肝以平木。而滋肝平木之药,舍芍药之酸收,又何济乎。犯气郁者,其平日肾经之水,原未必大足以生肝木,一时又遇拂抑,则肝气必伤。无肝属木,喜扬而不喜抑者也,今既拂抑而不舒,亦必下克于脾土,脾土求救于肺金,而肺金因肝木之旺,肾水正亏,欲顾子以生水,正不能去克肝以制木,而木气又因拂抑之来,更添恼怒,何日是坦怀之日乎。治法必须解肝木之忧郁,肝舒而脾胃自舒,脾胃舒,而各经皆舒也。舍芍药之酸,又何物可以舒肝乎。是肝肾两伤,必有资于芍药,亦明矣。然而芍药少用之,往往难于奏效。盖肝木恶急,遽以酸收少济之,则肝木愈急,而木旺者不能平,肝郁者不能解。必用至五、六钱,或八钱,或一两,大滋其肝中之血,始足以熨其心而快其意,而后虚者不虚,郁者不郁也。然则芍药之功用,如此神奇,而可以酸收置之乎。况芍药功用,又不止二者也,与当归并用,治痢甚效;与甘草并用,止痛实神;与栀子并用,胁痛可解;与蒺藜并用,目疾可明;且也与肉桂并用,则可以祛寒;与黄芩并用,则可以解热;与参、芪并用,则可以益气;与芎、归、熟地并用,则可以补血。用之补则补,用之泻则泻,用之散则散,用之收则收,要在人善用之,乌得以酸收二字而轻置之哉。

或问芍药有不可用之时,先生之论,似乎无不可用,得毋产后亦可用,而伤寒传经亦可用乎?曰:产后忌芍药者,恐其引寒气入腹也,断不可轻用。即遇必用芍药之病,止可少加数分而已。若伤寒未传太阳之前,能用芍药,则邪尤易出。惟传入阳明,则断乎不可用。至于入少阳、厥阴之经,正须用芍药和解,岂特可用而已哉。

或问芍药平肝气也,肝气不逆,何庸芍药,吾子谓芍药无不可用,毋乃过于好奇乎?夫人生斯世,酒、色、财、气,四者并用,何日非使气之动乎。气一动,则伤肝,而气不能平矣。气不平,有大、小之分,大不平,则气逆自大;小不平,则气逆亦小。人见气逆之小,以为吾气未尝不平也,谁知肝经之气已逆乎。故平肝之药,无日不可用也,然则芍药又何日不可用哉。

或问郁症利用芍药,亦可多用之乎?曰:芍药不多用,则郁结之气,断不能开。世人用香附以解郁,而郁益甚,一多用芍药,其郁立解,其故何也?盖郁气虽成于心境之拂抑,亦终因于肝气之不足,而郁气乃得而结也。用芍药以利其肝气,肝气利,而郁气亦舒。但肝因郁气之结,则虚者益虚,非大用芍药以利之,则肝气未易复,而郁气亦未易解也。故芍药必须宜多用以平肝,而断不可少用以解郁耳。

或问芍药虽是平肝,其实乃益肝也。益肝则肝木过旺,不畏肝木之克土乎?曰:肝木克土者,乃肝木之过旺也。肝木过旺则克土,肝木既平,何至克土乎。因肝木之过旺而平肝,则肝平而土已得养。土得养,则土且自旺,脾胃既有旺气,又何畏于肝木之旺哉。况肝木因平而旺,自异于不平而自旺也。不平而自旺者,土之所畏;因平而旺者,土之所喜。盖木旺而土亦旺,土木有相得之庆,又何畏于肝木之克哉。

或问芍药妙义,先生阐发无遗,不识更有异闻,以开予之心胸乎?曰:芍药之义,乌能一言而尽哉,但不知吾子欲问者。用芍药治何经之病也,或人以克胃者,何以用芍药耶。夫芍药平肝,而不平胃,胃受肝木之克,泻肝而胃自平矣,何必疑。或人曰:非此之谓也。余所疑者,胃火炽甚,正宜泻肝木,以泻胃火,何以反用芍药益肝以生木,便木旺而火益旺耶?曰:胃火之盛,正胃土之衰也。胃土既衰,而肝木又旺,宜乎克土矣。谁知肝木之旺,乃肝木之衰乎。肝中无血则干燥,而肝木欲取给于胃中之水以自养,而胃土之水,尽为木耗,水尽则火炽,又何疑乎。用芍药以益肝中之血,则肝足以自养其木,自不至取给于胃中之水,胃水不干,则胃火自息,山下出泉,不可以济燎原之火乎。此盖肝正所以益胃也。或人谢谢曰:先生奇论无穷,不敢再难矣。

或又问曰:肝木之旺,乃肝木之衰,自当用芍药以益肝矣,不识肝木不衰,何以亦用芍药?曰:子何以见肝木之不衰也。或人曰:胁痛而至手不可按,目疼而至日不可见,怒气而血吐之不可遏,非皆肝木之大旺而非衰乎。嗟乎!子以为旺,而我以为衰也。夫胁痛至手不可按,非肝血之旺,乃肝火之旺也,火旺由于血虚;目痛至日不可见,非肝气之旺,乃肝风之旺也,风旺由于气虚怒极;至血之狂吐,非肝中之气血旺也,乃外来之事,触动其气,而不能泄,使血不能藏而外越,然亦因其平日之肝木素虚,而气乃一时不能平也。三症皆宜用芍药以滋肝,则肝火可清,肝风可去,肝气可舒,肝血可止。否则,错认为旺,而用泻肝之味,变症蜂起矣。总之,芍药毋论肝之衰旺、虚实,皆宜必用,不特必用,而更宜多用也。

或又问曰:肝虚益脾,敬闻命矣,何以心虚而必用芍药耶?夫肝为心之母,而心为肝之子也,子母相关,补肝正所以补心,乌可弃芍药哉。或人曰:予意不然。以心为君主之官,心虚,宜五脏兼补,何待补肝以益心哉。嗟乎!补肾可以益心,必不能舍肝木而上越;补脾可以益心,必不能外肝木而旁亲;补肺可以益心,亦不能舍肝木而下降。盖肾交心,必先补肝,而后肾之气始可交于心之中,否则,肝取肾之气,而心不得肾之益矣。脾滋心,必先补肝,而后脾之气,始足滋于心之内,否则,肝盗脾之气,而心不得脾之益矣。肺润心,必先补肝,而后肺之气,始得润于心之官,否则,肝耗肺之气,而心不得肺之益矣。可见肾、脾、肺三经之入心,俱必得肝气而后人,正因其子母之相亲,他脏不得而闻之也。三脏补心,既必由于肝,而肝经之药,何能舍芍药哉。非芍药,不可补肝以补心,又何能舍芍药哉。或问芍药平肝之药也,乃有时用之以平肝,而肝气愈旺,何故乎?曰:此肺气之衰也。肺旺,则肝气自平,金能克木也。今旺旺之极,乃肺金之气衰极也,不助金以生肺,反助木以生肝,则肝愈旺矣,何畏弱金之制哉。此用芍药而不能平肝之义也。

或问芍药不可助肝气之旺,敬闻命矣。然有肝弱而用之,仍不效者,又是何故?此又肺气之过旺也。肝弱补肝,自是通义。用芍药之益肝,谁曰不宜。然而肝之所畏者,肺金也,肺气大旺,则肝木凋零。用芍药以生肝气,而肺金辄来伐之,童山之萌芽,曷胜斧斤之旦旦乎。故芍药未尝不生肝经之木,无如其生之而不得也。必须制肺金之有余,而后用芍药以益肝木之不足。樵乎不入于山林,枝叶自扶苏于树木,此必然之势也,又何疑于芍药之不生肝木哉?

或问芍药生心,能之乎?夫心乃肝之子也,肝生心,而芍药生肝之物,独不可生肝以生心乎。独是生肝者,则直入于肝中,而生心者,乃旁通于心外,毕竟入肝易,而入心难也。虽然,心乃君主之宫,补心之药不能直入于心宫,补肝气,正所以补心气也。母家不贫,而子舍不空乏者乎。即有空乏,可取之于母家而有余。然则芍药之生心,又不必直入于心中也。

或疑芍药味酸以泻肝,君子谓是平肝之药,甚则誉之为益肝之品,此仆所未明也。嗟乎?肝气有余则泻之,肝气不足则补之。平肝者,正补泻之得宜,无使不足,无使有余之谓也。芍药最善平肝,是补泻攸宜也。余言平肝,而泻在其中矣,又何必再言泻哉?

《本草分经》:苦、酸,微寒。入肝脾血分。为肺之行经药。泻肝火,和血脉,收阴气,敛逆气,缓中退热。其收降之性又能入血海,治一切血病,脾热、易饥。

《本草思辨录》:芍药十月生芽,正月出土,夏初开花,花大而荣,正似少阳渐入阳明,故得木气最盛。根外黄内白,则为具木气于土中而土生其金,金主攻利,又气味苦平,故能入脾破血中之气结,又能敛外散之表气以返于里。凡仲圣方用芍药,不越此二义,以此求之方得。

芍药,《别录》:酸、微寒,隐庵辈多议其非。今取嚼之,却带微涩,涩者酸辛之变味。况同一物而气质有厚薄,安知古之不异于今。即《本经》之苦平与酸微寒并体之,皆不外敛之与破。识得芍药之用,而无谓之吹求可已矣。

邹氏于仲圣方之有芍药,处处以破阴结解之,支离殊甚。桂枝汤因卫气外泄不与营合,故于桂甘温经驱风之中,用芍药摄卫气就营气,营气本未尝结,何待于破,此敛之义也。桂枝加芍药汤治腹满时痛,此敛与破兼者也(黄须敛,痛须破)。何可执破阴结一说,以概诸方。

腹痛为太阴血中之气结,芍药以木疏土而破结,故为腹痛专药(谓于土中泻水者,犹属膈膜之论)。下利乃阴气下溜,土德有惭,岂堪更从而破之?故下利断非所宜。若滞下之利,则正宜决其壅滞,芍药又为要药。洁古芍药汤用之而以名方,可谓得仲圣心法矣。

仲对黄芩汤治下利何以有芍药,盖太少合病,邪已近里,无用葛根汤之理,治之宜从里和。黄芩清少阳之热而其气轻,加芍药以敛之,甘枣以固之,则里和而利止。且太少合病,则病气未肯骤下,欲其里和,焉得不敛,芍药之不可少如是。

甘遂半夏汤证,曰脉伏,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脉伏者,有留饮在内。欲自利利反快者,利不即利,既利则快。心下续坚满者,利后满减,过时又续,显系内有停阻,与滞下无异。芍药能破坚积,正其所宜。且以甘遂逐在上之留饮,而又以芍药敛而降之,则上下之邪尽去,用芍药之妙有如此,而注家从未见及,可异也。

芍药甘草附子汤证,曰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虚者,阳虚。汗后气已外散,故以附子扶阳,炙甘草补中,芍药敛其外散之气,方义易见。而邹氏以芍药甘草为为得桂枝汤之半,尽太阳未尽之风邪,此与桂枝何涉?且以芍药甘草当桂枝汤之用,不可谓非妄矣。

芍药为太阴血中之气药,不能破血中之血结,且味涩则破而不泄,故凡下瘀血之方,芍药得厕其间者,皆偏裨之任也。

芍药若用为补剂,必配合得宜,如四物汤之类,方能获益。辛?之患消渴九年,止而复作,苏朴授以芍药甘草等分为末煎服,七日频愈。陈日华谓古人处方,殆不可晓。实则无不可晓也。殆善师成无已酸以收之,甘以缓之,酸甘相合,用补阴血、敛逆气、除肺燥之意耳。此最得用补之妙法,单用讵能即补?洁古谓入脾经补中焦,东垣谓色在西方故补,皆足贻误后人。洄溪又但以为养肝之圣药,其亦昧之至矣。

古有减芍药以避中寒之说,寇氏然之,谓气虚禁用。此亦仲圣早有以示人者。《伤寒》太阴篇云:“太阴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以芍药与大黄并称,即可知芍药之为芍药,胃弱宜减。更可知应用而尚不可多用,何后人直以为补剂而不加深考耶!

胃弱既宜慎矣,乃防己黄芪汤下云,胃中不和者,加芍药三分,则何以解之?夫芍药者,能敛外散之气以返于里者也。风湿脉浮身重汗出恶风,气之外散为何如,故其证有兼喘者,有兼气上冲者。和胃非他,敛胃气使下降耳,岂芍药而有和胃之专长。又肺与肠胃皆一气直下,芍药能敛气入里,即能下归肠胃,故芍药为脾药,而兼为肺药、为胃药也。
2012-12-27 16:32 6楼
医学衷中参西录》:味苦微酸,性凉多液(单煮之其汁甚浓)。善滋阴养血,退热除烦,能收敛上焦浮越之热下行自小便泻出,为阴虚有热小便不利者之要药。为其味酸,故能入肝以生肝血;为其味苦,故能入肝而益胆汁;为其味酸而兼苦,且又性凉,又善泻肝胆之热,以除痢疾后重(痢后重者,皆因肝胆之火下迫),疗目疾肿疼(肝开窍于目)。与当归、地黄同用,则生新血;与桃仁、红花同用,则消阏血;与甘草同用则调和气血,善治腹疼;与竹茹同用,则善止吐衄;与附子同用,则翕收元阳下归宅窟。惟力近和缓,必重用之始能建功。

芍药原有白、赤二种,以白者为良,故方书多用白芍。至于化瘀血,赤者较优,故治疮疡者多用之,为其能化毒热之瘀血不使溃脓也。白芍出于南方,杭州产者最佳,其色白而微红,其皮则红色又微重。为其色红白相兼,故调和气血之力独优。赤芍出于北方关东三省,各山皆有,肉红皮赤,其质甚粗,若野草之根,故张隐阉、陈修园皆疑其非芍药花根。愚向亦疑之,至奉后因得目睹,疑团方释,特其花叶皆小,且花皆单瓣,其花或粉红或紫色,然无论何色,其根之色皆相同。



【现代药理研究】



1. 白芍能调节机体免疫系统。

2. 白芍有镇静、抗惊厥、镇痛、降温作用;白芍总甙能增强正常小鼠的学习和短时记忆,但不影响其长时记忆。

3. 白芍对肝脏有保护作用,对胃液分泌有抑制作用。

4. 白芍能显著增加小鼠心肌营养血流量,有升高血压和增强心音作用。

5. 白芍可抑制血小板聚集和血栓的形成。

6. 白芍有抗炎作用,可抑制肉芽肿增生。

7. 白芍有耐缺氧、耐高温、滋补、强壮作用。

8. 白芍有较好的抗菌作用及直接抗病毒作用。

9. 白芍有较好的解痉作用,还有抗早孕作用。
2012-12-27 16:39 7楼
赤 芍(《本经》)



赤芍为毛茛科植物芍药或川芍药的干燥根。野生或栽培。主产于内蒙、辽宁、河北、四川、山西、甘肃等地。原植物多生于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坡林下、草地或林缘。味苦,微寒。归肝经。功效清热凉血、散瘀止痛、清肝泻火。临床用名有赤芍、炒赤芍、酒炙赤药。



【本草汇言】



《神农本草经》:气味苦平无毒,主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

《日华子本草》:芍药治风、补劳,主女人一切病,并产前后诸疾,通月水,退热,除烦,益气,天行热疾,瘟瘴,惊狂,妇人血运,及肠风,泻血,痔瘘。发背,疮疥,头痛,明目,目赤努肉。赤色者多补气,白者治血。

《本草图经》:仲景治伤寒多用芍药,以其主寒热、利小便故也。

《本草衍义》:芍药,然血虚寒人禁此一物。古人有言曰:减芍药以避中寒,诚不可忽。

《汤液本草》:芍药,气微寒,味酸而苦。气薄味厚,阴也,降也。阴中之阳,有小毒。

《象》云:补中焦之药,得炙甘草为佐,治腹中痛。夏月腹痛,少加黄芩。如恶寒腹痛,加肉桂一钱,白芍药三钱,炙甘草一钱半,此仲景神方也。如冬月大寒腹痛,加桂二钱半,水二盏,煎一半。去皮用。

《心》云:脾经之药,收阴气,能除腹痛,酸以收之,扶阳而收阴气,泄邪气,扶阴。与生姜同用,温经散湿,通塞,利腹中痛,胃气不通,肺燥气热。酸收甘缓,不利必用之药。

《珍》云:白补赤散,泻肝,补脾胃。酒浸行经,止中部腹痛。

《本草》云: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通顺血脉,缓中,散恶血,逐贼血,去水气,利膀胱。

《衍义》云:然血虚寒人禁此一物,古人有言:减芍药以避中寒。诚不可忽。今见花赤者为赤芍药,花白者为白芍药,俗云白补而赤泻。

东垣云:但涩者为上。或问:古今方论中多以涩为收,今《本经》有利小便一句者,何也?东垣云:芍药能停诸湿而益津液,使小便自行,本非通行之药,所当知之。又问:有缓中一句,何谓缓中?东垣云:损其肝者缓其中。又问当用何药以治之?东垣云:当用四物汤,以其内有芍药故也。赤者利小便下气,白者止痛散气血。入手、足太阴经。太抵酸涩者为上,为收敛停湿之剂,故主手、足太阴经。收降之体,故又能至血海而入于九地之下,后至厥阴经也。后人用赤泻白补者,以其色在西方故补,色在南方故泄也。

《本草》云:能利小便。非能利之也,以其肾主大、小二便,既用此以益阴滋湿,故小便得通也。

《难经》云:损其肝者缓其中。即调血也。没药、乌药、雷丸为之使。

《本草》又云:恶石斛、芒硝,畏硝石、鳖甲、小蓟,反藜芦。

《液》云:腹中虚痛,脾经也,非芍药不除。补津液停湿之剂。

《本草纲目》:白芍益脾,能于土中泻木。赤芍散邪,能行血中之滞。《日华》言:赤补气,白治血,久审矣。产后肝血已虚,不可更泻,故禁之。酸寒之药多矣,何独避芍药耶?以此。

止下痢腹痛后重。

同白术补脾。同川芎泻肝。同人参补气。同当归补血。以酒炒补阴。同甘草上腹痛。同黄连止泻痢。同防风发痘疹。同姜枣温经散湿。

昔人言洛阳牡丹、杨州芍药甲天下。根之赤白,随花之色也。今人多生用,惟避中寒者以酒炒,入女人血药以醋炒。

《本草经疏》:赤芍药,主破散,主通利,专入肝家血分,故主邪气腹痛。其主除血痹,破坚积者,血瘀则发寒热,行血则寒热自止,血痹疝瘕,皆血凝滞而成,破凝滞之血,则痹和而疝瘕自消。凉肝故通顺血脉。肝主学血,入肝行血,故散恶血,逐贼血。荣气不合则逆于肉里,结为痈肿,行血凉血则痈肿自消。妇人经行属足厥阴肝经,入肝行血,故主经闭。肝开窍于目,目赤者肝热也,酸寒能凉肝,故治目赤。肠风下血者,湿热伤血也,血凉则肠风自止矣。

简误:白芍药酸寒,凡中寒腹痛,中寒作泄,腹中冷痛,肠胃中觉冷等证,忌之。赤芍药破血,故凡一切血虚病,及泄泻,产后恶露已行,少腹痛已止,痈疽已溃,并不宜服。

《本草蒙筌》:芍药 味苦、酸,气平、微寒。气薄味厚,可升可降,阴中之阳。有小毒。反藜芦,恶硝斛。芒硝、石斛。畏硝石、鳖甲、小蓟,使乌药、没药、雷丸。入手太阴肺经。及足太阴脾脏。赤白因异,制治亦殊。赤芍药色应南方,能泻能散,生用正宜;白芍药色应西方,能补能收,酒炒才妙。若补阴,酒浸日曝,勿见火。赤利小便去热,消痈肿破积坚,主火盛眼疼要药;白和血脉缓中,固腠理止泻痢,为血虚腹痛捷方。已后数条,惟白可用,得甘草炙为辅佐,兼主治寒热腹疼。热加黄芩,寒加肉桂。与白术同用补脾,与参芪同用益气,与川芎同用泻肝。凡妇人产后诸病,切忌煎尝,因其酸寒,恐伐生发之性故也。倘不得已要用,桂酒肉桂煎酒。渍炒少加。血虚寒人,亦禁莫服。经云:冬月减芍药,以避中寒,则可征矣。

谟按:芍药何入手足太阴也?盖酸涩者为上,为收敛停湿之剂故尔。虽主手足太阴,终不离于收降之体。又至血海而入九地之下,直抵于足厥阴焉。气味酸收,又何利小便也?盖肾主大小二便,用此益阴滋湿,故小便得通。仲景治伤寒每多用者,抑非以其主寒热利小便乎?一说:芍药本非通利之药,因其能停诸湿而益津液,故小便自利,于义亦通。又何谓缓中也?盖损其肝者缓其中,即调血止痛之谓。丹溪云:芍药惟止血虚腹痛。然诸痛并宜辛散。引仅酸收,故致血调,血调则痛自止,岂非谓缓中耶?

《药性解》:赤者专主破血利小便,除热明眼目。雷丸、乌药、没药为使,恶石斛、芒硝,畏硝石、鳖甲、小蓟,反藜芦。

《药鉴》:气微寒,味酸苦,气薄味厚,有小毒,可升可降,阴也。入手足太阴二经。生用则降,酒浸可升。其用有赤白之异,赤者泻热,白者补虚。赤者能泻肝家火,故暴赤眼洗与服同。白者佐炙草,能治腹痛,但夏月少加黄芩。如恶寒者,加肉桂一钱、白芍三钱、炙草钱半,此仲景之神方也。与白术同用,则能补脾。与川芎同用,则能泻肝。与人参、白术同用,则补益元气。又下痢腹痛者宜用,盖由肠胃湿热,故用此收敛之剂,则脾胃得正,而邪毒不能作祸矣。腹中有寒而疼,当煨用之。妇人产后,及血虚之人,必须酒炒。古人四物汤用此剂之寒酸,以收当归之辛散耳。痘家血热,及血不归根者,用此酸寒之剂,以敛血归根极妙。但血寒痘不发者勿用。反藜芦。

《景岳全书》:芍药,味微苦微甘略酸,性颇寒。气薄于味,敛降多而升散少,阴也。有小毒。白者味甘,补性多。赤者味苦,泻性多。生者更凉,酒炒微平。其性沉阴,故入血分,补血热之虚,泻肝之火实,固腠理,止热泻,消痈肿,利小便,除眼疼,退虚热,缓三消。诸证因于热而致者为宜,若脾气寒而痞满难化者忌用。止血虚之腹痛,敛血虚之发热。白者安胎热不宁,赤者能通经破血。此物乃补药中之稍寒者,非若极苦大寒之比。若谓其白色属金,恐伤肝木,寒伐生气,产后非宜,则凡白过芍药,寒过芍药者,又将何如?如仲景黑神散、芍药汤之类,非皆产后要药耶?用者还当详审。若产后血热而阴气散失者,正当用之,不必疑也。
2012-12-27 16:45 8楼
《本经逢原》:赤芍药,酸苦微寒,无毒。

赤芍药性专下气,故止痛不减当归。苏恭以为赤者利小便下气,白者止痛和血,端不出《本经》除血痹,破坚积,止痛,利小便之旨。其主寒热疝瘕者,善行血中之滞也。故有瘀血留着作痛者宜之,非若白者酸寒收敛也。其治血痹利小便之功,赤白皆得应用,要在配合之神,乃著奇勋耳。

《本草崇原》:初之气,厥阴风木。二之气,少阴君火。芍药春生红芽,禀厥阴风木气而治肝。花开三四月间,禀少阴火气而治心。炎上作苦,得少阴君火之气化,故气味苦平。风木之邪,伤其中土,致脾络不能从经脉而外行,则腹痛。芍药疏通经脉,则邪气在腹而痛者,可治也。心主血,肝藏血,芍药禀木气而治肝,禀火气而治心,故除血痹。除血痹,则坚积亦破矣。血痹为病痛,则身发寒热。坚积为病,则或疝或瘕。芍药能调血中之气,故皆治之。止痛者,止疝瘕之痛也。肝主疏泄,故利小便。益气者,益血中之气也。益气则血亦行矣。

芍药气味苦平,后人妄改圣经,而曰微酸。元明诸家相沿为酸寒收敛之品,凡里虚下利者,多用之以收敛,夫性功可以强辩,气味不可讹传,试将芍药咀嚼,酸味何在?又谓:新产妇人忌用芍药,恐酸敛耳。夫《本经》主治邪气腹痛,且除血痹寒热,破坚积疝瘕,则新产恶露未尽正宜用之。若里虚下利,反不当用也。又谓:白芍、赤芍各为一种,白补赤泻,白收赤散,白寒赤温,白入气分,赤入血分,不知芍药花开赤白,其类总一。李时珍曰:根之赤白,随花之色也。卢子由曰:根之赤白,从花之赤白也,白根固白,而赤根亦白,切片,以火酒润之,覆盖过宿,白根转白,赤根转赤矣。今药肆中一种赤芍药,不知何物草根,儿医、疡医多用之。此习焉而不察,为害殊甚。愚观天下之医,不察《本经》,不辨物性,因讹传讹,固结不解,咸为习俗所误,宁不悲哉。

《本草求真》:[批]泻肝血热。

赤芍专入肝。与白芍主治略同,但白则有敛阴益营之力,赤则止有散邪行血之意;白则能于土中泻木,赤则能于血中活滞。故凡腹痛坚积,血瘕疝痹,经闭目赤,邪聚外肾为疝,腹内为瘕。因于积热而成者,用此则能凉血逐瘀,成无己曰:白补而赤泻,白收而赤散。酸以收之,甘以缓之,故酸甘相合,用补阴血收逆气而除肺燥。与白芍主补无泻,大相远耳。《大明》指为赤白皆补,其说不切。《日华子》指为赤能补气,白能治血,其说尤不切耳,不可不知。至云产后忌用,亦须审其脉症,及脏偏胜若何耳,不可尽拘。如脏阳脉症俱实者,虽在产后,亦所不忌;脏阴脉症俱虚,即在产前,不得妄施。凡治病以能通晓脉症虚实为是。

《得配本草》:赤芍药,畏、恶、反、使,与白芍药同。

酸、苦,微寒。入足厥阴经血分。行血中之滞。通经闭,治血痹,利小肠,除疝瘕,泻血热,退血赤,消痈肿,疗痘毒。

得槟榔,治五淋。配香附,治血崩带下。

血虚,疮溃,无实热者,禁用。

《本草经解》:芍药气平,秉天秋收金气,入手太阴肺经;味苦无毒,得地南方之火味,入少阴心经。气味俱降,阴也。

腹者,足太阴经行之地,邪气者,肝木之邪气,乘脾土作痛也,芍药入肺,气平伐肝,所以主之。

血痹者,血涩不行而麻木也,芍药入心,苦以散结,故主之也。

坚积,坚硬之积也;疝者,小腹下痛,肝病也;瘕者,假物而成之积也;寒热疝瘕者,其原或因寒,或因热也,芍药能破之者,味苦散结,气平伐肝也。

诸痛皆属心火,味苦清心,所以止痛。膀胱津液之出,皆由肺气,苦平清肺,肺气下行,故利小便。肺主气,壮火食气,芍药气平益肺,肺清,故益气也。

赤者,入心与小肠,心主血,小肠主变化,所以行而不留,主破血也。

《神农本草经读》:芍药气平,是夏花而秉燥金之气也;味苦,是得少阴君火之味,气平下降,味苦下泄而走血,为攻下之品,非补养之物也。

邪气腹痛,小便不利,及一切诸痛,皆气滞之病,其主之以苦平,而泄其气也。

血痹者,血闭而不行,甚则寒热不调;坚积者,积久而坚实,甚则为疝瘕满痛,皆血滞之病,其主之者,以苦平而行其血也。

又云益气者,谓邪得攻而净,则元气自然受益,非谓芍药能补气也。

今人妄改圣经,以“酸寒”二字易“苦平”,误认为敛阴之品,杀人无算,取芍药而嚼之,酸味何在乎?

《本草分经》:赤芍,泻肝火,散恶血,利小肠。白补而敛,赤散而泻;白益脾能于土中泻木,赤散邪能行血中之滞。

《医学衷中参西录》:芍药:味苦微酸,性凉多液(单煮之其汁甚浓)。善滋阴养血,退热除烦,能收敛上焦浮越之热下行自小便泻出,为阴虚有热小便不利者之要药。为其味酸,故能入肝以生肝血;为其味苦,故能入肝而益胆汁;为其味酸而兼苦,且又性凉,又善泻肝胆之热,以除痢疾后重(痢后重者,皆因肝胆之火下迫),疗目疾肿疼(肝开窍于目)。与当归、地黄同用,则生新血;与桃仁、红花同用,则消阏血;与甘草同用则调和气血,善治腹疼;与竹茹同用,则善止吐衄;与附子同用,则翕收元阳下归宅窟。惟力近和缓,必重用之始能建功。

芍药原有白、赤二种,以白者为良,故方书多用白芍。至于化瘀血,赤者较优,故治疮疡者多用之,为其能化毒热之瘀血不使溃脓也。白芍出于南方,杭州产者最佳,其色白而微红,其皮则红色又微重。为其色红白相兼,故调和气血之力独优。赤芍出于北方关东三省,各山皆有,肉红皮赤,其质甚粗,若野草之根,故张隐阉、陈修园皆疑其非芍药花根。愚向亦疑之,至奉后因得目睹,疑团方释,特其花叶皆小,且花皆单瓣,其花或粉红或紫色,然无论何色,其根之色皆相同。



【现代药理研究】



1. 赤芍有解热、镇痛、镇静、解痉、抗惊厥作用。

2. 赤芍有抗病原微生物作用。赤芍对多种球菌、杆菌、某些致病性真菌及京科-68病毒和疱疹病毒有所抑制。

3. 赤芍有改善心肺功能作用。赤芍能扩张冠状动脉,增加冠状动脉血流量,对小鼠急性心肌缺血具有保护作用。对实验性肺动脉高压具有扩张肺血管、增加心输出量作用。并能预防和治疗实验性家兔肺动脉高压。

4. 赤芍有抗呼吸窘迫综合征作用。赤芍对油酸引起的急性肺损伤能显著降低肺循环阻力和肺动脉压,明显改善心功能及肺、血液氧合功能。

5. 赤芍有抗动脉粥样硬化作用。

6. 赤芍有抑制血小板聚集,抗血栓形成作用。

7. 赤芍有抑制迟发性变态反应的作用,

8. 赤芍对血糖有影响。家兔口服赤芍煎剂,血糖可暂时升高,以0.5~1小时为高峰,随即下降,至5~6小时恢复正常。赤芍甙静脉注射能明显降低高血糖小鼠的血糖,并使其血浆中的糖含量也降低。

9. 赤芍有保肝作用。

10. 赤芍甙有较弱的抗炎作用。

11. 赤芍有抗肿瘤作用,还有抗缺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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