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侃医

本帖最后由 杏徒 于 2015-12-6 20:04 编辑


从河北订购一个整装木质药柜,药柜到达后,我从家里请一朋友开他的商务车去装,另外请了一个朋友一起去帮忙,结果差2厘米左右的空间,药柜怎么都放不进去。后面得知物流货车司机要从昭通返回昆明,于是跟他们商量,帮忙带到昭通至昆明的途中卸货。两位司机系山东人士,爽快地答应了,为表感谢,本人请客吃饭。饭菜上桌之前,其中一位身高1米7左右、体重180斤以上的司机和我们聊开了。
壮汉:“你们这中药柜是网上订的?质量挺上档次。”
我:“嗯,松木制作的。”
壮汉朝我朋友问:“这是你的药柜?”
友:“不是,是他的,我开车来帮他拉。”
壮汉:“你是医生?”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朋友接过去:“是的,他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专攻中医,以前学生物的。”
壮汉一下子兴奋起来,“来来来,请专家给我号号脉,看看我有什么问题。”一边说着,隔着朋友,左手腕就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我看病是先问症状,接着看舌象,然后号脉,最后开方,光号脉就号得出病人有什么病,还没那本事。”
壮汉满怀期待又略带挑衅:“没事没事,你先号脉看看,就是要多摸,积累经验嘛。”
不好再推脱,尽管知道自己在号脉方面有几斤几两,但是只得硬着头皮上,对于有这样要求的患者已是见怪不怪了。于是故作镇静给他号起脉来,手指刚搭到他的左手腕几秒钟,‘喲,在号脉看病呢’,邻桌四五个人围了过来。本就没底的事,又来了这些人围观,就更加不能镇定了,但还是按照平常给病人号脉的程序走完,约莫两分钟后,号脉结束,壮汉把手缩回去,目光紧紧盯着我,四围站着的、坐着的人也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我没看任何人,沉默几秒后,根据摸到的大致脉象——左寸略数,双尺沉,右关紧——低着眉毛,时不时地瞄一瞄壮汉,“呃,从脉象上来看,感觉你可能睡眠不好,容易失眠,肚子会痛,其它的…我就看不出来了。壮汉顿了顿,清了一下嗓子,坚定地说到:“没有,没有,我睡眠挺好,肚子也不会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右手食、中、无名三个指头在左手腕上弹来弹去,“你是怎样分析的”,围观的人见我没说对,也就散开返回座位。
“左手寸脉主要应对心,你的左手寸脉比较快,说明心火旺,所以我觉得你可能睡眠不好”。
壮汉能听懂脉快的意思,语气中多了一分诚恳,“嗯,我睡眠没问题,不过倒是容易上火,嘴上长泡”。
“你的右关脉有紧象,所以我说可能会肚子痛”。
壮汉目光中带着些疑惑,“肚子倒是没问题,胃口也比较好”。
朋友是个好强的人,见势不妙,赶紧岔开话题,“对嘛,你腰肥肚圆,身材魁梧,能有啥问题,呵呵。”
壮汉没接话,注意力还在我这边,“你主要看啥病?”
“内科杂病,慢性病。”
“有人感冒来开中药吗?”
“没有,这里的人都习惯了打针输液,只有西医治不好,或者治好感冒但留有后遗症比如咳嗽、肚子痛解决不了,才会想起还有中医,才来找我开中药”。
朋友再次岔开话题,“老兄,你是山东哪里人?”
壮汉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朋友身上,我则继续陷入刚才的脉象分析中。二人没聊几句,壮汉满带神秘的表情向朋友提了个问题,“你说治疗感冒,中药快,还是西药快”?
“治疗急性病,当然是西药快了,治疗慢性病则是中医的擅长……”朋友答。
壮汉急急打断,铿锵有力地说道,“不对,我说是中药快!”
朋友一脸不屑,“怎么说?”
壮汉目光指向我,“你看哈,现在有专家在这里证明,有专家在这里给咱俩评评,看我说的对不对?”
我没吱声,面带微笑示意他说下去。
“一个人感冒了,发烧、流鼻涕,鼻子堵,第一天去挂水儿,烧退下去,第二天、第三天又发烧,挂水儿没效,第四天挂水儿又好一点,第五天、第六天又没效,第七天基本好了。看起来是西药治好的,但是有医学专家说,人体自身有强大抵抗力,不用任何药物,七天以后感冒也会自己好”。
友:那中药多久能治好?
壮汉看看我,迫不及待地接着说,声音更加洪亮,“中药治感冒,我跟你说,就用《伤寒论》里的第一个方子……”
停顿一下,看了看我,又像是在考验我,我笑笑,“桂枝汤”,他继续眉飞色舞地说,“对,就这方子,简简单单几个药,就能把感冒治好。”他看出我的否定,生怕我反驳,语速更快,我也没打断,“怎么个治法呢,就这个方子,把药水热热的喝下去以后,衣服那么一脱”,双手麻利地做出脱衣状,两只手臂前后摇摆好似两条泥鳅在泥水里溜索,“往被窝里那么一钻,等着出一身汗,一觉醒来,鼻子通气了,体温不高了,全身不痛了,人也有精神了,你说中药快不快?”
我开始接话,“看来你对中医很有研究嘛!”
“哪里哪里,我是业余的,您才是专家!”
“但是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不是所有人的感冒都适合用桂枝汤。”
“那可能是地方不一样,我……我不清楚你们这边的情况,反正在我们那边,我周围的很多人感冒了,都用这个方子,效果都……都挺好。”壮汉吞吞吐吐地说。
“对,从你的体型就看得出,你们那边的人多数和你一样,身体壮实,所以感冒以后用发汗的方法会有效,但在其它地方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也许是这样吧”
朋友接话,“我觉得中医跟西医结合,搞个什么中西结合,没有多大意义”。
壮汉斩钉截铁,“谁说的,好啊,中西结合意义大着呢!”
友:“怎么个好法?”
壮汉:“西医能赚钱,中医能治病呐!”
大伙一笑,“原来你说的是这种好。”
壮汉:“对啊,进大医院,先给你上杂七杂八的检查,药还没开呢,检查费就好几大百,或者上千,然后开药也是,像刚才说的感冒挂水儿,在我们那边,每挂一次水,至少七八十,要不就是一百多,一个星期下来,也要上千块吧。但是中药呢,像刚才说的这个方子,里面有生姜,谁家炒菜不用它;大枣,平时当零食吃着玩儿;甘草,有些人家用作调味品;桂枝,跟常用的佐料肉桂是同一树上长的;最后剩下白芍,去药店随手抓一把来,也才几毛钱。就算你家没有大枣、没有甘草、没有桂枝,生姜总得有吧,去药店买另外四个药,一副药不超过2块钱。所以我说中西结合好,用中医治病,用西医赚钱。”
正说着,饭菜上桌,已是晚上8点多,一大盘鸡肉、一大盘牛肉,两位司机吃拉面,我们另外三人吃米饭,大伙闷着头各吃各的,不一会功夫,但见壮汉面前的牛肉盘子里剩下几节孤零零的糊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