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次公--《药物学》

2011-03-24 15:27 楼主
章次公--《药物学》的部分内容

1、章次公人称“章本草”,其论本草,会通中西,博古论今,卓然一家!
2、章氏本草近年未见再版,药物学内容曾被收录某药典中,至今未见,更别说其药物学手稿了!

桂枝
自有清中叶苏医学说盛行以后,桂枝之价值遂无人能解。病属外感,既不敢

用之解肌,病属内伤,更不敢用之以补中。不免有弃材之叹。编者遇有麻黄

汤证,罹病者疑麻黄之猛悍,辄以荆防代麻黄,而以桂枝佐之,亦效。盖桂

枝本质原无发汗之能力,以其辛香串散,故可助发汗药之作汗。苏派医生所

以不敢用桂枝,其理由之可得而言者,不外“南方无真伤寒。”,仲景之麻

桂仅可施于北方人,非江南体制柔弱者所能胜。故若辈一遇热病,无论伤寒

温病,一例以大豆卷,连翘,桑菊应付之,于此而欲中医之不式微,难言之

矣。近世药工剖切桂枝,必先以水浸三五日,是桂枝芳香之性已受损失,苏

派医生之较高明者,知桂枝治寒饮,然量仅二三分,宁不可笑。自后世有“

血家不宜桂枝”之说,内伤病乃视桂枝如蛇蝎。其实桂枝辛温,能使血液流

行亢进,不宜于血证之属实热者固也。至若虚劳羸弱,法当宗素问“劳者温

之”之义。则桂枝正不妨与地黄、黄芪同用,考之仲景之“桂枝龙骨牡蛎汤

”、“小建中汤”、“黄芪建中汤”,千金方之“炙甘草汤”,其所治均属

虚劳不足,亡血失精者。古人又何尝摒弃之而不用。“血家忌桂枝”此非桂

枝之不良,乃后人用桂枝不得其法之过也。日本东洞翁征桂枝,谓仅能治咳

逆上气,其次身体疼痛,编者以为不足尽其所长。吾人对于桂枝之信仰,当

以邹澍之说为准。近世于寒湿痛风证,每以桂枝为引经药,其意盖取以桂枝

入肢之说。

芍药
自宋元而后,上工大师之论芍药,莫不以酸寒收敛,非黄公绣一人而然也。

拙曹先生根据《本经》,独以为苦平开泄,殊有卓见。然吾人居今日论芍药

之功效,实不能受臭味之支配,芍药之功用,以胃酸而敛固非,以味苦而泄

亦非是。至论桂枝汤中之芍药,而非监制桂枝者,其言殆足信矣。清邹澍《

本经疏证》已先拙曹先生言之。“营阴结于内,卫阳不得入,则啬啬恶寒,

淅淅恶风,翕翕发热,营与卫周旋不舍,则鼻鸣干呕,营与卫相持而终不相

舍,则汗出矣,与桂枝汤。芍药桂枝,一破阴,一通阳,且佐以生姜,解其

周旋不舍之维,使以甘枣,缓其相持之势,得微似有汗,诸证遂止,此实和

营布阳之功,断断非酸敛止汗之谓也。”(录自《本经疏证》卷七第15页)

。后世以仲景于伤寒下之后脉促胸满,桂枝汤去芍药,为芍药酸寒收敛之铁

证。愚以为此后人断章取义,不善读书之过,要知芍药之主治不在满,脉促

胸满,非芍药所主,故去之。设腹满时痛者,则芍药在所必用。如太阳病,

医反下之,因尔腹痛而时痛者,桂枝加芍药汤主之,是其证也(此节摘录邹

澍之说)。仲景去芍药之方剂,又有伤寒下之后,微恶寒者,去芍药加附子

汤主之。此节与脉促胸满原系一章。据余云袖之研究,仲景于恶寒恶风所以

用附子之故,乃是皮面血液,所以恶寒恶风,手足厥冷了。这也许是心力不

足的缘故,也许是血管收缩的缘故。心力不足就用一个强心的作用来治他,

血管收缩可以用麻酸药把那“血管运动神经”麻酸了,血管便放大起来,皮

肤的血就多了,就温暖起来了(见《余氏医述》)。用附子所以强心,所以

使血管放大,从方面观之,可知皮肤血液不充者,非芍药所宜,血管收缩者

,非疏泄血分之芍药所能为。
或曰:芍药既非酸敛,则芍药之“泻肝”、“柔肝”、“泄肝”、“敛肝”

将全无根据,何以妇人肝病用之多效?夫古籍之所谓肝病,大都类乎今日西

医之所谓神经系疾患,妇人性多悒郁,神经受病,神经性疼痛必多,芍药能

和缓止痛,故肝病用之多效。
自《和剂局方》有四物汤之制,近世遂视白芍药为妇人养血重品,于是仲景

用芍药之精义,乃无人领会。吾尝谓宋人以来之医家,头脑均颟顸,若芍药

真个补血,则考仲景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一节,大黄与芍药相提并论,

则仲景岂非不通之尤?故吾人欲知芍药之真确功效,宁暂屈宋元以后之上工

大师为不同,为头脑颟顸。
司马相如列传,芍药之和,此“和”字颇能尽芍药所长;东洞翁以芍药主结

实拘挛,此亦和之效。结实拘挛在宋元以后为肝急,芍药酸敛平肝,故能治

之。实则结实拘挛是组织神经之紧张收缩,芍药能和之,当是具和组织神经

之作用。
痢疾(赤痢)芍药有殊效,其作用之理尚不知,或亦定痛作用,不然,则疏

泄脓液,与外科用芍药,同一原理。
宁波郑松馆先生谓:近世药肆以芍药浸水中,三五日然后用之切片,天然性

味,损失比多,故芍药必用至五六钱乃有效。按余与拙曹先生治张性女孩,

芍药必用至二两。
《和汉药物学》引猪子博士说:芍药含多量之安息香酸或安息酸盐,按安息

酸有防腐兴奋祛痰之效,此恐不尽芍药之功,虽化验所得,亦当阙疑。

甘草
西医籍论甘草之功用,仅得五种,在我国古代论甘草之玄言空论自无存在之

价值。吾曹从仲景用甘草之方剂,剖析其药效,有与西说暗合者,述之如次

:
1. 调味药:谚云“药里的甘草”,极言甘草能协和诸药,在仲景方,凡某

药有特殊臭味,多用甘草以矫正之。如甘草恒与附子、生半夏同用,所以解

其辛辣之味是也。
2. 祛痰药:少阴病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差者与桔梗汤;又咳而

胸满,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脓如米粥者,为肺痈,

痈甘桔汤。尝见民间治干咳不爽,用冰糖梨子蒸食,此即糖类有促进咽喉气

管分泌之作用也。
3. 缓和药:中医用甘草最大功用,即在缓和作用,芍药甘草汤治脚挛急,

甘麦大枣汤治脏燥,此二者所谓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他如烦渴、惊悸、

厥逆诸般急迫紧张现象,甘草无不可缓和之。东洞翁“甘草治诸般急迫之毒

也”,得其旨矣。近世外科多用甘草,盖取其解毒之意,实则本品为富粘滑

之物质,可以包摄疮面,以缓和刺激疼痛而已。
4. 缓下药:以甘草为缓下药,吾国无此记载,时贤高思潜谓调胃承气汤之

甘草,非硝黄之监制药,正所以协助硝黄下利者。据《幼科金鉴》,初生便

闭,以甘草枳实为治,《纲目》引崔衍所传方以炙甘草治赤白痢,或即取甘

草之缓下欤!余治赤白痢少腹绞痛后重,以芍药甘草汤予之,芍药常两许,

甘草可五六钱,亦取其缓下之用也。甘草梢,近世多用作淋病药。甘草节,

疡科多用之。
人参
人参之成分与效能,今得科学之实验,吾人始有明确之认识,是科学之补益

国医学术,良非浅鲜。虽然,倘吾人不与科学接触,则人参之效能,吾人不

将终于谬妄而不自觉耶!是又不然,张仲景之用参,亡血则用之,脉不出则

用之,心下痞满则用之,何尝视人参有意想不到之效力耶!人参治顿虚,实

为确论,类如产后虚脱,大汗亡阳,均非参不治。然则前人所谓补虚益气,

多服生火,盖不外兴奋强心之功而已。以人参为补虚药,盖始于《本经》,

《本经》于药效虽为先民实验而得,然多杂服食家之言,非疾医之旧也。至

今则变本加厉,富厚之家,偶撄疾患,非参不悦,医者亦以此迎合病家心理

,沿成风尚,于是日为外人稗(bai)贩贵药而不自知,其为患又岂仅学术

坠落而已。




生姜 干姜
近世医林视生姜为无足轻重,仅于辛温解表方末大书一二片,与葱头为伍。

无复有作一方之主药者。尝考仲景之用生姜,如生姜半夏汤,多及一斤(约

今三两),如生姜泻心汤,亦至四两(约今一两弱),其增损之际,亦具规

律。以较一二片之漫不经心者,诚不可同日而语矣。又按时医虽薄生姜,而

于干姜则畏之如虎,握管疏方,辄冠淡字。斯皆叶天士之流毒,而徐灵胎之

所长太息也。又奄忽失血色白脉芤,或过事寒凉,血溢不止,脉反紧疾者,

则止血药中尤不可无干姜以为济急之策,是非区区数分之漂淡干姜所能为力

而吾侪之当书绅者也


大黄
本品为攻下要药,所含之成分,药理之分析,吾人虽远不如西籍之精祥,但

根据积验方剂疗疾病,视西医未必有愧。譬如:大黄因含有鞣酸收敛之故,

故习惯性便秘虽连服有效,废药则病复作,有此流弊,则西医号单独用之所

致。国医用大黄通便,即至和平之脾约麻仁丸,亦用他药与之配合,故麻仁

丸无流弊。国医治疗在方效,此等即足以表现一端,然国医用大黄之胜人之

处,则尤不止此。阳明病肠有燥屎,热度高张,粪毒由血流之吸收,上侵脑

府,其人昏愦诞妄,此时宜大黄与枳实、厚朴同用,以去其燥屎。就中主要

大黄,为植物性泻剂,佐药芒硝,盐类性泻剂,但徒恃大黄,则肠管虽蠕动

亢进,然缺乏水分之燥屎,因胶结难下,必以芒硝之溶解液,使燥屎稀释之

际,适值大黄之鼓动,则燥屎自下,而诱发之诸种症状,亦一时除去矣。大

黄与附子同用,是为温下法,其用甚多,尝见苦力者生冷油腻滞肠间,其人

神疲面黄,脉迟苔诟,附子大黄汤为的对之方。《千金》温脾饮亦可应用。

其有阴寒痼冷,凝阻下焦,成痞成痃,更非附子大黄温通之不可。衰老者大

便燥难,少腹作胀,其人脉细,手微厥冷,专任大黄之峻攻,恐非衰老者所

能胜,则亦以与附子同用为宜。用附子,所以振起周身机能之沉衰,且大黄

伍附子,其攻下之力恒能倍增,则以附子能兴奋肠之机能,助大黄以排去积

滞,故大黄附子同用,高年与阴证最为的当。生地汁磨大黄内服,则治血分

有热,口臭唇绽,或齿缝出血者,良法也。大黄可应用于吐血证,若病者吐

血盈碗,潮涌而至,古人谓大黄苦寒折热,故用之也。持此说者为明李中梓

,其辞曰“予于诸血证之始,率以大黄、桃仁、红花行血破淤之剂,折其锐

气,而后区别之。虽获中病,然犹不得所以然也。后遇四明故人苏伊举,论

诸家之术,伊举曰:吾乡有善医者,每治失血妄行,必以快药下之。或问失

血复下,虚何以当?则曰:血既妄行,迷失故道,若不去蓄利淤,则以妄为

常,曷以御之,且去者自去,生者自生,何虚之有。按大黄治吐血证,确所

以奏效之理由,则因植物性下剂有诱导之作用故也。凡吐血盈碗,则上部必

有炎症或充血等因,大黄亦可亢进肠之蠕动,使腹腔脏器充血,因此可以减

少身体其他部分因炎症或充血之血量,一转移间,吐血自止,故吐血服大黄

有效也。吾师拙曹先生,好以大黄治脑膜炎,其理由以为西医之脑膜炎,即

仲景阳明篇目中不了了睛不和急下之宜大承气汤之证,余亦曾如先生之教,

以大黄、黄连、黄芩、芒硝、地黄、龙胆草治脑膜炎而效,后乃思及,亦诱

导之效也。大黄与白芍同用,治下利与痢均妙,盖大黄作用于肠,为刺激之

蠕动,时有腹痛之弊,协白芍之和缓,则疼痛较少也。拙曹先生又好以大承

气汤治中风不语,其标准为脉洪大而劲,此则西医以下剂治脑出血,使下部

充血,同一理由。目疾红赤,大便闭结,大黄亦有效,古以为苦寒折热者,

亦诱导之效也。大黄能引起下部充血,故配丹皮、赤芍、桃仁、红花,作通

经之用。大黄内服,可治淋浊,民间有将军蛋方,其方以大黄末纳蛋内,蒸

熟食之,熟大黄较生大黄攻下之力相差甚远,但用于赤痢则甚相宜,老年便

秘亦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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